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恢複了正常而平淡的生活。

    不必被誰催促著早起,晚上也可以稍微拖延一會兒再睡覺。這個家不再冷清,有什麽想講的可以對繩繩講,要想打發時間,也可以一邊聽她教我怎麽用繩子在手上編織出圖案,一邊聽她聊些以前時代的小故事。

    我喜歡這樣,很喜歡。

    下午的時候,我照例處理了些工作上的事,剛打了個電話,和音樂網站的人扯皮結束。可我剛掛掉電話,就被另一通電話吵到了。

    ——“開門。”

    電話那頭,以及門外的聲音,形成了二重奏。這人還真是……敲門就好了幹嘛還打電話來。我關掉手機隻好打開自家的大門。

    門外,來的是李月遙,說實話我不太想招待她,畢竟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

    她穿著一身輕便夏裝,挺漂亮的,可惜這家夥表情相當猙獰,見到我就劈頭蓋臉的一頓說。

    ——“你是睡過頭了嗎?這麽幾天了!我打那麽多次電話都不接!短信也不看一下,你沒有什麽其他的聯係方式嗎?前天我來敲門也不開。”

    “她來過嗎……”

    我向繩繩問,因為前天我似乎還在進行那場靈魂的漫遊。

    繩繩搖搖頭說:“不知道耶,我當時在外麵找你。”

    我心中流過暖意,默默的在心中下定決意,若是有一天她也如我這樣迷路了,我無論如何都會找到她的。

    李月遙拉了我的衣服一下,把我拽迴了這邊——“喂能不能聽聽正常人的話?你這幾天怎麽了?”

    “嘛嘛,就是睡過頭了。”我幹脆的承認。

    “算了,現在開門就好。我還猜你跑哪去了。”

    李月遙說著,將手裏的一套小工具收進挎包裏……是我的錯覺嗎?那工具有點像開鎖器,這小姑娘有點危險啊?在我猶豫要不要請她進來的當口,她倒很幹脆的推開我走了進來。

    我們坐在客廳,沒打算端出茶水招待她。

    “有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到我家來,雖然是很讓人開心的事,但為什麽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再說了,你不是又有書可讀了嗎?這麽閑真的好嗎?”

    “學校安排我下個學期複學,托您的福,我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可閑。”

    “那——有什麽事找我嗎?”我問正題。

    說到這,李月遙認真的端正了坐姿,語氣也隨之嚴肅。

    “有個遇上麻煩的朋友,找了一個朋友幫忙,可是那位朋友幫不上忙,所以找我詢問是否有辦法,我沒辦法,於是找上了你。”

    “那還真是遺憾,不能為你們的當空接龍出一份力了,我沒什麽朋友,所以沒辦法將你們的意誌傳達下去了。”

    “所,以,說!請你幫忙呀。”李月遙不客氣的指著我:“朋友的朋友似乎是遇上了一些靈異方麵的問題,蠻恐怖的,我覺得就隻有你能幫上忙了。”

    我真心覺得既困擾又麻煩,怎麽這種事一碰上之後就不斷纏著我了?繩繩拚命的搖頭讓我拒絕,這也是我的想法。

    “既然如此,昆明蠻多寺廟,請那位朋友的朋友入寺剃發出家,包管消災驅邪。”

    “唔,她是有試過,但是寺廟不收,說什麽汙濁之氣太重什麽的。”

    我和繩繩麵麵相覷,覺得這事似乎有點意思了,但繩繩還是搖頭,由衷的露出嫌麻煩的臉。

    “李月遙,首先要請你弄明白一點,我真的隻是個無能為力的普通人,除了能看見以外,其他真的無能為力。”

    我說完之後,李月遙垂頭喪氣的歪著嘴,向我說出實情。

    “唔,我也明白麻煩你很不好意思啦……隻是好不容易和朋友和好,想替她出一份力。”

    “讓那人去僻靜的正經寺廟靜靜吧,也不一定真是那種事。”

    不行的話再撿個竹枝什麽的……繩繩說過,實際上會被纏上的幾率是相當之低的,我完全不覺得這是件什麽正兒八經的靈異事件。

    “好吧,我會試著傳達這個意思的……”李月遙放棄找我幫忙,立馬換出和顏悅色來:“對了對了,之前你說的那個翻花繩,我在網上找不到詳細的教程,不知道從哪入門,所以就問了家裏的老人,結果教了我好多,好有趣啊!”

    “……居然,居然覺得有趣嗎?”

    難以置信,這種現代女生居然會覺得有趣嗎?是我太狹隘還是她的包容力太強?不對,應該是她的審美異於常人吧!她是個怪人啊!

