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鎮一巴掌拍在雲落的腦袋上,惡狠狠道:“我們咋了,我們咋了!你知不知道你咋了?!”

    陸琦眼如彎月,笑眯眯地看著這二人;崔雉瞳孔微縮,這二人關係著實不一般。

    雲落摸著腦袋,滿臉疑惑,“我咋了?”

    明千裏心中焦急,心道:你們兩個小子在這兒起什麽哄,沒看見在說大事麽。

    裴鎮無奈地麵朝宗主攤攤手,意思就是這傻小子我沒轍了,您看著辦吧。

    陳清風心道:劍經功法沒將各個境界描述細致真是個敗筆。

    明千裏此刻卻是再忍不住,哪怕冒犯也要再提醒一下今天這幾位不對勁的長老們了。

    “宗主!諸位長老!清溪劍池可是出了個絕世天才啊,一日聚氣,聞所未聞,咱們可以想見那柴玉璞絕對會借此大做文章,甚至會上門挑戰。屆時我們劍宗五宗之首的名頭將蕩然無存啊!”

    明千裏說得發自肺腑,差點就要聲淚俱下,一抬頭,看見以陳清風為首的劍宗大佬們依然無動於衷,甚至麵帶笑意,心裏哀歎著,這劍宗果然沒救了麽。

    “一日聚氣不算什麽。”

    一個聲音悠悠響起,明千裏抬頭一看,正是宗主陳清風。

    完了,完了,之前聽消息說宗主拿出問劍山的時候,莫長老在祖師堂就曾當麵質疑陳宗主是不是瘋了,現在看果然有跡可循。

    白清越的聲音依舊優雅而沉穩,“我劍宗弟子在今日,半日聚氣!”

    “白副宗主,你也瘋了?”明千裏一聲驚唿出口。

    “放肆!”紅臉莫長老大聲嗬斥道。

    雲落腦子嗡嗡作響,半日聚氣?誰啊,這麽厲害?!

    陳清風看著一臉茫然和震驚的雲落,柔聲道:“雲落,你是不是對修行的各個境界不是太了解啊?”

    雲落懵逼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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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生已經下課了,三五成群地朝宿舍走去,一路上眾人議論紛紛的不是傳課老師講述的課程安排,而是今日傍晚敲響的議事鍾。

    “你說發生什麽大事了?”

    “誰知道呢,該不會是那五個人練功出了岔子吧?嘿嘿”

    “你咋這樣呢,就不能想人家點好?”

    “廢話,他們好了還能有我們的份兒啊,我巴不得他們都廢了,我好頂上去呢!”

    “他說得對,大道修行,不是謙讓的時候。”

    “咦!!!你咋這樣呢,老師不才教了我們團結麽!”

    “隻有弱者才講團結。”

    就這樣五個人的隊伍分裂成了兩派,各自分開。

    戴龍濤獨自走著,自己那個室友想跟他一塊,被他甩開。

    聽見身旁這幾人的話,他心中的念頭漸漸清晰。

    有俞大哥與董大哥二人為後盾,拉攏一批,打壓一批,到時劍宗這屆新生便以自己為尊,占據最好的資源,憑借自己卓越的天資,爭取半年便能入煉體中品,到時候,看那些現在自以為了不得之人如何自處,哼!

    突然一個消息不知從何而至,砸落在安靜走著的人群之中,驚起巨浪。

    “不可能!!!怎麽可能會有人半日聚氣!”

    戴龍濤憤怒地吼道,所幸同樣有驚唿聲同時響起,將他的怒吼淹沒。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司聞曹中,夜已經深了,匆忙的腳步依然如故。

    衛紅衣的手中撚著一張信紙,看著下方待命的屬下,“劉和,意思是說這個雲落自小便長在羅家巷,街坊變動也並無異常之處?”

    下首的年輕人恭敬道:“是的,大人,我們詳細查過,都是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老居民,並無在某一時段驟然變動的情況。”

    “那或許是我猜錯了。”衛紅衣的聲音有些低沉。

    層層疊疊的消息經由他的一雙胖手一一翻過,突然仿佛想起了什麽一般,問道:“你怎麽看清溪劍池那個名叫時聖的少年?”

    劉和清瘦的臉頰上多了一絲神采,“真天才也!”

    衛紅衣揮了揮手手中的紙條,“我不是問你這個。”

    神采退去,神色重歸平靜,一個優秀的司聞曹官吏,必須在判斷中保持絕對的理性和中立,才能夠不被蒙蔽。

    劉和沉默半晌,心中默默盤算,試著去抽絲剝繭,內容、時機、關聯這三個方麵,一日聚氣太過驚世駭俗,借他柴玉璞十個膽子也不敢以此撒謊,想來是確實發生了;此時離五宗大會還有近兩年,如果現在橫空出世,這兩年再好好養望,以此人之才,五境並非不可能,屆時又逢陛下五十壽辰,清溪劍池如果是有意為之,此刻時機正好;此事最主要的關聯還是清溪劍池和西嶺劍宗,外加陛下與皇後,有無這方麵的考慮?

    一個盤算漸漸浮現出來,劉和停下輕輕搓著衣袖的手指,道:“大人,從動機和收益來看,清溪劍池都很值得懷疑,完全有可能是有意為之。但是,我想不到他們如何能做到。”

    衛紅衣點點頭,“是啊,如果真是人為,怎麽做到?真當過往千年的前輩都是傻子,隻有咱們這代才是聰明人?”

