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含著淚水哽咽著,“如果你不知道就證明你也是個廢物,你什麽也不知道我也什麽不知道,我們都是廢物,都要死啦!”


    “……”新易還是不懂,好端端的美好一天還沒開始就被人宣告自己要死,任誰都是腦子混亂且懵圈。


    “無緣無故罵我幹嘛……”


    啪!


    他給一巴掌過去,唿在繆爾斯臉上,薄薄的臉皮很快就浮出一個紅印子。


    “原來不是做夢?”他抹了抹掌心,在女孩的震驚中頗為吃驚地往她臉上吹一下,蕩起幾縷銀白的發絲縷縷可數,眼睛溜圓得像是盯賞剛買到手裏的精致玩偶。


    “我咬死你,你個混蛋。”她蹦挫而起,一口咬在新易甩完她臉的小臂上麵,純白的發絲沒有形象可言地散亂掉。


    “鬆口!鬆口!壞家夥!”


    “爸爸媽媽都不敢甩我臉!”全然不顧那圈紅繩綁在自己身上,她彈起來用頭槌放倒新易,像頭蓄滿憤怒的小牛發起衝鋒:“你是個什麽東西?!”


    新易按住一個被捆得像粽子一樣的小女孩,也不是一件難事。


    尤其是,她還腿腳不便,屬於真正意義上的殘疾人。


    “我們還活著就一定有辦法。”他已經相當清楚現在情況的危險,能將繆爾斯這樣的學會世家小姐直接綁過來到公館,還能知道他住哪裏,並放倒所有仆役的力量。


    取走他和繆爾斯在睡夢中的性命同樣也輕而易舉。


    除去等待救援,自己應該是別無辦法。


    他明白身為商會的人,不死一定是因為還有價值,那麽他要安靜地等待那個屬於自己價值來臨的時刻。


    抱起繆爾斯,輕哼一聲似乎是暗中留戀的少女。


    與她隔著紅繩的觸感有些奇妙。


    與往日所見在輪椅上她戴著寬黑氈帽,安靜地用脫離此世的眼神觀察一切完全不同。


    繆爾斯在新易這裏是一個極易情緒化的女孩子,就沒有長大過一樣。


    因為他都知道少女很努力去克服身體上的障礙,進入凡瓦西校園。


    “乖,別哭,我信你說的了。”


    “你現在信了是吧?昨天的紅酒燉牛排幸虧還沒塞滿你的腦子,飯桶東西。”


    她怎麽知道我昨天吃了……不,現在那不是重點。


    他頭皮發癢地摸索那條看似複雜的紅繩縛,很快就發現其實拉開一個繩結就能夠將其全部脫下。


    沒有猶豫地解開,紅繩開始一圈圈地連續而有條理地全部散落在新易的手邊。


    內心極端動搖地拆開了這份‘禮物’,還以繆爾斯自由——他原本可以不那麽做。


    “我……”少女嘴張巴著,爬在新易的身上,她覺得臉有點發燒,因為久違地在一起:“真沒用,你!超級——沒——用!”整個房間都能聽到。


    然後被推得打了個滾。


    “你該迴哪迴哪!爬去你的小輪椅上!”


    “你以為我想在這裏嗎!又小又擠,也就你才能在這麽不舒服的地方睡得著覺了!”她悄摸一把被單,柳眉倒豎地瞪新易一眼,雙手壓著輪椅的扶手兩邊,將身體麵朝它,撐了過去。


    最後再翻了個身,坐在上麵目光不悅盯著新易看。


    “你還是你。”新易說了一句不著頭腦的話,往日的形象再次重合時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繆爾斯。


    “我不是我難道能是你?!”


    繆爾斯氣惱地搖了搖自己整齊的純白絲發,抬起擺放好自己的腿,並攏後手放在了中間,端莊即優雅地坐姿。


    新易穿著睡衣打了個哈欠被她看在眼中:“你就不能快點想辦法?我都被抓來你房間了,還跟沒睡醒一樣,是不是要等刀子架到腦袋上才能理解你家裏發生了什麽?!”


    “沒有用,我們跑不了。”新易挪過去,輪椅就在自己右側的邊緣,下麵腳踏的位置正抵住床沿,他捏了下繆爾斯毫無知覺的腿,為她揉了一下。


    皺著眉頭,繆爾斯撥開新易的手,沒有感覺不代表她想被拒絕過自己表白的壞蛋占一把便宜。


    “你等著……我遲早有一天把你那玩意踩斷,再將你的豬手砍下來燜掉吃了!”