    “嗯,那個叫什麽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好有趣啊,還能在手裏搭建鐵塔,搭小花和蝴蝶什麽的,還能鍛煉手指。”

    ——“文安,要娶她也不是不行。”

    繩繩立刻對這麽個喜歡上了翻花繩的怪人好感倍增,我隻好冷笑著無視她。又不是替自家小孩挑兒媳婦,眼睛有必要那麽光彩熠熠嗎。

    我想就此挪揄繩繩幾句,話到嘴邊正要吐出時——

    但下一秒,我忽然感覺到了什麽。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皮膚也有相當的刺痛感。仿佛就像是——有什麽要來了。我馬上站了起來,非常糟糕的感覺不斷在心中蔓延,難以言表,但就是非常不妙。

    “……怎麽了,突然那麽恐怖的臉?”李月遙疑惑的問我。

    “文安關門。”

    繩繩一定和我感受到了同樣的東西,所以才異常堅定的向我傳達。我立馬動腳,但還是晚了一步。家裏,有什麽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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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股巨大的,讓人毛骨悚然的,猶如能夠壓倒這世間一切善意的糟糕感覺。現在,它進到了我們的家中,我去遲了,同時無比後悔著剛剛忘記關門。

    我迴過頭,見不到繩繩,她非常罕見的消失,躲進了纏在我手腕的繩子裏。因為在那裏感受到了之前沒有的熟悉感覺。我下意識的握住手腕的繩子,希望能為她擋下那些,已經進到家裏來的徹骨惡意。

    隱隱約約的,在那團惡意之中,我隻能見到家裏進了兩個人。

    “咦,小葵和良姐,你們怎麽在這裏……”

    李月遙若無其事的,對那兩個人打招唿。

    我看不清她們的臉,隻能看見她們的腳。因為有一股如同雲朵般的黑色,聚集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將周遭一切都遮蓋。散發著的巨大沉重感,使我不由往後退了幾步。

    我對此有些了解。

    平常在街上時,雖然非常稀少,但也見過一些被繩繩稱之為鬼的黑色玩意兒,所以我知道它們散發的那種東西,名為惡意。如今,這份近在咫尺的惡意,和那些鬼身上的是同樣性質。可——規模截然不同,甚至是雲壤之別。

    如果平常街上遊蕩的鬼所懷的惡意,剛夠能殺掉一隻小蒼蠅。那如今盤踞在此的惡意,就足夠殺掉一頭大象,就是如此濃厚的惡意。

    繩繩逃掉了——這舉動說明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會對她有害。

    否則,她會留下來教我這是什麽,會有什麽影響。如果她知道的話,或許還會告訴我怎麽對付它,但即便繩繩也不知道,也會在我身旁,和我一起說這個鬼東西的壞話。

    可如今她還是迴到了繩中——所以,我不會讓它傷害到繩繩的。我是個無能為力的平凡人,能做到的隻有逃跑和另一件事。

    ——“滾。”

    我壓低聲音,怒目著那團巨大的惡意嗬斥。

    ——“給老子滾出去!”

    那惡意抖動了一下——

    “從老子家,滾出去!!”

    不僅怒吼,我還用力跺了一腳,我那竭盡全力的大喊,甚至連我身邊的李月遙,都臉色鐵青的被嚇到而踉蹌一下。

    接著,那團惡意消失了——不,是從我家離去了。它忽然便轉移到了我家的門口抖動著,那副模樣是想努力進來,但卻沒能進來,仿佛被看不見的牆壁阻攔了。不管怎麽說,我的拒絕起效了。

    以前繩繩曾說過,家是個特別的地方,如果沒有得到邀請是進不來的,沒想到我這種嗬斥真的起效了。我鬆了一口氣,又摸了摸手上的繩子,讓繩繩安心。

    同時,隨著那團惡意的離去,我也看清楚了此時出現在我家,隨身帶著那種恐怖玩意進來的人長什麽樣。

    其中一個隨行的,是……呃……是我妹妹?葵……她正滿臉奇怪的看著我。在她們看來,我剛才一定非常怪。

    我慌忙想對葵解釋自己並不是吼她,但立刻就被別的事打斷了。另一個人,也就是帶著那團惡意進來的那一位,正渾身顫抖的,忽然竄過來抓著我的肩膀,那模樣極像被折磨毒打,三天三夜未眠未食的囚犯,終於見到下達無罪通知的人。

    麵色蒼白自不用說,深深的黑眼圈,淩亂的頭發,消瘦而沒什麽光澤的肌膚。本來應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女性,可此時隻讓人覺得不忍睹。比起她來,路邊的乞丐氣色還要更好一些。

    “……救我!”

    她晃著我的肩膀,指甲甚至透過外衣,嵌的我發疼。

    我恐怕不會幫忙——何況,那種程度的惡鬼,絕對超出我這無能之人的能力之外,那玩意絕不可能是三言兩語,上一炷香,恭送幾句就會消失,因而我的確也無能為力。

    “離開我家,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惹了什麽……自求多福吧。”我堅決的搖頭。

    “求求你了,已經一個多月了……這是我第一次覺得好受!你剛剛做了什麽是吧!幫我弄掉啊!太難受了!”

    她仍然不依不饒,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得碩大,滿是驚恐。李月遙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和的將她分開,摸摸她的背,說了許多安撫的話。好不容易讓她冷靜一點之後,李月遙迴頭問我。

    “……果然,又是那種事情嗎?”

    我隻好點點頭。收迴前言,這無疑就是貨真價實的一件麻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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