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湧而來的主教聚合體,已經為他所殺滅大部分,剩餘的不過是聖徒們就能抵抗的程度。


    手指伸出,接觸大小姐的腕節,柔軟,溫暖,與外麵的冰冷格格不入。


    “走吧,姐姐。”


    少女感受到法術生命的氣息在靠近著自己這邊,但她已經疲憊到無法在動用言語,說出任何一個字詞。


    低垂頭顱,以手撐地。


    如瀑散開的淡金色發絲、她嘴角囁嚅裏說著名字,帶有倦意地半跪坐著。


    將內心從體外便開始鑄就成堅冰——外在形式的自我保護顯而易見。


    自身的下意識保護來彰顯她不需要聖徒的救助,然而內心深處的渴望——她需要誰的到來不言而喻。


    霜痕爬滿重櫻的臉龐,在這片沙灘上顯眼、可見。與此同時又不希望被大眾目光所注意,她留下的標記,為某個人的打開。


    輕柔而毫無警惕的地闖入大小姐對於外界防護的區域,熟悉不對這片冰霜中任何事物做一絲反抗與戒備之心的形體。


    韋瑟很清楚知道,沒有戒備,心情如平湖般走入,便不會激起被攻擊的可能。


    因心跳與恐懼而發生變化的人,多數將被拒絕於她所在範圍外。


    逐步靠近,任由變幻的霜雪埋沒來者,冰片在他身邊起舞,鋒利的緣角邊沿,稍微切割掉韋瑟的血管從皮膚。


    凍堅實掉他的唿吸,壓抑。


    他隻會堅定向前探索,看到最後歪放著,傾斜角度閃耀著的囚中鳥籠。


    藍白色的棱條既是保護也是囚禁,愛人對彼此訴說唯一,絕不允許外來的絲毫觸碰。


    一雙堅實、帶有著力量,濃厚的血液傷痕的手,闖入這邊冰冷的迷霧內,探進穩固而冰冷的奇特區域裏麵。


    撥開那些冰渣子,隻有一句歎息:“怎麽這麽強呢?”


    但溫暖早已先行一步,從指尖的人身上,來到了另一個人身上,熾熱而火烈如同穿透茫茫寒霜齏粉來到她麵容上的陽光。


    心跳聲如同波鼓,在打動著與他接觸那一刻的節點。


    略帶濕糯的手,也許沾染上海水血液觸摸在她的肩臂外側,這一刻冰籠破碎,一切不再複存。


    她被擁入懷抱之中,以最親密的姿態在背上貼合身後之人的胸膛上,那平日中正的男人腔調正清聲說:“大小姐,跟我走。”


    身心都已交付的她自然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僅存的暗影如同河流衝刷起來,聖徒們看到那無痕的冰霧皆數散盡,剩餘的便是一片扭曲的空氣。


    眨眼後一切都恢複正常,沒有人去探尋那片多餘的,曾有異常的位置。


    沉凝的風悄然流動想要抓住去向,最終卻喪失掉目標的方向性。


    韋瑟仍舊有力的手臂先是架起她的雙腿,讓重櫻靠在自己身上,在徐涼的海風中走上一段路後將她身體往上一挑一抬,從正托變成了橫抱。


    “唔……”略感不適的少女什麽都沒有說,單純將應上一聲。唯有雙手的懷繞讓韋瑟蓋已知曉她舒心與安貼。


    橫抱起來,向海灘邊繼續走著。


    “腳……不要緊嗎?”聲音清脆淩冽,帶有著關心的情感相融在其中,如同一抹冰霜下的汪水——是少女的關心。


    隻對自己現在,未來最在意的人說出的字詞。她聳動鼻尖,湊在帶有殺戮氣息男孩成熟的脖子鎖骨後,在輕吐著氣息時……盡然沉默。


    “痛。”


    聽聞後便寬心笑出來:“想要在姐姐麵前逞強的話,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哦。”


    她扭動身子,跳下來穩當地站在沙地上,暗影扭曲不了姣好霜水整潔的麵容與外表——僅僅是略有交戰竭力後的憔悴。


    “怎麽,需要我扶你一把?”


    比言語更快的是她的行動,支撐住將要傾倒另一方身體。


    轉頭笑了一下,韋瑟的一邊手很大氣地被拉走搭在她的肩膀另一側。


    “啊……這種像是隊友的感覺是怎麽迴事。”他喃喃自語,倒是為身份上的轉變而有些感到茫然失措。


    “不好嗎?我既可以是隊友,還可以是姐姐,也能夠做你的伴侶。必要時候也可以是主人的~哼哼。”


    聽聞的韋瑟感到額頭有些燥熱——那語氣軟塌塌,更像是藏有些許更加難以言喻描述的意味在其中,像是隨意他的喜好。


    她便能夠為他做到。


    纖細有力的另一隻手起力順勢匡扶韋瑟的腰身,摸在他側肋,順著腰線向下,到了腰子的地方。


    “還想做些什麽?那方麵的事情我想……我們應該已經探索過很多,嗯嗬……”


    甜膩甘菊花般的語氣,往身上纏來,陽光被壓製於她手上奪取神魄、柔綿冰冷的指節——重櫻絲毫不在意,就像是縱火之人,為燃燒而傾投著。


    “我們會有更多的身份和角色的,我怎能給你拒絕接下來美好邀請的機會呢?韋瑟。”


    他想,被徹底玩弄的心扉也無可否置,自己也沒有比大小姐重櫻更加值得依靠的人了。


    她也是唯一,她被自己所需要所依靠。


    對此感到放心。


    “迴去療傷吧,哼……心跳都加速成什麽樣了,腳底再不處理你就要感染了!”


