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鬱的光線像是刺眼過頭的白色陽光,推開門的那一刻直射她們眼睛的瞳核。


    單手遮於額頭上,韋瑟先行跨出一步,他早已戴好口罩,換上便於行動的衝鋒衣。


    空曠的地下堆砌著當初一部分建築廢棄材料的碎石瓷片,用於維護秩序的不鏽鋼水馬護欄沒有鋪開,像三明治疊在一起。


    大量布滿塵埃動力車會成為掩蓋接下來暴力最合適的遮擋物。


    “十幾個人。”重櫻適應光線後用潔淨的手,拇指觸腮,四指並排食指觸唇,耐人尋味地輕言一句。


    “放心,要解決的人不會有這麽多。”


    刺客遵照最好的形勢來預測。


    大小姐摸索了口袋,將能拿出來最強的火力準備好。


    韋瑟沒有動,就站在樓梯門口,不往前,不怯後。


    他等待著,讓對麵失去耐心。議案在自己手上,他絲毫不擔心自己會被晾著。


    重櫻自然也看著已經被動力車遮擋大半的前方,近兩三米高的大型運輸車頭正對準著自己兩人的方向。


    空氣彌漫著一股伴生硫磺硝石的味道,刺鼻令人不適。


    她一步也沒有退後,自然一步也不會向前,就在樓梯口的邊緣。


    但確信周圍所有的視線都在注意著這邊,她甚至感知到某些心髒的加速已經開始。


    “按照約定,議案在這裏。”


    韋瑟舉起手中物品,朝著前方喊到。


    稍一會就有人從夾側的拐角出來:“大人請你們上前交出議案。”


    他雖以麵目示人,但其臉上的假人皮麵具厚度極大且不細致,一眼就能識破。


    “好,但我仍有重要一事向大人匯報,請帶路。”他編纂了一個理由,“這張便簽夾在議案之中,應有相當重要的意義。轉交過程我會向大人詳細敘述其中經過。”


    假麵之人接下便簽,他舉起單手,“隨我來。”


    手掌別在背後,打個手勢給重櫻看:暫時安全。


    粗略知曉來人舉手是引導也是信號,韋瑟采取某種技巧博取到性命無虞。


    少女對此毫無戒備,堅信自己跟隨是正確的。


    但如何做好準備呢?摸了一下身上攜帶著的魔法石頭,儲存著淳厚而澎湃的能量令自己相當安心。


    作為施術者,她偶爾也會想賭上一把,預先將一部分能量注入冰儲能的魔法石中,讓其過飽和充能。


    充能過飽和,在釋放後極速吸熱製冷能把全身血肉凍脫落,掉在地上碎成香爐灰一樣灰白的可怕物品。


    就猜待會要將這十幾人全部打倒這個結果!


    隻有自己知道危險程度的物品,抿著淺笑的大小姐稍有不緊不慢地跟著韋瑟後麵,確保即使發生意外狀況,也能夠及時去到他的身邊。


    悠閑的步伐裏甚至還有一絲跳動的節奏,可怕的毀滅正在她眸子觀察這片地下構築中產生。


    走過幾處動力車堆積的拐角後,原本緊湊擺滿雜物的地下出現了一處平曠的場所。


    它被偽造又掩蓋得很好,布滿灰塵的隔熱泡沫海綿幾乎是真正地掩蓋其下的嶄新物品。


    十多輛動力車在看似混亂實則完全能夠有撤離順序地擺好,圍繞在中間空曠位置,輪椅上坐著一位絲發梳理齊整,樣貌年幼的女孩。


    寬式純黑大簷帽兩側點綴著這位麗人整齊、筆直、就連左右彎曲弧度都一摸一樣的尾翹卷白發。


    第一眼隻判斷出她的腿腳不便,旁側站有是保護她的人,隨即韋瑟就沒辦法看清楚了,輪椅上的少女被周圍站立的人潮洶湧包裹在內。


    她也看到了兩人一眼,一瞬對上的視線。


    如同交戰已經開始。


    活人堆疊是連火力最為兇猛的,矮人大師霰彈槍都無法第一時間擊穿的血肉屏障,不過在連續打擊下也隻是時間問題。


    “這倒是顯得我不像大小姐了。”走近一步的重櫻心有不滿地低語一句,以確保隻有韋瑟可以聽清楚她說了些什麽。


    剛才領路的人上前,很快就被簇擁在內。那些身軀就像如同花瓣的舒張閉合,吞沒掉靠近其中的人。


    至於主仆二人謹慎不會選擇靠近,甚至離外側攔截的人還有一段距離。


    地下悶熱的溫度,隻是走過來再站幾秒鍾就足以讓韋瑟開始滲出汗珠,剛才看到的一切讓他以為原本是一場簡單的集合印象發生了變化。


    “留一個活的。”他判斷著不能全部殺完。


    重櫻心有沉凝,略一品味便覺得現在氣氛不對。那水與血液的波動,告知她前後左右都有氣息,潛藏在暗處的目光正變得警惕銳利。


    視覺上的藏匿並不能掩蓋他們匍匐車盤底下,或躲在座駕落腳處。


    “移動,他們在移動!”少女近乎是尖叫的一刻,屬於她的危機直覺觸發。


    正好是韋瑟著重注意到人群的縫隙裏,有一個肩膀緊鎖抽動了可怕現實。


    是誰在掙紮……


    又是誰在抽搐?


