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銘想了想,又再想了想。

    他思量再三,才慢吞吞言語道:“我是不是可以這樣想?言華殿那位......其實是去迎接九日歸的那位神者了?”

    青銘本是以為自己這番言論,是想象力超前發揮了。

    結果卻沒有如期等來白矖的否定。

    雖然白矖也沒有肯定吧。

    但是人間的說法,沉默就是默認。

    於是青銘可以推算白矖是默認。

    青銘一下就驚訝起來:“所以,九日歸神落那位,還有機會迴來?”

    這自然是一件理所當然值得高興的事情。

    神落雖然可以以鯨落比擬。可是鯨魚再說到底也是人間產物。比不上神靈。

    若是當年,九日歸那位典史一族的神靈尚存神之血液,那麽以五百年時間重塑魂魄,再生肉身。並不是一件離譜的事情。

    五百年啊......

    大概言華殿的那位神仙小姐,為了作為感謝,給了人魚五百年的壽命,不管是在神仙看來,還是青銘看來。這都挺公平的。

    就像銀行保險箱那樣。

    存進去一大筆錢。

    而作為對銀行保管行為的感謝,這期限中,錢財的擁有者同意銀行可以把這筆錢拿出去投資。隻要銀行最後別私吞了就行。

    中間投資的迴報等等,都算是給銀行的感謝金。

    很公平。

    人類都能理解。

    何況是青銘了。

    青銘想到旁的事情。

    “所以說,那位九日歸的神靈,才是這一次事情關鍵?”

    青銘對於容氏斷層的過往知道並不多。畢竟當時的很多已經隨著那位神靈隕落而被篡改。

    當時負責抹殺容氏的就是那位九日歸的神靈。而典史一族的神靈書寫人間事,同時需要自身的靈力來支撐人間事的順利發展。

    那件內憂外患,神靈隕落,人間事被精怪下手篡改。故而神靈才一怒之下趁機抹平了所有精怪。

    人間生物,受到所累,再也沒有物老成精的機會。

    有癡人,愛上石頭雕刻的美人像,日日訴愛,說情。

    美人像一動不動,遍體生涼。

    錯過了時機。若是在那之前,許還有機會感化成精。

    可是在之後,石頭就是石頭。死物一件。大理石如此,鵝卵石也是如此,就連翡翠白玉寶石珍珠,都這樣。

    其實精怪本身幼稚。

    修成人形做個假麵也不過是猴子穿袈裟,再怎麽像模像樣的敲打木魚把手中佛珠提溜個通透,也頓悟不了真正的四大皆空。

    青銘思量如此。

    最終歎息道:“待九日歸神靈迴歸。......容氏就真的毫無商量的餘地了。”

    九日歸的那位神仙先生......要比那位一雙冷眼,見他高樓起,再見高樓塌的神仙小姐。更加恐怖呢。

    ......

    如今容嘉嘉也很恐怖。

    宋玉成麵對對麵的容嘉嘉,一口南嘉米線都吃不下去。

    南嘉鎮有個非常著名的大學,以考古係名揚。漸漸的,很多學生和家長來打卡。這裏人多匯集,也漸漸有了小型商業小鎮的麵貌。

    而隨著遊客的增多,謀生的手段也隨著更新。

    別人家的旅遊景區的樹上都是掛姻緣牌,元老紅繩。南嘉鎮不是。南嘉鎮也有個古樹。盤根錯節的巨大榕樹,橫跨東西鎮的中間。那樹上如今遍布紅繩飄搖,風起,紅繩下墜的竹片彭碰撞中帶著脆音。很好聽。

