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惜咬緊牙齒,低下頭沒有說話,一種丈夫不信任,父母不理解無力感。


    她爸會不會也跟傅南洲一樣認為她做的?


    會不會認為她沒事找事,害得她媽從樓梯上摔下來?


    會不會覺得她是災星,當初丟了就不該找迴來?


    短暫的幾秒鍾,陸惜心裏冒出很多悲觀的想法,一想到自己這個想法可能是真的,她就更加委屈,甚至想要躲起來,誰也不見,逃避這一切。


    沈默皺起眉,一把摟住陸惜的肩膀,不悅的提醒,“爸,別急著怪九兒,譚雅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那句話,如果換做是我,也會跟九人一樣去求證。”


    沈從容不可思議,聲音陡然拔高,“你也認為是你媽掐死了泡芙?你們兩個為什麽會有這麽可怕的想法?你媽為你們三個,受了多少委屈?別人可以不理解,但你們不行!”


    此刻沈從容隻是站在妻子的角度上,替自己的妻子覺得委屈。


    沈默麵色深沉,沒有動怒,也不是迴懟自己的父親,隻是就事論事,實話實說,“我隻是覺得事情可能沒我們想的這麽簡單,您不能因為心疼我媽就失去判斷力。爸,對方是衝著我們來的。”


    沈從容唿吸微微一滯,陷入了沉默之中。


    兒子說的對,是他急躁了。


    “九兒,爸爸剛才態度不好,爸爸承認錯誤。”


    陸惜勉強扯了下嘴角,“沒事,反正您也不是第一個冤枉我的人。”


    沈從容聽到這話就更內疚了,稍稍停頓,沉聲問沈默:“你覺得譚雅的死不簡單?”


    “目前還不好說,隻是直覺,不過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也會去盡力求證,這件事您別管了,我來查。”


    沈從容點頭,拉過陸惜的手握在手心,“閨女,別跟爸爸離心,爸爸能找迴你,真的太高興了,很怕再失去你,有什麽怨氣都隻管發泄。”


    他都這麽說了,陸惜怎麽可能還生氣呢?


    她把頭靠在沈從容肩膀上,“爸,不會的,你是我爸啊,哪有女兒會記恨自己父母呢?”


    譚雅做了那樣的事,她死了之後傅南洲都那麽難受,更何況是她爸對她這麽好呢?


    **


    一個小時之後,魏雨彤醒過來。


    “彤彤,你好點沒?”沈從容立刻出聲。


    魏雨彤一臉茫然,“沒事,就是感覺肋骨有點疼。容哥,我怎麽會來醫院呢?我這記性越來越差了,跟喝斷片了一樣。”


    沈默有些驚愕,“媽,您不記得之前發生什麽事兒了嗎?”


    魏雨彤搖頭,“我不記得啊。”


    沈從容和沈默互相看看,父子兩人眼中同時露出凝重的神色。


    陸惜雖然不知道怎麽迴事,但大概也能猜出來,她媽大概是選擇性失憶。


    有些人會選擇性的遺忘痛苦的迴憶,她媽不記得摔下樓梯之前的事就是個很好的證明。


    當時她跟她哥正說著姐出生的事,她媽就痛苦的摔下去了。


    那麽,那段迴憶一定很痛苦。


    陸惜越想就越覺得心驚肉跳,絕對不想相信她媽會真的做出那種事,可偏偏魏雨彤的反應太奇怪,再加上譚雅死了,何春葉竟然昏迷不醒,那就更沒人知道到底怎麽迴事了。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譚雅說她姐被掐死,何春葉卻說她姐還活著,而且還是在一個姓高的人家?


    陸惜很煩躁。


    魏雨彤有些奇怪,好笑的問:“你們都怎麽了?”


    “沒事,彤彤,以後走路可得小心一點知道嗎?今天真是嚇死我了,你要是有點什麽事,我怎麽辦?”沈從容溫柔的拉著妻子的手,擔憂和心疼幾乎溢出眼底。


    魏雨彤嗔了他一眼,“瞧你,好像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一樣。不過,容哥,我肋骨好疼,是不是硌壞了?”


    “斷了。你可不能亂動,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可是折了兩根肋骨呢,不要隨便再動了,懂嗎?”


    魏雨彤張了張嘴,“原來是斷了兩根肋骨,我說怎麽這麽疼。那以後我真得再小心一點,我得養好身體,我還得幫我閨女帶孫兒呢,將來帶著我的小外孫女周遊世界。”


    想到那個畫麵,魏雨彤目光一柔。


    兄妹倆互相看看,十分默契的站起來。


    “媽,我跟哥都餓了,我倆去吃點東西。”


    “行行行,快去,懷孕就是容易餓,我懷你的時候可沒少半夜起來吃東西。”


    陸惜笑了笑,但是出了病房笑容就消失了。


    她跟沈默一起離開醫院,到了外麵才皺眉看著他,“哥,媽到底怎麽迴事?”


    沈默沒有隱瞞,“生泡芙的時候,知道泡芙死了,她情緒崩潰,昏迷了兩天。醒了就什麽都不記得,一直說自己要生了,羊水破了。


    “爸告訴她,泡芙夭折了,媽受不了打擊,在一天夜裏割腕自殺,差點就沒救迴來。從那之後,她的狀態就非常不好,直到沈悠然到了咱家。


    “大概是因為有寄托,所有精力都用在沈悠然身上,媽雖然斷斷續續發病,但也隻是精神恍惚,沒有再尋死過。直到有了你,整個孕期她都充滿期待,慢慢徹底好了起來。


    “但你兩歲失蹤,媽再次崩潰,曾經好幾次自殘,是沈悠然不斷的安慰她,才挺過來。


    “這也是為什麽咱媽對沈悠然會更寬容,更縱容,對她來說,沈悠然算是她的支柱。


    “媽已經很久都沒這樣發病,但從看到孟雪開始,察覺她像極了幹媽,她就不對勁。尤其是知道湘君因為何春葉而生活充滿苦難,愧疚和自責不斷侵蝕下,媽就又發病了。”


    陸惜聽著,心髒像刀割一樣。


    她媽太苦了。


    君君姐掉進海裏,譚靜自殺,姐姐夭折,都讓她媽痛苦不堪,而她被偷走,她媽也把一切都怪在自己身上。那種痛苦的折磨,是常人沒辦法想象的。


    “哥,何春葉為什麽還不醒?!”


    沈默麵色一沉,“不知道,醫生說傷得很重,加上驚嚇過度,大腦開啟自我保護模式,不願意醒過來麵對。”


    陸惜心裏堵得慌,像是壓著石頭,十分難受。


    沈默同樣心情沉重,但還是揉了揉妹妹的頭,寬慰道:“九兒,遇事不能急,恐怕幹媽自殺,還有泡芙夭折,都有隱情,咱們不能操之過急,想查清楚需要時間,更需要足夠的耐性。放心吧,有哥在。”


    “嗯。知道。”


    倆人正說著,沈默的電話響了,一看是譚湘君的號碼,他微微怔了下才接起來。


    “沈默,你能不能來幫我看一下晨晨?我大姨沒了,我得去醫院,但是晨晨不讓我走,別人誰都不要,一直比劃著要爸爸。”


    沈默皺眉,“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陸惜在沈默掛電話之前趕緊說:“君君姐,我也在,我能過去嗎?”


    自從孟雪是譚湘君的身份曝光,她們的關係就變得有些別扭。


    陸惜知道,譚湘君恨她媽,所以也不喜歡她跟她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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