    她又是氣又是惱。


    “我總不能扛著你跳出窗口吧?”


    “你可以試一下,摸清自己的極限。把輪椅扛著出去。”繆爾斯嘲弄一聲:“反正你也是不行的啦。”


    她豎起食指在小巧的鼻子前搖了搖,否定著身為商會公子的脆弱身段。


    再多的話也無法打破房間內沉悶且逐漸降低的氣壓。


    “我要去刷牙。”


    說完的那一刻。


    房間門的位置脫去掉一層暗影,在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出現身穿著洛麗塔白裙與黑西裝的男女,小臂掛著毛巾,推車朝這邊走來。


    “繆爾斯小姐。”


    “新易先生。”


    兩人齊口訴音:“歡迎兩位進入新的一天。”


    她們分別走向房間內的兩人,韋瑟推著車輛。


    “你……你們是從哪裏來的!”


    “哈……荒謬。”


    新易看著遞上的漱口杯以及塗好了牙膏的新式牙刷。


    “請使用,新易先生。”


    另一邊的洛麗塔女士將毛巾係扣在繆爾斯身前,與餐巾別無二致:“稍等繆爾斯小姐,會有人為您服務。”


    沉默在新易和繆爾斯之間傳播著,感到了恐慌,還是失措?


    內心一定是複雜。


    鎮定接過漱口杯與牙刷,新易麵無表情地將它放進嘴裏,自己牙齒在可怕顫栗,牙膏泡沫的味道和顆粒感甚至比平日要清晰不少。


    齧咬,他嚼動牙膏沫。


    甚至最喜歡的檸檬味都開始讓他覺得發酸發苦,像一口浸透了藥味的苦茶。


    綠紋水晶玻璃的臉盆端來給新易擦手洗臉,將隨後再把杯裝的漱口水吐在盆裏。


    這一切完成後,新易的後脊有些冷意,因為他從未被這麽自然地服侍,但卻如此不舒服。


    甚至當毛巾擦幹淨泡沫的那一刻,如同被尖刀劃過頸脖。


    他抬頭將毛巾遞迴,來人直視他的眼睛似乎很是滿意。


    繆爾斯抑製唿吸看著背對自己的新易,房間內的空氣是那麽地窒息,讓她有一種寒冷和困意,光看著別人的洗漱過程。


    整個房間就隻有新易在動,卻站了四個人的恐怖感,讓她也發不出聲。


    把拖鞋穿上,站起來的新易,往前走了一步。


    “新易先生,現在請你為繆爾斯小姐服務,幫助她清晨的洗漱~”


    推車的上下半層放上了兩套洗漱用具。與新易那套不一樣,為繆爾斯準備的是藍莓味牙膏。


    一整管,隨便他擠,想弄多少出來給她都可以。


    新易繞過整張床沿走到另一邊,而輪椅上的少女甚至沒察覺自己被推轉方向轉過大半,她從始至終都是正視著新易。


    當她眼睛看著那雙隱含暴怒的眼神時,嘴角癟了一下:“不喜歡你就走開!我不刷牙了,就任性。”


    “啊~張嘴。”他頗為熟練地擠上半個牙刷的量,甚至還在末端拉出漂亮的管柱膏尾翹起一個小小的尖。


    刷柄帶有探索意味地戳進繆爾斯的口腔裏,伴著滋滋的聲音刷絲開始工作。


    “唔唔!”


    發出聲音的時候就是她覺得頂太進了,沒有叫的時候就證明深度正好。


    “啊~換一邊。”


    鬆嘴,順著管柄拔出時,掉了不少的泡沫沾著嘴角滑在重櫻預先為她圍好的絨墊上。


    “墊紙都被你淌濕了,至於餓到這樣……”


    清冷的女聲打斷繆爾斯準備的迴答,“想到就最好再多想點,最後一頓了。”


    新易本想怒視一眼,卻發現隻有兩人衣著是清晰的,麵容隱藏在一片烏雲裏那般模糊,那一瞬心中的冷汗與窒息難以形容。


    讓他喘不上氣,隻得把視線迴到抽噎著牙膏沫的人兒臉上。


    吹出的鼻涕泡是怎麽迴事……她怕死,又哭了……


    自己也怕,隻得裝作一切無事幫她擦掉眼角的淚水——用自己睡衣軟絨的邊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刺客與大小姐的旅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二火三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二火三水並收藏刺客與大小姐的旅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