“混賬!”永王拍案大怒,指著趙弘俊鼻子,罵道:“沒想到你居然如此居心不良,以此小人之心猜度君上!若當真如你所想,為何皇兄在葉楚煙入宮做琴師的時候,沒有納她為妃!對於皇兄來說,這個天下沒有他得不到的女人!”

    “因為,她是雲敢先的嫡長女!是將軍府的嫡長女!”趙弘俊篤定說道,眼眸內盡是堅決。

    當時將軍府戰功赫赫,名震八方。雲家軍在大靖那是家喻戶曉,許多男兒紛紛投入雲家軍,隻要披上了雲家軍的軍裝,那便是一家之幸,鄉民也都紛紛以自己兒子是雲家軍的一員為榮。哪怕戰死,那也是烈士!

    諸多權臣武將,地位雖比雲敢先高,但是見了麵也得讓三分顏色,各個藩王也都得喊一聲雲大將軍。將軍府嫡長女雲飛英,當時是炙手可熱,誰都想求親,但誰又都不敢求親。

    新皇登基之後,打壓藩王,把軍權兵權都收為中央,隻有厲王府跟將軍府掌握著部分兵權,而將軍府因為鎮壓邊境,兵力比厲王府要大得多。自古帝王都怕功高蓋主,也會忌憚其餘權臣跟將軍府的關係。所以權臣恐得罪皇上,都不敢替自家長子求娶雲飛英。

    “父皇在那年百家宴上見了雲家大小姐的風采,深深為其著迷,但是她是將軍府嫡長女,若是納她為妃,那父皇就成了將軍府的女婿,便是助長了將軍府的勢力。當時雲秋之父驍勇善戰,深得民心。所以父皇不敢,才命人畫下二十七副畫作以解相思之苦!”趙弘俊振聲說道,毫無懼意。

    “放肆!”永王抬手,狠狠落下一個耳光,結結實實打在趙弘俊的臉上,這一下勢大力沉,啪得一聲脆響。

    趙弘俊不躲不閃,挨了這一個耳光後,目光依舊淩厲,嘴角滲出了一絲鮮血,他冷笑道:“隻怕皇叔跟父皇也是一樣的想法吧,否則又怎會隻看畫作的紙張便認定了這是雲家小姐的畫像。而且侄兒第一次來,皇叔就在畫雲飛英的畫像,幾乎一模一樣。在千秀閣中,皇叔怕是瞻仰了千萬遍吧。”

    “胡言亂語,本王看你是中邪了。”永王側過身,不再去看趙弘俊。

    趙弘俊冷笑,將那畫作從桌上拿過來,解開係繩,將畫作隨手一甩,卷軸滾地,呈現而出的並不是女子舞劍圖,而是一副空白沒有任何痕跡的白紙:“這卷軸是小侄跟宮中畫工拿來的,還未經過任何人著筆。但皇叔初見便認定了這是雲家小姐的畫作,欣喜若狂,小侄可都看在眼裏。”

    永王看著那副空白的紙,眼睛都變得空洞了。他頹然坐下,整個人像從冷水裏撈出來一樣,低垂著腦袋,雙手掩麵。良久,才緩緩說道:“皇兄乃是一國之君,身不由己。但是他身不由己便罷了,為何還要讓他人陪著一起受罪!”他捏緊了拳頭,眼裏閃現出一絲恨意。

    趙弘俊冷靜下來,坐著一邊等著聽永王的訴說。隻見他揚起一絲苦笑,低沉道:“那年百家宴,本王也在現場。皇室宗親各個閱女無數,但是從未見過那樣的女子,長袖善舞具有女子柔美,又鏗鏘有力,劍舞如風。本王看呆了眼,皇兄也看呆了。他當即招來畫工,將她的一舉一動都記下來。這二十七副隻是在千秀閣中,更加精妙的被皇兄藏在了自己的畫閣裏。”

    永王冷笑一聲,側目看著趙弘俊:“本王知道皇兄不敢納她為妃,於是本王鬥膽向皇兄請求,以親王之位換取,求皇兄賜婚。”

    趙弘俊一怔,皇叔占地為王,作為一國之君的父皇一定非常忌憚。若是撤了此親王改為郡王,那封地便收為了中央,隻屬於國君所有。如此合算的交易,父皇沒理由不答應。但是雲飛英終究沒有嫁給皇叔,這期間發生了什麽?

    永王歎息搖頭:“皇兄告訴本王,他夢見父皇托夢,說想念子嗣,於是派本王去守了一年的皇陵。這一年之後,她便嫁給了葉堂之,嫁給了一個無才無能的廢物!”他瞪大了雙目,眼中似有淚花。

    趙弘俊亦是搖了搖頭:“一國之君,自己得不到的東西,豈能讓身邊人輕易得到。雲家小姐嫁給葉國公,那是父母之命,父皇沒辦法幹涉。但是皇叔您的請求,父皇是斷不會答應的。”他沒有把雲老將軍跟他說的那些話說出來,其實雲飛英根本不是為愛而下嫁。若是說出來,皇叔隻會更加痛苦。

    “那副畫你自己還到千秀閣吧,雖說是掛出來任人瀏覽之物,但若發現失竊,皇兄還是會龍顏大怒。”永王說話已沒了力氣,“這麽多年,本王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但是重提此事,還是忍不住會有一絲失態,讓侄兒見笑了。”他苦笑搖頭。

    趙弘俊抱拳頷首:“侄兒不敢,說起來是侄兒太過好奇,才出言不遜。皇叔不怪罪侄兒,侄兒哪裏還敢笑話皇叔。”他是真心實意的在道歉,隻是為了求取一個答案卻傷了皇叔,是他不對。

    “不過僅憑一幅畫,你怎麽就肯定皇兄對雲家小姐曾又情意,本王聽你方才的說辭鏗鏘有力,似是非常有把握。”永王緩過了心神,開始詢問道。

    趙弘俊便將在厲王府見厲建峰的話告訴了永王,秋妃模仿誰不好,偏偏要模仿雲飛英。她不曾習過武,還去嚐試自己不擅長的劍舞,若是搞砸了那可是滿盤皆輸。但是既然她敢下這個決心,說明一定有必勝的把握。

    “而且秋妃還不惜讓自己的舅舅犯下剽竊大罪,看來不止是秋妃兵行險著,盧有方也想借此機會給秋妃獻一個殷勤,若日後她真登了後位,就少不了他的好處。算算日子,距離喜慶的日子還有很長時間,足夠秋妃準備。侄兒你在宮外,可自己做好打算,別讓秋妃真得了寵。”永王說道,他眉目一閃,似乎若有所指。

    趙弘俊抱拳告別,皇叔對他們皇子之間的紛爭很清楚,作為父皇兄弟中唯一剩下來的人,見了那麽多手足相殘,皇叔也已無意再爭。不然他不會這麽碌碌無為十幾年,甘願做一個沒有兵權的王爺。

    臨走時,他轉過身來,目光灼灼:“若有一日我父子相爭,兄弟相殘,皇叔可會助我一臂之力?”

    永王一怔,雙目空洞,久久說不出話來,他的腦海裏閃現出新皇登基,他入宮朝拜的畫麵。他少年沙場征戰從未怕過,但是麵對手足至親時,他是那麽的膽怯。他不敢對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兄有敵意,嘴唇動了動,低沉道:“盡人事,聽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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