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著:“要是我們把阿道爾在那裏殺掉的話……是不是就沒有機會見到冷鶯和盧卡她們了?”


    她心中明白也了解,聰明如她怎麽會沒有思考過另一種可能性。


    韋瑟順著她的意思:“是啊……如果我們真的動手,恐怕沒辦法見到她們吧。”


    他希望大小姐有其他的羈絆,至少和冷鶯那樣類似於姐妹之間的關係,能夠和雅漾多說幾句話的朋友關係,他能接受大小姐不是生活的全部,自然也需要接納複仇之外的事物。


    “那我做錯了嗎?”她疑問自己,但絕不會承認自己。


    “傻瓜,你怎麽可能會錯呢?姐姐你可是永遠正確的。”韋瑟放鬆地說一句:“而我隻是在你到達正確之前,為你排除掉一個錯誤的答案。”


    大小姐從來沒有錯,她是有自己思想的人,韋瑟也有自己思想的人。


    主仆各自有著不同的考量。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可我卻覺得難受到無法唿吸……極致的痛苦之後又是冷鶯那種略帶親近的關係,我怎麽想都沒辦法把這些情緒排除掉。”


    “還有!”轉頭看著韋瑟,大小姐的眼淚逐漸滴下:“我最討厭你了!什麽錯誤的答案,你才是那個錯誤。”


    “對,還好我這個錯誤站在了你的身邊。讓其他的錯誤沒辦法接近你。”掌心穿洞的手上,五指仍然能靈活的轉動,可以抱著她。


    “你怎麽會想著需要去排除那些情緒呢,它們就是最真實的你自己呀。”韋瑟誠懇說著,與重櫻慢慢走到剛才發生一連串緊急失態的角落。


    建築內的空氣很涼快,但是哭泣卻會讓人感到很燥熱,灑落在地麵上的那幾滴淚水,就當做是紀念。


    殺手知道,那就是成長的過程,他也經曆過。她要理清楚自己究竟是為了誰,要承擔多少東西在身上。


    她並不隻有僅僅一個人,當對冷鶯伸出手時,親手為她鑲嵌一顆奇異的刺球寶石之時,她們之間也會拉起一根無形的鎖鏈。


    “啊——啊!”重櫻發狂般錘幾下牆壁,就像是疼痛可以讓她緩和兩種情緒之間的毒藥,這是韋瑟對她的折磨。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拉著旁邊那個壞掉她好事的家夥,在陰影之中把他按到牆壁上,在他囁嚅著:“……姐姐!”之類的話語中時,卡住他的脖子,侵占這個可惡的侍從,從手,到唇。


    狠狠地咬他幾口。


    ……


    準備離開的兩人,前麵某道身影再次出現。


    又是那個人——阿道爾,他迎著在暗影中離開的重櫻和韋瑟。臉上毫無笑意地站在運輸履帶上,麻木向前望著。


    重櫻和韋瑟,要走過這條長長的走廊,將一切都刻印在自己的內心之中。


    陰影裏,能感受到她手上正在‘燃燒’起冰錐,主仆與複仇目標相向而行!


    重櫻更靠近阿道爾……這次,隻要她還想,那麽韋瑟絕無阻攔的理由,但他會為盧卡和冷鶯暗暗可惜。


    也為親手交上那些彈劾信封的矮人大師暗暗可惜,那位準備在議會桌上讀出信件的矮人首席暗暗可惜。


    胡叔……還有那些死在沙漠,死在沙海巨城內外,死在火梟手下的人。


    他都背負起來。


    重櫻大小姐……


    手上的冰錐已經舉起,離阿道爾還有不到三米的距離,這位奸詐的人,生命即將會在這裏落幕?


    手中冰錐放下一些,她也想起那些自己一路走來卻沒有記下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臉龐的,或許還記得幾個名字——胡叔……


    她對這位看似老實,默默在沙漠中行走的商人有點印象,那個家夥一開始還嫌棄自己浪費水讓她好不高興!


    為了他們?!


    為了父親!殺了他!


    她眼神冰寒無比,自己的父親,毫無疑問是在阿道爾迫害下,她應該複仇,她需要複仇!


    在黑暗陰影散播之中將他一擊斃命?刺穿腦袋,散出點點腦花。


    少女覺得這樣太便宜他了……死得不明不白,就在一條前後不見人的通道裏,左右一望不到邊的草坪中。


    韋瑟,重櫻,阿道爾!都是孤獨行者!


    她需要依靠暗影?在暗影之中才能接近阿道爾?


    開什麽玩笑,她可是冷重櫻,她是嫡家的大小姐,她複仇就要光明正大,在阿道爾進入哈卡達那一刻,將他所有的信心,所有的計謀,一一粉碎!


    冷重櫻不要做躲在陰影之中的膽小鬼!


    冰化成水,點點霧氣消散在通道之中,阿道爾感到一陣熟悉的氣味,空氣中的水霧似乎變得厚重一些,血脈中產生一種顫意。


    怎麽突然有點濕意……他年邁的身軀和思維都不足以繼續支持他的思考,凡俗的事物早已經占據他的全身,剝奪掉所剩不多的思考時間。


    她不會迴頭去追逐阿道爾的身影。


    重櫻明白韋瑟那句話,自己還需要等待,活著的那些人還擁有著期望。


    大小姐重櫻要握住旁邊侍從韋瑟那依舊溫暖而完好的右手,跟他向前行走,走向未來!


    一路走到使館建築外門口車道旁的樹林小路下,那棟白色的高牆建築是這麽顯眼,它隔絕內外的一切視線。


    若非重櫻真的進去看過裏麵的景色,完全想象不出居然有龐大的辦公區域,還有廣袤到可以打高爾夫球的場地,以及走過一條純白透明的建築通道後占據在草地中間的來賓休息建築。


    在火之王國的皇都中心能夠建造出擁有這樣一片屬於自己的地上土地……是一件無法想象的事情。


    重櫻和韋瑟乘車在皇都的這幾天,目光視線內幾乎很少有地上地下不是連通的地塊。


    “我突然又後悔了……”她就像是小孩子得到最喜歡的寶石那一刻覺得它又不是最稀有的了:“我想迴去把阿道爾幹掉。”


    她沒有用本小姐這種說話的口癖,大概是認真想過拉著韋瑟迴去。


    韋瑟一下握住她的雙肩,哀求般開口:“算我求求你,再忍一下……你剛才和阿道爾擦身而過,連身上冰霧爆散時的水汽都沾到他身上也沒動手。現在隔這麽遠,我們還是迴去吧~”


    他嘴裏一直低聲喃喃:“求求你”之類的話語。


    少女噗嗤一笑,看著苦苦懇求自己的侍從,還可愛地用手蹭蹭她的臉——那隻受傷的左手,心中隻覺得摧殘破壞的衝動感與所有物身上的脆弱感。


    她手背叉腰,哈~地吐出一口氣:“好吧好吧,聽你的……反正我都忍了兩次了。”她開始覺得忍耐是否會帶來與眾不同的快感?看著麵前的韋瑟,少女眉宇之間不經意挑露一些神情眼神隱含著非常可怕的內在。


    韋瑟鬆一口氣,他隻能勸勸不正常狀態下的大小姐……不,也勸不了。對於沒有失去理智的她……似乎自己是被完全壓製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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