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駕……”木蘇嬈水性差,才幾下功夫,口鼻就嗆了好幾口,差點因此享年二十三。

    她萬萬沒想到,會被人擺這麽一道,氣得牙根癢癢,誓要扒了這人的皮。

    “唔……”又一次被摁進了水……

    “混賬……”

    她在水下拚命掙紮,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香九的手臂不放,指尖幾乎嵌進那滑溜溜的皮肉裏。

    香九吃疼,反扭開木蘇嬈的胳膊,迫使她放手,且還狠心的把她推遠了些,惶惶恐恐的抓起衣裳跑了。

    恍然間,身旁已經沒人,木蘇嬈重重喘了幾口粗氣後,不似先前那般心慌意亂,穩住心神,用手背揩下俏麗睫毛上的水漬。

    盤發早已淩亂,發髻上的朱釵正歪歪的虛掛著。

    她無法預知水下還有多少危險,狼狽的遊上岸,眸底滿是驚懼。

    裙衫濕漉漉的黏著身子,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她衝瓊玉嬤嬤的背影龍顏震怒道:“還愣著做甚!要朕親自請你們不成!”

    瓊玉嬤嬤和宮女們聽她語氣不對,顫巍巍地轉過頭,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皇主子這是寵幸了別人,還被別人給寵幸了啊!?

    香九後怕極了,像隻在遷徙途中走丟的幼獸,一手提帽一手提靴,光著腳丫在碎石子鋪就的路上瘋跑,腳心硌得生疼。

    一彎腰,鑽進了假山。

    灰白的山石蓋滿了爬山虎,葉子長得肥厚,一葉緊挨著一葉,生命力異常旺盛。

    她背靠著一處坐下,抱著腳丫揉了揉,唉喲唉喲的喘勻唿吸,套上鞋襪,穿好衣裳。尋思著從哪條路線迴去比較保險,而後就聽見禦花園內忽然吆喝起來。

    假山外晃過數隻火把,照亮一方天地。

    香九學起烏龜,慢吞吞的伸出脖子偷看。

    見一管事太監緊張道:“禦花園內藏了個女人,驚擾了聖駕。皇主子吩咐了,若是找不到人,咱們就提頭去見。”

    “喳!”太監們舉高火把,頷首迴應道。

    皇主子!?

    咋又是皇主子!?

    等等,我摁下水的那人是……皇主子!?

    香九頓時一個頭兩個大,縮迴原處乖巧式蹲好,喟歎與皇主子那妙不可言的緣分。

    她絞盡腦汁琢磨脫身之計,還沒琢磨出頭緒,一列護軍衝進了園子。他們訓練有素,各自分散開,用刀尖撥弄繁茂的草叢,一寸一寸的搜查。

    完了完了,死翹翹了。

    香九貓著腰,往假山裏頭摸索,希望能僥幸找出一條別的路,哪怕找到個隱蔽的藏身之所也是好的呀。

    這時,身後有腳步試探著靠近她……

    香九頭皮一緊,眼睛瞪得有如銅鈴。

    一隻寬厚的手掌冷不丁的捏住她肩膀,力道不小,硬扳過她的身子。

    原來是一名護軍。香九忍下如擂鼓的心跳,盡量表現的坦蕩,細聲細語道:“奴才……把假山都找遍了,沒有看到可疑的人。”

    護軍上下審視她,見她那身太監服,沒過多生疑,嗯了一聲,算作迴答,鬆開她走了。

    香九雙膝止不住的發軟,彎下腰撐著雙腿,穩住那激蕩不已的心神。

    死馬當活馬醫吧,她埋頭衝出假山,混進了太監堆兒,同他們一起,有模有樣的找起人來,又是爬牆又是上樹的,要多盡心有多盡心。

    估計時機差不多了,才偷走一小太監掛在腰間的牙牌。

    牙牌是內務府發放的,上書寫著每個宮人姓甚名誰,何處當差。

    香九拿著它,來到禦花園的瓊苑東門。如她所料,護軍封鎖了園子,準備甕中捉鱉呢……

    鱉?

    呸,我才不是王八呢!

    她理直氣壯的把腰牌遞上去,慫道:“奴才是禦花園的灑掃太監。”

    兩名護軍看都懶得看她,遞迴牙牌,推開門放她離開了。

    香九:我真是個機智的豬豬女孩。

    迴到辛者庫,已經是夤夜,屆時月亮將將移過夜空正中,光暈冰冷明亮。

    而辛者庫人都窸窸窣窣的起了床,準備上差了。

    福壽整理好被子,對剛進屋的香九問:“你去哪了?”