    “好。”他也不願意戳穿身邊佳人與自己相差無幾,同樣變得灼熱的氣息與身體,言語的作用並非隻有他在承受。


    對此富於想象的少女,和他共同承擔這一份愛戀與傾訴的感情,兩人對彼此的渴望難分上下。


    熾熱到從心底燎燒對方的衣物與身心的灼熱,熔漿般包裹彼此。


    適時便由重櫻駕駛魔法石動力車來到凡瓦西另一個旅館,作為大小姐的車技……隻能說就連轉彎都將動力加到底部,快速繞彎有一種車輪隻有一邊貼地,側起車身的感覺。


    讓韋瑟沒來由地感到恐慌,他欺騙自己大概是由於失血過多才會產生現在這樣的暈厥錯覺。


    但體感和周圍飛速後退還有看到車輛直接跳開的行人都告訴他,重櫻踩下動力加速的力度比自己想象中遠遠要狠。


    甚至她還有閑暇,往側邊瞟一眼冷靜中帶著道:“你的臉色好像更加蒼白了,怎麽失血太多了嗎?”


    帶著一點慌亂的她,先獨自下車將需要的房間定好。


    快速繳納完所需要的費用後,拿起磁卡迴到車門處將韋瑟接了進去。


    暗影一路的隨形庇護,冰凍法術的對血液的製止,讓兩人不留下痕跡便進入休息的區域。


    坐上堂皇而燈光呈暖調的房間裏,鎖緊門後兩人都鬆一口氣。


    “好了,我可以……”他有點一臉不好意思地想要半推半就把少女推遠——他可以處理現在的傷口。


    “你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來!”輕佻的指尖帶著翹起嘴角的挑起韋瑟臉頰,左右指了一下,照顧般將他推迴凳椅上。


    法術散掉後血液再次快速湧現,帶著海灘離開後便沒有清潔過沾上的細沙,一點點海水鹹腥的鹽味。


    “可以不用……”


    “別說話,我連靴子的帶都不會解綁了!”指節直接捏住韋瑟穿著的靴子,穿洞的外表後裏麵已經全部是血液與匣子主教棱刺帶來的毒素與折斷後留下的灰白質感尖刺。


    蠻力扯動一下韋瑟的靴子發現完全契合了他的腳掌,套弄不出來,急得重櫻咬牙叫出聲:“你把鞋結打死了!”


    略一嘖嘴後的她立刻便從空間收納袋裏,掏出一把專門用於皮革剪除的刀具。


    “為什麽你甚至都不用翻找就能夠找到這種略顯得專業的刀具?”韋瑟看著一眼精鋼打製,帶上絞齒的器件,難得皺了下眉頭說道。


    “你猜~”她俯身平靜地將一側從皮革麵插入到與長襪之間,帶上一點冷血的語言味道又仿佛低暗道:“哎呀,這是威脅。”


    她一邊剪出一個角,然後順著一條線從側邊切開——這雙靴子算是完全廢掉了:“就是說,我不高興了,可能剪掉的就不是這片皮革麵了哦~”


    彎轉指頭,那柄皮革剪子被她的拇指勾住指向她本身的手背後麵。


    再用力拉扯一下,隨著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臭襪子印上汗水的味道,帶著細沙和碎顆粒一起被拔出來。


    掉到了重櫻預先準備好鋪在地麵上的隔水塑料麵上。


    “你靴子多久沒洗了?”她朝著另一邊幹嘔中把鞋子迅速包了起來站起身跑到房間最遠處的垃圾桶裏麵,扔掉了混著上述帶有酸臭味還有一股血液鐵鏽腥味的垃圾。


    純黑色的襪子從原本的顏色被染成了一種近乎於棕色的色彩,被刺穿的大洞內紅色模糊的血肉,表層的皮膚已經在運動中磨損和原本的襪子沾到了。


    滲進去那些棉纖維組織結構內,融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都說了我自己來……”他趁著大小姐還沒迴來前,深吸一口氣,在疼痛的極端盡頭到來前,一把將襪子脫掉。


    他沒想到重櫻在腳下墊上不隻一個塑料袋子,想來是把左右兩隻腳都給他給算計好了。


    稍微活動下喪失大部分神經知覺的大腿,韋瑟朝著房間的天花板頂部吸了一口氣——疼死了。


    強悍如他在這一刻,都想要忍不住哭出來,實在是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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