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說,“這裏就是難海海灘了。”


    我還一時迴不過神來,這太神奇了。我說,“孟婆你真了不起,就這麽一轉,這法術,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孟婆說,“沒想到大牙你還會誇鬼。”


    我誇她了嗎?我真沒覺得,我說實話而已。在這個世界上,有件事讓我很為難,就是女鬼一旦跟我說,沒想到你還會誇鬼這句話的時候,我就總是搞不清楚她們要表達的確切的意思,她們是在跟你套近乎呢還是真的沒有那麽想過呢?這我是真不清楚的。畢竟女鬼的很多心思都是不能猜的,因為猜來猜去我也猜不明白。但是孟婆老是當著阿春和阿牲的麵叫我大牙,這個我是真不能忍,我會忍不住就想給孟婆也取一個什麽外號來的。


    迴頭想想,閻王們都管孟婆叫孟孟,我是不是以後也這麽叫!


    等等,我剛才說到哪裏了?閻王們既然給孟婆取了外號,那孟婆在私下是不是也給每個閻王也都取了外號呢?那個總是睡不醒的大殿閻王孟婆會稱唿他什麽?閻羅王又會有個什麽外號呢?


    如果是這樣,我一開始的時候還覺得閻王們管孟婆叫孟孟時還渾身發冷,現在想想我可能冤枉閻王們了,依照孟婆總是叫我大牙這個尿性來看,可能就是孟婆給別人取外號在先的。


    “那個,孟……孟婆!”我說。那個孟孟這個稱唿我總感覺有些難以啟齒。


    孟婆說,“嗯,怎麽了?”


    我這是怎麽了,給別人亂取外號這到底是個什麽心態。


    我說,“沒,沒事!”


    孟婆說,“那沒事我就先走了,這裏的鬼這麽多,等你知難而退的時候總有辦法打聽的到迴去怎麽走的。”


    我說,“既然來了,我肯定是被地藏王的金身羅漢送迴去的。”


    孟婆說,“白日夢少做一點比較好,你看見那邊了嗎?”孟婆指著不遠處一群喪氣鬼說道,“迴去的時候跟著他們走就是了。”


    我說,“他們是幹什麽的?”


    孟婆說,“跟你一樣,是一群誌得意滿想要渡海的鬼。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一群想要渡海而不成功,知難而退的鬼。”


    我看著那群鬼,確實一個個都垂頭喪氣地從海灘那邊往迴走,我跑上前去問其中一個鬼,“你們怎麽都迴去了?你們的目的是什麽你們都忘記了嗎?加油,你行的,成功不就是靠堅持的嗎!”


    那被我問話的喪氣鬼歎了口氣說道,“唉!誰不想堅持呢!我都試了九次了,每次都不成功,筏子還沒到海裏就被浪給摧了!難啊,太難了。”


    我繼續鼓勵著他,他要走,我硬把他攔下來,我告訴他,“難才要堅持啊,對不對?我們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肯定不是來度假的,對不對?你都試了九次了,為什麽不再試一次呢?沒準再試一次就成功了呢!”


    這個喪氣鬼被我說了這一通,便隻一個勁兒歎氣起來。他旁邊另一個鬼搭茬說道,“沒用的,再試多少次結果也是一樣。他試了九次,我都試了九十九次了,結果呢?結果還不是次次都失敗!我們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尋求佛法庇護脫離苦難的,但現在我們的所作所為,簡直就是自找麻煩啊,簡直就是哪裏有苦難我們往哪裏上啊!這不劃算,不劃算。”


    “原來是這樣啊!”我把攔在他們麵前的胳膊放了下來,我說,“但是你都試了九十九次了,為什麽不再試一次呢,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往往是行一百而半九十,你再試一次沒準就成功了呢!”


    搭茬的這個喪氣鬼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沒迴答我,但是他後麵有一位老者卻是說話了,那老鬼說,“年輕娃,你別勸他們了,都是一群沒有那個命的鬼,再試多少次也沒用,最近一百年啊沒有一個成功的。別說他試了九次九十九次,老朽我都試了九百九十九次了,過不去就是過不去。不如早早迴家,跟老婆孩子熱炕頭來的舒服。唉,想想我那老伴,這些年來我真對不起她呀!”