    香九扯扯嘴角:“鬧肚子,去淨房了。”

    “咱們屋不就有恭桶嗎,何必跑那麽老遠……”辛者庫人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多睡一刻是一刻呀。

    “無妨。”床頭有一方屜櫃,第三格裏放著香九的東西,她用鑰匙擰開小鎖,拿出一瓶金創藥,塗抹手腕的傷口。

    像是想到什麽,側了側身,擋住福壽的視線,再把袖口挽高了些。

    果然,四條紅慘慘的抓痕,正明目張膽的躺在手臂內側。

    女皇陛下屬雞的吧!

    香九腹誹著,用指腹剜了點藥膏,胡亂的抹了一通。

    “你咋會有禦藥房的藥?”福壽是見過好東西的人,這藥瓶裹了釉,剔透又玲瓏。此等好物,隻有主子們才配用。

    香九放好藥瓶,和他去到院子,熟練地刷起恭桶,把偶遇孟青黛的事講給他聽,當然,省掉了她在此之前偷藥那事兒。

    之後,再不搭理他。

    福壽臉皮厚實,非要挨著她坐,有樣學樣幫她幹活,小聲道:“孟小主是宮內唯一一位可以和阮如歌一較高下的侍選。”

    “她的父親孟奇道是三品按察使,”福壽再次壓低嗓音,“壽康宮養刀豆當男寵的孟太妃,是她的姑母。”

    香九怔然,意外孟青黛還挺有母係勢力。但也談不上和阮如歌一較高下吧,人家背後可是皇貴太妃和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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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壽瞧出她的疑惑,揚起大大的笑容:“這你就不知了,孟小主年幼時,在南書房當過皇主子的伴讀,這情誼,哪是阮如歌能比的……”

    “說啥呢!”福茉兒從後跳出來,嚇了他們一跳。

    福壽驚魂甫定,揪了她兩下胳膊,拉她坐好,磕磕絆絆道:“別拿這種事鬧,奴才私下議論主子要受罰的,哥哥魂都被你嚇沒了。”

    福茉兒吐吐舌頭,送他個鬼臉。

    .

    木蘇嬈最近很暴躁,不,是相當暴躁。害得養心殿上下都齊刷刷的嚴陣以待,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前朝亦是起了波動,老臣們平日裏憂國憂民就罷了,當下還有憂皇帝。堪稱“上下五千年最辛酸朝臣”。

    “幾日了?幾日了?”木·本就脾氣差·蘇嬈質問道。

    禦花園管事和護軍領班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上上下下幾十號人,一個女人都找不到,朕養你們何用!”木蘇嬈打了個噴嚏,用絲帕擋住紅彤彤的鼻尖兒。

    南葉擔心道:“皇主子切莫急壞了身子。”

    受委屈的又不是你,你當然不急。木蘇嬈狠狠殺他一記眼刀。

    再說了,一起受委屈的還有她帝王的顏麵和尊嚴。

    “皇主子,”護軍領班抱著拳,“宮城偌大,極易藏人,不知您可還記得那人的長相,是否能命如意館的畫畫人,畫出肖像……”

    “當然不記得!”木蘇嬈果斷道。

    那人自始至終背對著她,壓根兒沒看見臉。

    護軍領班:“……”

    “朕再給你們三日,三日之內,哪怕把紫禁城掘地三尺,都要把她找出來!”

    “是!!”管事和領班以頭搶地,抖若篩糠的滾出了西暖閣,那身姿,滾出了一種馬不停蹄之感。

    “皇主子,”南葉引著瓊玉嬤嬤上前,伺候木蘇嬈喝藥,“杜太醫說了,您落水受了寒,也受了驚嚇,萬萬不能大意,需好生將養……”

    木蘇嬈鬱氣難解,因動怒的緣故,心口有些發疼,執過藥碗,屏住氣息抿了一口。

    呀,好苦。

    她是因為誰,平白無故吃這苦的!

    如此一想,越發的鬱氣難解了,又一看這盛藥的棗紅釉五彩開光瓷碗,竟然繪的是“鴛鴦戲水”。

    鴛鴦……

    戲水……

    這是故意往她心窩紮刀子呢。

    她欣白的脖頸浮出異常的紅,如藤蔓般蔓延至耳根。胸脯亦開始輕顫,一抽一抽的。

    一下摔了藥碗。

    黑乎乎的藥汁盡數潑在栽絨花毯上,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浸潤到了裏頭。

    南葉和瓊玉嬤嬤趕緊彎下膝蓋,求她息怒。

    木蘇嬈怒急反笑:“擺架。”

    “誒,”南葉倉皇地問,“皇主子,您要去哪?”

    木蘇嬈字字鏗鏘:“東西六宮!”

    那人既說自己在東西六宮,朕就一宮一宮的親自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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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蘇嬈:我要找到你,不管南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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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然是求收藏的一天,略略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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