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俊故意用手點了點桌上的十幾盤菜:“這裏每一樣食材都是山珍海味,足足夠京城百姓無憂無慮過上一年。胡大人這麽大手筆,想必也不隻是托了父皇洪福。”

    胡安那肥圓的臉已經在微微顫抖,掏出手絹來擦拭額上的汗,話說到這裏,他心知王爺知道了點什麽,但又不敢貿然的開口,怕暴露了不該暴露的東西:“王爺,下官一直兢兢業業,所有的錢財都是皇上的俸祿跟賞銀,所傳的貪汙受賄那都是謠言。這食材也是靠著跟老板的舊交,實際上花費不了那麽多。”

    趙弘俊眉眼一凜,寒光乍現,冷聲說道:“胡安,不要妄想對本王說謊。任何一句假話,都逃不過本王的耳朵。你最好早些實話實說,否則本王立即將你送進刑部審訊!”

    胡安嚇得從椅子上滾了下來,不停的下拜叩頭:“王爺恕罪!王爺恕罪!下官隻是經營一點小本買賣,畢竟這烏紗帽說沒就沒,下官一家老小,總得留點家底養家糊口啊。”官員不得經商,他隻承認了有買賣,還沒有說出熔金跟賈萬金的事。

    趙弘俊冷笑,說道:“既然你不說,那本王替你說吧。不止醉仙樓的老板,賈萬金跟厲建峰想必也是你的舊交吧?”明明是試探,但卻被他斬釘截鐵的說出來,仿佛知曉了一切。

    胡安見他語氣肯定,又嚇得六神無主,慌忙說道:“迴王爺,下官確實跟賈老板跟厲二公子有點交情,不過那也是正常的朋友來往,做點小生意。一切就是養家糊口,下官真沒有大撈油水,中飽私囊,還請王爺明察。”他又是深深叩頭。

    趙弘俊淡然的喝了一杯酒,看來胡安是以為自己隻想要調查他有沒有貪汙了,這也正合他的意:“想要本王明察,那你就得說實話。”

    胡安說道:“王爺請問,下官一定知無不言,如實作答。”

    趙弘俊側身,俯視著他那肥圓的臉,說道:“除了你之外,還有哪幾個人跟賈萬金和厲建峰有關係,你們的生意夥伴一共有幾人?”

    胡安想了想,說道:“此事涉及官員十幾人,還請王爺準許下官傳來筆墨,一一將名單寫下。”

    趙弘俊看著他提筆書寫,雖然他承認了跟賈萬金厲建峰有關,但還是隻字不提熔金的事。而他也不想這麽快暴露自己知道熔金,畢竟他還沒有真憑實據,若是被他們發現有多餘的人知道,將熔金處轉移了地點,那就難辦了。

    “王爺請過目。”胡安將紙遞上,手指還在微微發抖。

    趙弘俊隻是掃了一眼,說道:“這些人就是跟你們一起做生意的官員,你們當中還有沒有人另謀別的斂財之路?”這裏麵的人若都跟熔金有關,那趙弘文收買的人可就太多了。

    這裏的官員如果證實跟趙弘文有關,而趙弘文又跟熔金有關,那趙弘文必定要送到宗人府論罪!

    “王爺可是說笑了,我們身為朝廷官員,私下與商人做生意也隻敢做些小本買賣,哪裏還敢多尋什麽斂財之路。這單上的所有人,都隻跟賈老板一人做交易,再無其他”胡安拉著臉陪笑拱手在求放過他。

    趙弘俊抄起那官員名單,反手就撕了個粉碎,說道:“也就是說,你們的所有交易都是互相知道的?”他斜過目光審視著胡安。

    胡安本來被瞪得背脊發涼,哆嗦說道:“王爺,說白了,我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甜頭都是大家一起分,真沒人敢自己去巴結商人,不然這烏紗帽可難保。”

    那也就是說這些人都分了熔金的贓,趙弘俊說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隻要你們不貪贓枉法,為百姓謀福祉,這點小事無關緊要。”

    胡安聽得後麵這一句話,瞬間鬆了一口氣,低頭說道:“王爺說的是,下官一定時時刻刻將百姓放在心裏,為皇上分憂,為我大靖百姓謀福祉。”

    趙弘俊將那份名單上的名字都記下來,這裏麵官最大的還是他這個被暫時免職的知府大人。不用說,他一定為首的一個,所以葉堂之才讓他去那裏麵見三個家將。

    “本王昨夜也喝多了。”趙弘俊看著眼前的美餐,實在是暴殄天物,“將這些飯菜包好分發給貧民百姓,由你胡大人親自派送。再拿出五百兩銀子,尋一百戶衣食無著的貧民分發,就當是對你酒後尋事的責罰。”

    胡安連忙點頭,說道:“下官謹遵王爺吩咐,恭送王爺!”他叩頭下拜,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

    趙弘俊厭惡的皺起眉頭,一言不發起身就出了醉仙樓。失去這一桌山珍海味和五百兩銀子,來換取他的寬容,胡安似乎覺得很劃算。可見這個貪官,背地裏貪了多少錢。

    他在外耽擱了不少時間,但是現在他還不能迴宮。他思慮片刻,便前往了厲王爺所在的化業寺。

    化業寺幾經翻修,已是個不小的寺廟,地方算不上偏僻,但是隻要入了寺廟,外界的嘈雜便會完全斷絕,是一個真正的佛門清靜之地。

    趙弘俊踱步進來,幾個小沙彌在邊上掃地,臉上的神情很祥和,對他這個衣著華貴的人根本沒有想討香油錢的意思。他心中讚歎,將軍府起建的寺廟,果然與眾不同,可見雲老將軍的品格。

    當他走到院中,隻看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拄著拐杖一步一步緩慢的走著,一個年輕人服侍在旁。那老者抬目一見他,拄著拐杖的手瞬間顫抖了起來,想要趕過來行禮。

    趙弘俊快步閃現到他身前,扶住他的肩膀,說道:“厲王爺身子抱恙,就不必多禮了。世子也不免禮吧,這裏是佛門之地,我也不稱本王,眾生皆平等。”

    厲王爺手顫抖得更厲害了,眼中還閃著一絲淚光,感激說道:“王爺來看老臣,老臣感激不盡。”

    才一月未見,厲王爺就滄桑了許多,想必他是被厲建峰給刺痛了心。但是他又割舍不下這份對兒子的愛意,這愛恨交織,對於一個老人來說確實太痛苦。

    趙弘俊心想他還不知道熔金的事,若是他知道厲建峰結黨營私,幫著二皇弟做著斂財的勾當,估計要更氣憤。他看了一樣身邊的厲建安,他雖麵色消瘦且蒼白,但是眼睛裏恢複了神氣。

    “安兒,陪王爺走走,老臣腿腳不便,不能作陪了。”厲王爺拱拱手,將世子推給了趙弘俊,由下人來將他攙扶迴屋。

    趙弘俊眼見兩人安好,心中也是放心了些,拍了拍厲建安的肩膀,說道:“你這身子骨可得快些養好,我現在身邊可正缺謀士呢。”

    厲建安一笑,說道:“葉家大小姐便是王爺身邊最好的謀士,建安之才,不敵其十分之一。我可不是謙虛,王爺現在也知道她有多深謀遠慮了吧?”

    趙弘俊沉思,他又想起了葉楚煙所謂的前世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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