    屬於某個死者的哀嚎!


    ……


    “繆爾斯小姐,他說:那兩個人在資料室發現重要事情。”


    “如果連這點讀懂瞳孔的眼力都沒有,再多假麵也救不了他的性命。”


    她輕敲輪椅兩下,如同癲癇般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來恥笑。


    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沒必要留著了。


    “唔……!”隻消那麽一兩刻,他被夾住四肢,架住身體像是燒烤攤上麵被竹簽串過的雞腿擺平,掙紮中腦袋腦子像是紅酒香檳橡木塞緩慢而堅定的扭曲,爆碎腦脊,失去氣息。


    “連人不一樣,都發現不了嗎?現在的大人可真沒用呢~”


    “你們去解決了那兩條雜魚!灌到她們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一顆子彈為止!”


    ……


    韋瑟突促前留下一抹暗影對重櫻告誡:“小心槍械。”


    原地躥出幾米,視覺上一閃而過的幻影錯亂讓地下的繆爾斯守衛發生視覺上的混亂。


    持槍準備射擊的下一刻,毫無征兆人影又再次凸顯在護衛眼前。


    交錯而過的近身攻擊讓這甚少見識過不同法術種類的一般護衛完全無法應對。


    刀刃割開喉嚨,手中消掉保險栓而滑落的槍械被韋瑟借來。


    砰


    又一個!


    他快步疾走,順著僅此一路留下無盡的屍體與血液,殺穿層層阻攔的追兵。


    前麵的層層人海不過是活的路障。


    砍殺、跳劈,翻滾射擊……


    而留下應對拖延的重櫻身邊則更為兇險,超亮的車燈光芒打開那刻準備奪取她的視覺。


    六七輛加長版動力車傳來引擎轟鳴的響聲,黝黑的槍口與車輛的加速撞擊將會先後而至。


    “真有意思!”


    她正享受無差別的破壞與殺戮的前序,濕熱的地下,重櫻站立的地麵迅速汲取起來冰牆,眨眼間便在額外的魔法石能源加持下拔地而起。


    它如同沙礫堆積,冰棱尖錐迭起。


    在厚重剔透的冰藍形成前,還有少女身著緊致黑帶束縛前身與腰肩的皮帶服,內裏包裹鵝黃裙子餘下的一角,她腳尖為原地轉身。


    於那一圈中扔出去大量過飽和充能即將引發爆炸的魔法石,急劇的降溫爆破伴隨著寒冷的彈片彈射到一切的器物之上。


    灼熱的槍彈,迸射火花的武器除去在聳起冰尖堆留下彈痕,打出碎片,便再無作用。


    霜花、冰霧,這一片是屬於冰寒與湛藍的世界。


    急於起身開門出去的護衛,摸到急劇降溫後的金屬車蓋,整齊撕裂掉落一大塊青黑色的皮肉。


    “啊啊!我的手,手!”


    神經盡毀的那一瞬,是堪比用十磅鐵錘敲碎頭顱的痛苦。


    手肉粘了一塊在表麵,散出吱地白霧泡聲,隨即坍縮僵硬。


    美麗的血液浸透了金屬車邊那醜陋的霜花,血霜花的妖豔卻以人的結構組織盡數毀壞而成。


    而極寒與極熱的感受是相似的。


    有人握不住槍械倒下,死亡未至。


    但它下一刻來了!


    動力車的結構能源無法在急劇冷卻後維穩,發生內外的溫差膨脹後超越了它們自身的極限。


    綻放成為美麗的火樹銀花。


    從車底開始向外噴出,比地熱噴泉更壯麗幾分,銀黃的白光是今晚僅有一個人可以觀賞到的最美的煙花秀!


    轟隆!轟隆隆!一輛接著一輛。


    緊接著是全部,灼熱火浪升華了堅冰!


    大幅消耗周圍一切的空氣,令重櫻都有一瞬間的窒息。


    冰水融化混著焦黑烤製的車殼,燒爛的衣服裂片,發出劈啪的爆裂與血肉滋滋作響的燃燒聲音,與魔法石的碎片混合在了一起。


    凡瓦西全校警報在這一刻響徹夜空!


    無一存活,無無一幸免於難。


    車底藏匿的搶手護衛,從麵容上感受到乳豬烤製時被焰噴槍舔舐一遍的皮毛感。


    他們永生都難以忘記這種頭發,皮膚的燒焦。


    不善忍耐這種混雜燃燒的味道,重櫻快步追上已經遠離這裏韋瑟的後路。


    “啊啊!後麵那是什麽!爆炸?!爆炸嗎!”恨不得給輪椅裝上浮空式噴氣載具,繆爾斯左顧右盼地帶著哭腔慌亂被人推著前行。


    “你……你你你!沒吃飯嗎,快點,用點力推呀。”


    她還在叫嚷的下一刻,驚懼之聲傳進她耳朵:“繆爾斯小姐,我們計劃失敗了!你順著這邊樓梯的拐間藏匿。爆炸聲響起,聖徒所的介入很快就到!我斷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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