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禾十五年冬

    垂柳抽出的新枝在寒風之中搖曳,樺煜殿內的笙歌夜舞已隨著硝煙彌漫的城池成為過往。

    血腥味從皇城延至斑駁的城樓,隆咚的戰鼓不絕於耳。

    這是楚軍最後一戰,南地叱吒風雲的戰王戰傾塵,帶領他的鐵騎越江北上,以其摧枯拉朽的氣勢,侵吞了大周的都城。

    沈宿站在空無一人的大殿裏,唇邊溢出一抹譏笑,她那個昏庸無道的父君死了,戰死在大周的戰場上。他沒能像一個帝王一樣活著,卻選擇像一個帝王一樣死去,他去的瀟灑,卻將這樣一個千瘡百孔的宮閭留給了她,讓她成為大周末代的王……

    不,她不要!她寧願以太子的身份去死也不要去做一代廢帝!

    “太子……”舉著托盤的女官顫顫地喚了一聲,那白皙的臉龐上掛著玉珠似的淚水,她顫抖著將手中的錦盒放到了沈宿的麵前。

    沈宿遊離的目一瞥那錦盒,歎了一口氣。

    “這是母妃替孤縫的,她本指望我及笄之年能穿的……”她說的雲淡風輕。

    跪在殿前的安姑姑卻是泣不成聲。

    “姑姑若是真真憐惜宿就按照宿說的去做。”沈宿深望一眼匍匐地前的女官,再度歎了一口氣道,“宿是大周太子,不能像太子一樣的活著,卻需像太子一樣……”死去,隻是那二字沒說出口,沈宿愕然頓住。

    她的話音剛頓,安姑姑便是“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太子您放心,您逃出去後,臣定帶一眾宮人投降楚人,絕不做無謂的掙紮……”安知弦噙著淚將白日裏太子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他們不會為難你們的……”君簌歎道,抱著錦盒往內室走去。

    安知弦看到太子離去的孤單背影,那緋色的錦袍衣角消失在珠簾處,一時間喉間哽咽,淚,奪眶而出。

    “太子……”

    “太子——”

    沈宿顫抖著伸出手,轉動了珠簾後的花瓶,一道石門驚現!

    安知弦發瘋地拍打著石門,嘴裏是模糊的呐喊……安知弦是明白人,從小看著長大的太子,如何會在國破之日選擇棄城而逃?她明白太子接下來會做什麽,隻是,她不敢想……

    沈宿欺騙了安姑姑,錦盒裏不是錦袍而是大周禁藥。

    死了吧,死了一切都結束了。她終於可以去九泉之下見她苦命的母親了……

    她伸出略顯顫抖的手,將那盒子打開……

    ——

    一襲緋衣的男子站在大周皇城的鍾樓上,涼薄的唇角微微上揚,那笑不甚張狂。

    結束了?還真是快呢。

    北地強盛的大周,中原各國聞風喪膽,怎麽隻在他手中蹂躪了幾下,就這麽垮了?看來傳言,真不可信。

    就如同世人言:楚之戰王,以國姓封王卻絕非如他兄長一樣貌美,他生得麵目猙獰,青麵獠牙,活生生就是夜叉轉世!

    他修長略顯猙獰的手指撫上麵上銀色麵具,唇邊燃起一抹譏諷的笑。

    “王爺,宮中人已帶入昭陽殿,聽候王爺發落。”一名黑衣人跪地說道。

    戰傾塵揮了揮手,隻見又走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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