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澤從小到大,自認以自己的才能,即便勝自己的人很多,但也算是博學多才,縱使夏瑾來‘幽’字別院探視,自己依舊能應付的遊刃有餘,可如今看到真正的帝王夏瑾,這才發現自己到底還是年輕了。

    “不必妄自菲薄,以你之心性才能,已是世間難尋,隻是有些東西需要時間的沉澱。”也許是四下無人的情況,夏瑾的行為舉止放開了很多,竟突然舉止親昵的勾住夏宇澤的肩膀,言語中盡是難掩的讚賞和讚歎,全然沒有先前的帝王之姿。

    夏宇澤被夏瑾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弄得有些不自在,在夏宇澤印象裏好像是第一次,與自己這位父王除此次之外,好像最親密的舉動還是小時候,夏瑾拉著自己的手,講帝庭中的一些趣事,隻是當時自己戒心太深,並沒有細心體會。

    “如你所見,地方就這麽大,能汲取的養分有限,那些樹木想生存下去,隻有將根紮得更深,散的更廣,這樣才能在有限的地方生存下來,沒有對錯,這場鬥爭,有活下來的,必然就會有死亡的,但最終的結果,隻有大樹能活,小樹注定會因為汲取不到養分而枯萎,這是我們九黎所麵對的問題,亦是父王為帝的根本原則,沒有仁慈隻有取舍。”夏瑾平和的與夏宇澤吐露心聲,像是在教誨夏宇澤,可正是如此,讓夏宇澤感到背後發涼,特別那句‘沒有仁慈隻有取舍’,讓夏宇澤壓在心底的秘密,開始有些壓製不住了。

    “取舍?父王的取舍,豈不是會讓多少人含冤而去。”夏宇澤努力壓製自己的秘密,讓自己保持冷靜,說話時的語氣也盡可能的平和,並且也做到了,所以夏瑾並沒有生疑。

    夏瑾聽後,輕聲一歎,心有無奈地說道:“這也是帝王的無奈啊,身為帝王要想統治天下,必須正確的做出權衡利弊,做出取舍,否則一旦出錯,倒下的可能是自己,很多時候是沒有對錯之分的。”

    “兒臣明白了。”夏宇澤本是一個非常理性的人,聽了夏瑾所說,突然有些理解夏瑾,可心底依舊沒法原諒。

    “都說帝王無情,何曾有人想過帝王無奈?若是讓你為帝,你可願意?”夏瑾看似說的漫不經心,卻讓夏宇澤感到吊膽驚心。

    “父王說笑了,兒臣雖貴為王子,可也隻是義子,並非皇族正統,不說自己才疏淺薄,難堪大任,就說大哥和二哥,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優勝兒臣何幾。”夏宇澤自小便討厭權勢,一直不想麵對這些東西,雖然知道自己今生估計難以擺脫,可是讓自己處於權勢爭鬥的漩渦中心,那是夏宇澤萬萬不能接受的。

    “哈哈,是啊,要是你是父王的親生兒子多好。”夏瑾說著,目光遊離,一臉笑意。

    夏宇澤微笑沉默,等待夏瑾接下的話語。

    “澤兒,後天便是你的成年大典,可有什麽想要的?”夏瑾笑著右手搭在夏宇澤的肩上,望著夏宇澤的眼神是那樣誠懇。

    “稟父王,兒臣可以什麽都不要,但兒臣想要一份自由。”夏瑾話才落下,夏宇澤目光閃爍,猶豫之下說出自己的要求。

    夏瑾聽後,笑容更勝之前,讓夏宇澤詫異的是,夏瑾完全沒有因為自己的迴答而有所波動,反而拍著自己的肩膀說道:“好!”

    夏宇澤心中準備了很多的計策,對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有千般設想,卻沒想到夏瑾竟然迴答得如此幹脆,反倒讓夏宇澤有些措手不及。

    “來。”夏瑾說著拉起夏宇澤的手,朝閣樓內走去。

    夏宇澤任由夏瑾拉著,琢磨著夏瑾的心思。

    夏瑾帶著夏宇澤來到閣樓中的一處書房,四周林林總總擺著整百上千的古書典籍,夏宇澤可以在一些若言若現的書名上看到很多熟悉的書籍,即使是名家武學也不在少數。一路走來,除了兩人的腳步聲之外,就隻剩窗外稀稀地風聲和鳥鳴,直至夏瑾將一張地圖攤在開桌麵上。

    夏宇澤瞅一眼便知道這是九黎國境的地圖,地圖上還有恆豐和大河兩大帝國在帝國邊境的城池分布情況,莫說九黎帝國的地圖,伏龍大陸大致地域分布夏宇澤也能了解一二,並非夏宇澤不想多了解,實在是大陸地域太廣,未可知之地太多,能得到的地圖都隻是簡單而且大多都是猜想,至今還沒有見過真正將大陸地域包攬其中的地圖。

    當這張九黎地圖出現在自己麵前時,夏宇澤就知道接下來自己要麵對的是什麽。

    “澤兒來看,你想要哪裏,我便給你哪裏,讓你做一方的領主。”夏瑾指著地圖,語氣大方的說著,誠懇的態度,舒爽的豪笑,讓人沒有懷疑的心思。

    夏瑾一提起這是,心思敏銳的夏宇澤就明白夏瑾的心思,對方無非是在試探自己,從自己走進這個閣樓開始,這個試探便已經開始了,而且身為帝王之子成人大典是決定一個王子命運的時刻,若是留在帝都,將被視為下一代帝王的繼承人之一,若不是,便會成為一方的領主,最少也是一座城池的城主,夏宇澤提前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心裏便有這一方麵的準備,夏瑾看似在問夏宇澤,可夏宇澤知道自己恐怕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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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正如夏宇澤所想,正當夏宇澤準備張口,夏瑾便察覺到,根本就沒有給夏宇澤說話的機會,指著一座城池說道:“你看北風城如何?”