    他緩緩站起,扭了扭僵硬的脖頸,前後活動著手臂,望著西麵的黑夜,今天你們也收徒了,歎了口氣,“果真就是天命?”

    “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在得到衛紅衣的許可之後,一個身穿黑衣的司聞曹諜子氣喘籲籲地衝進屋內,“大人!西......劍......日......聚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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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紅衣皺著眉,“什麽玩意兒?!”

    劉和貼心地給那個諜子遞去一杯清水,讓他緩上一緩。

    諜子一口幹掉,將杯子遞還給劉和,看著二人道:“剛收到消息,西嶺劍宗這屆弟子第一的雲落,半日聚氣!”

    一聲清脆的響聲,劉和手中的瓷杯掉落,悲壯地親吻石板鋪就的地麵,粉身碎骨。

    衛紅衣喃喃道:“這個世界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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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經很深了,深到黎明都快來了。

    裴鎮等人卻神采奕奕,圍著被宗主帶走密談又放迴來的雲落,崔雉由衷感歎道:“你真是個怪物!”天才這種詞仿佛已經不足以形容她心中的震撼。

    陸琦點點頭,“對,怪物!”

    裴鎮學著陸琦的動作表情,“對,怪物!”陸琦俏臉緋紅,崔雉一腳踹向裴鎮,“惡不惡心!”

    裴鎮機敏地朝旁邊一跳,迴給崔雉一個鬼臉。

    崔雉心中憋屈,從小到大她哪裏見過這種憊懶人物,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應對。

    符天啟皺著小臉,凝神思考著,裴鎮剛剛詳細跟他講了雲落今天幹了什麽事,於是,當時的裴鎮悲哀地發現,這也是個不了解修行的。

    符天啟瘦弱的肩膀上搭過來一支大手,一扭頭,裴鎮一臉賤笑地看著他,“你不說點啥?”

    符天啟望向雲落,想了想,很正經地吐出一個詞,“怪物!”

    眾人轟然大笑。

    三輛馬車安靜地行駛在這漆黑的夜裏,鎮定從容,但又因為這特殊的時間,而顯得急迫且焦急。

    就在雲落等人嬉戲的時候,主廳之上,陳清風安坐飲茶,兩側端坐著三位大人物,蜀王宮裏的供奉何公公、蜀國兵部尚書蔣琰、司聞曹蜀國分部統領衛紅衣。

    陳清風放下手中的茶盞,問道:“三位可看清楚了?”

    何公公的臉上驚駭之色猶未褪去,喃喃道:“的確是聚氣境,怎麽可能是聚氣境。”

    蔣琰平靜點頭,不動一絲聲色。

    衛紅衣的油臉上古井不波,朝陳清風道:“此事衛某可以作證。”

    一句話,點出了今夜三人出現在此的原因。

    在收到清溪劍池弟子一日聚氣的消息之後,劍宗長老會就明確了這樣的事情,請來見證者,坐實雲落半日聚氣的事實。

    三位長老分頭行動,分別邀請國相、王宮供奉、司聞曹首領,三大巨頭親臨劍宗,見證這前無古人的神跡。

    白清越就是負責前去邀請國相之人,但他在國相府中,隻等來了蔣琰和一封手書,國相親筆手書,恭祝劍宗得遇良才,白清越收起心中隱隱的一絲不快,幼麟出馬,何異於國相親至。

    三人在偏廳之外悄悄觀察了雲落的氣機,確認了聚氣境的修為之後,心中真正剩下的,就隻有震撼和對世事無常的感慨了。

    誰能想到清溪劍池苦苦追趕西嶺劍宗,終於一朝夢成,絕世天才降臨劍池,一日聚氣,震驚天下。

    又怎奈天命所歸,西嶺劍宗又能出現一位半日聚氣之人,這一切仿佛老天爺的一場惡作劇,如此地荒誕而又真實。

    三人的心中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一個詞語,一生之敵。

    陳清風的臉上笑意盈盈。

    送走三人,白清越的身形緩緩出現在主殿門前,與陳清風並肩而立。

    看著遠方漸漸清晰的晨光,陳清風笑著道:“開山不易、守業尤艱。終於等來了這中興之兆,白師弟,你我之爭,乃君子之爭,許多事情終究都是為了劍宗大業,我可以不計較。可在這幾位尤其是雲落身上,若是有人做得出格了,我雖被說成是劍宗最窩囊的宗主,可好歹也還是個宗主,硬著頭皮也要管上一管的。”

    白清越神色自若,躬身朝陳清風微微施禮。

    片刻之後輕聲道:“除開雲落,那幾位可沒展露出多少驚人天資。”

    陳清風嗬嗬一笑,“那咱們拭目以待?”

    同樣在微熹的晨光中,蔣琰的馬車緩緩前行,一輛黑色馬車輕輕靠過來,側簾掀起,衛紅衣的油臉出現在側窗中,看著同樣掀起側簾的蔣琰,他問道:“如此天才,蔣大人當日為何斷言此人絕無修行可能?”

    蔣琰神色從容,“衛大人身為五境修行者,聽聞也曾麵見過此人,不知衛大人看出了什麽?”

    衛紅衣歎了口氣,“我對劍宗越來越好奇了。”

    蔣琰平靜道:“衛大人自可隨意。”

    衛紅衣拱手道:“打擾蔣大人休息,請大人先行。”

    兩輛馬車再次分開,各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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