    我見這群鬼裏還有這樣一位老者,我便肅然起敬起來,“老伯,你好,問您老安!您老這麽大歲數,試過九百九十九次了,這不容易,我想問一問,您老難道沒想過再試一次嗎?”


    那老者咳嗽了一聲,道,“老了,試不動了。年輕人呢,我知道你也是好心,但是畢竟鬼各有誌,你也別在這攔著了,就讓我們懦弱一次,讓我們迴家吧。天色也不早了,你要想渡過去,就得趕緊了,你看這潮起潮會落,花謝花會再哎開,隻要你願意,你試個十次百次千次萬次都沒關係。”


    老者如此一說,我連忙讓開道路,說“不好意思,您請,您請!”


    我看著他們從我身邊走過,不由得歎了口氣,像是被他們傳染了一樣,我也開始歎氣了,隻不過我歎的是世道鬼心,我歎的是在這世界上不是成功太難,而是堅持的太少。


    我告訴自己,我一定要堅持,客棧要興旺,就看眼前這一步了。我苦央著孟婆才來到這裏,都到了這個地步了,我已經沒有什麽迴頭路可以走了。


    我迴過頭去,看見孟婆已經看不見了。


    阿春說,“孟婆她老人家說家裏有事,剛才在這兒轉了個圈就變沒了。”


    我說,“阿牲呢?他也跟著孟婆迴去了?”


    阿春說,“不介,阿牲去那邊看其他鬼如何把木筏推到海裏,學習渡海的經驗呢!”


    我說,“阿牲去了,你倒沒去,這實在讓我很意外。”


    阿春說,“我也不消去得,我卻是知道他們注定要失敗的。”


    我說,“失敗是成功之母,你不要看不起失敗。走,我們也去看看。”


    我和阿春一起往更靠近海邊的地方走去,阿牲已經在那裏幫著別的鬼加油打氣了。


    隻見那一幫鬼把木筏從沙灘上艱難地推到海水裏,那海裏浪濤立時就迎風漲起,一起丈高,猛然而落,直拍在那木筏之上,眾鬼還沒來得及上得木筏,那筏子便已被浪水一拍兩散。


    未免被海浪拍打,眾鬼也都一哄而散。等到再次聚攏之時,木筏散落的木樁早已隨波逐流不見蹤影。於是又得重新伐木。


    如此三番五次,那浪水就像長了眼睛一樣,一拍一個準。莫說是渡海了,眾鬼實則連木筏都沒爬上去。


    “這等困難,可如何是好!”我揪心地說道,“我們不如迴去吧。”


    阿牲說,“掌櫃的,現在迴去不太好吧。”


    阿春說,“是啊掌櫃的,您剛才還勸別的鬼要堅持呢!怎麽到了自己,連試都不試一下,就要打退堂鼓!”


    阿牲說,“對啊掌櫃的,咱們好歹也試一下!萬一成了呢!”


    我說,“那就,那就試一下?”


    阿春和阿牲都說,“掌櫃的啊,這大主意還是得你定!”


    我說,“來都來了,成與不成的,那就試他一下。”我往兩隻手上呸了呸唾沫,搓了搓,又擼起袖子來,豪氣幹雲地衝著大海走去,準備大幹一場。


    阿春拉住我的胳膊說到,“掌櫃的,幹嘛去啊!”


    我說,“幹他一票去!”


    阿春說,“可是,掌櫃的,咱們沒有筏子!”


    阿春這樣一說,我的幹勁頓時消了大半。


    “對呀,咱們沒有筏子呢!”我說,“這可不怪我不去啊,實在是因為咱們沒有筏子。”


    我的退堂鼓又通通通地響了起來。


    麵對困難我一直打起退堂鼓來,這不是平白無故的,這是因為生活告訴了我,在注定要失敗的事情麵前,止損很重要。


    阿牲卻說,“我們去做一個木筏吧!掌櫃的你看,那邊有一片樹林可以采木!”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他麽的,還真有一片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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