    “北風城是帝國應對大河和恆豐的主要屏障之一,交予兒臣著實不妥,兒臣更是自知自己愚鈍,難當重任,我看帝都以北的的十裏城,地處山坡上,並且四麵環山,風景清雅,最重要的是距離帝都隻有兩日的路程,兒臣想念父王時不日便能見到父王。”

    夏宇澤知道夏瑾想看自己在帝國國情上的認知,夏宇澤肯定不會讓夏瑾如意,隻說出明麵都能看出的情況,並沒有道出自己的見解,而且看似夏宇澤心係帝都以北的十裏城的風景之美,實則醉翁之意不在酒。

    夏瑾也不報任何希望,隻是為帝多年,在看人一途上,自有自己的一套思路,隨後接連指著地圖上一些對於帝國社稷比重點的城池和領地來詢問夏宇澤。而夏宇澤也並沒有將夏瑾所指的城池領地全部隻道出表麵的情況,有些城池也看起來很認真的說出一些自己的見解,可說出見解之後,便提出自己心係的城池領地,夏宇澤所要的領地城池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對帝國而言都是可有可無,並且可以讓自己安穩生活的地方。

    夏宇澤聰慧,思維敏銳,即便有意隻將自己的才能,表現的比一般人稍強一點,每次迴答都顯得認真思索後的答案,給人一種錯覺,就好像夏宇澤的見解隻是如此一般,若是一般人可能還真被夏宇澤的迴答給混淆視聽,可一代帝王豈是平庸之輩?而且薑還是老的辣,夏宇澤越是表現如此,夏瑾越是對夏宇澤刮目,若是夏宇澤隻用小聰明,所有的迴答都隻在其麵,不入其裏,反而會讓夏瑾低看幾分。

    縱使夏宇澤心如玲瓏,算到了其中種種可能,可十五年不見世麵,經曆跟經驗實在太少,算到了夏瑾的意圖,卻沒算到夏瑾的心思,用了一種在尋常人眼中看起來比較保險的方法,反倒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有些弄巧成拙了。

    夏瑾聽著夏宇澤迴答完自己最後的問題,並沒有給夏宇澤明確的答案,夏瑾隻是語氣平淡並且麵容看起來也很是平淡的說了一句:“嗯,我知道了,你迴去吧。”

    夏宇澤看著語氣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緒的夏瑾,心下微涼,已經猜到自己之前的舉止,怕是弄巧成拙了。夏宇澤沒有因為自己的失策而失態,他很清楚,事已至此,自己多想也無用,若再有此情此景之事,自己能做的隻有更加謹慎,當下朝後退卻數步麵向夏瑾,低頭抱手,彎腰九十,行禮道:“兒臣告退。”

    夏宇澤與夏瑾的談話持續了很久,從午時開始直至夏宇澤離開,已是臨近日落西山的酉時。

    夏瑾一直等到夏宇澤下樓的腳步聲傳來,方才緩步走到窗前,望著路上夏宇澤的背影,心情很是複雜卻又萬般無奈,站在窗前,似是期許,似是疑問地低聲自語道:“但願你能察覺為父的用意,能讓你今後為人做事更加的謹慎,隻是‘道心’二字中的那一抹殺意究竟是為何?”

    夏瑾直到此刻都沒有懷疑過夏宇澤,也沒有懷疑過昔日夏宇澤生母之事,隻因為那時關氏死時,夏宇澤還太小太小。

    走在路上的夏宇澤能夠感覺到夏瑾在看著他,他沒敢迴頭,表現得像是沒有察覺到一般,隻是看上去平靜的表麵下卻不平靜。

    “殿下,王上沒有為難你吧?”

    寧心園外,已經站得兩腿發麻的彩兒,望著自家少爺緩步走來,早就按耐不住,就連時刻盯著她的影兒都來不及提醒,全然忘記身邊還有一個樂公公。

    樂公公聞言連忙輕咳幾聲,略顯溫怒地輕喝道:“大膽!”

    彩兒聽到樂公公的輕喝,加上一旁影兒不斷扯著自己的衣角,這才意識到此時樂公公的存在,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大忌,作為帝庭中的仆人是不能言論王子和帝王的,否則將視為大不敬之罪論處,當下彩兒顯得惶恐不安,像一個做錯的的小孩一樣。

    “公公還請不要怪罪,我的這位侍女第一次走出別院,很多規矩可能還不適應,所以還請公公幫我保密,迴頭我定當好好教訓一番。”夏宇澤見狀,來到樂公公麵前,稍行一禮道。

    樂公公見夏宇澤為彩兒說話,壓下叱責之意,身為帝王身邊人,每次夏瑾看望夏宇澤時他都在一旁,自然察覺得出自己的主子待四王子很是特別,所以夏宇澤的話自然也就重視,練滿應許道:“四殿下開口,奴才自然遵守。”

    “謝公公!”夏宇澤聞言,感激道。說完便走到彩兒身旁擦肩而過,平肩時小聲地朝彩兒道了句:“沒事,兩狐狸談話而已。”

    彩兒疑惑,影兒若有所思,跟在夏宇澤身後返迴‘幽’字別院。

    樂公公莫名地望著三人離去,嘴裏一直在重複著夏宇澤方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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