    隨便拎一個竹片,上麵都寫求學內容。

    求考985。

    求論文通過。

    求重複率別破點。

    還有的自說自話。我今年成績旺不旺?背後貼了個旺旺貼紙。

    別說,世間人,求財求姻緣。到底都有私心。

    多想不勞而獲的還是很多的。

    比如中彩票啊,相親吊個大款之類。

    但是求學這事。不管是家長還是學生,都知道,天上不會掉答案。在考場上坐著答題,國內神仙下凡,說不定都沒法提自己寫英文作文和解答時事經濟。

    所以還要考自己。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剩下一百四十分,要靠薛金星。

    旅遊景點,除了景觀打卡。

    缺少不得吃的。

    南嘉的酸湯米線。

    非常不錯。

    這酸湯酸辣酸辣,聽著就開胃。還往裏加蝦滑,加肥牛,加魚丸等等。配滑溜米線。在大熱天吃一身汗,爽。

    便宜大碗的米線,盛放在一個如小臉盆那麽大的瓷碗裏。瓷碗鋪宋玉成喜歡的蝦滑和肥牛片。聞著就要流口水。何況宋玉成還餓。更要流口水。

    宋玉成有悔。

    要是自己剛剛不去逛那學神樹,先來吃酸湯米線就好了。

    也怪自己。非要堅持什麽,餓得厲害些吃的更香的什麽道理。

    非要把自己餓的饑腸轆轆才來打卡。

    結果倒好。剛剛點完單,扭頭就看到容嘉嘉坐在自己麵前。

    要不是容嘉嘉打扮與平日不同。

    宋玉成以為自己嚇出魔障來了。

    容嘉嘉今日爽利的很,牛仔褲,白色t恤,長發鬆鬆用一個發箍束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她淡妝。沒擦睫毛膏,也沒塗顯色的口紅。

    今天的色號好像是梅子的豆沙。

    偏淡。

    在陽光下顯出一種無妝的天然感。

    宋玉成想到了韓國那個氧氣美女。

    不過那位美女總是笑容滿麵的。不比眼前這位。

    宋玉成不知道如何評價,隻悻悻笑:“挺,挺嚴肅啊.......”

    宋玉成看了看眼前的熱騰騰米線,示意一番:“吃了嗎?”

    容嘉嘉這迴不打算接話。

    就這麽直勾勾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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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打算給宋玉成台階下,也沒有打算攻擊。

    要死要活,非不給話。

    再不給話,宋玉成要餓死了啊。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保命最重要。

    宋玉成先說:“我知道你來這裏是為什麽。我可以講,可以交代清楚。不過,你先讓我吃飯。”

    容嘉嘉於是點頭。

    偏頭打量身邊溪水。

    這家店位於南嘉鎮的高處。

    石頭房子石頭地麵,就連欄杆和座椅都是石頭做的。

    橋下潺潺溪水流過腳下石板。看著壓製。其實根本不能住人:南嘉地處沿江,又潮濕陰雨。夏天悶熱,冬天陰冷還下雪,卻又不夠暖氣區域。更別提這處還是蓋在水流上方。更加受到潮氣侵蝕。這裏隻能白天開店,用煤爐的熱氣驅趕一部分的潮氣。才使得這邊的店麵和房子不至於被黴菌侵占。

    但是要說住人,誰樂意呢。南嘉鎮大多都是本地居民。房價又不吭。

    大多年輕人都去隔壁大城市打工。留下老人孩子和大學那邊的學生。

    多得是地方住。

    南嘉大學擴建,第一個擴的就是教師宿舍。隻要超過職齡一年。就可以分到單人宿舍。若是當年就結婚,還可以有一室一廳的住房。而等到到了副教授級別,就有一室兩廳的待遇。超過八年的老師。就可以自動獲得房產權。

    待遇很好的。

    青銘感慨:“果然天生有金手指就是不一樣......”

    他打量白矖的一百二十平的宿舍。

    其實原本白矖的房子不止這個麵積。

    她如今是南嘉大學的教授。同時還是賓禮的遺孀身份。一個人令雙份工資。南嘉大學為了照顧她,把賓禮的那份補貼都劃到她的名下。賓院長快要退位,一直在原本賓禮長大那套老房子裏不肯走。南嘉大學對賓院長的固執束手無策。原本想要請白矖勸說一番。

    結果沒想到等來的卻是白矖申請推掉賓禮的那一份補貼的申請。

    兩位正副賓院長已經簽了名。

    南嘉大學知道白矖這迴的舉動為何。

    大概是為了安撫古玄武的心。

    古玄武和白矖的關係並沒有想過隱瞞。不管是白矖身邊的同事還是賓院長,都非常的表示支持。宋玉成也是。宋玉成作為古玄武的朋友,當然也是支持的。

    古玄武的父母聽到,打了個電話來,隻說孩子高興就好。每年寄了些東西的頻率不變。不過就從以前的一份變成了兩份。

    去年剛入冬,古玄武的母親寄來了兩條圍巾,一藍一白。藍色給古玄武,白色當然給白矖。

    等同於是默認了這個兒媳婦。

    而古玄武高興成了個傻子。

    申城的暖冬,成天掛著圍巾不掉。

    宋玉成吐槽:現在就如此,若是領了結婚證,是不是還要貼腦門上巡城三天?

    古玄武聽到結婚證三個字就已經開始找不到北,聞言眼前一亮:真的可以嗎?

    宋玉成不忍直視,覺得古玄武的助教職稱估計是作弊來的,根本不想再看多一眼:求求你,別秀了。我是個可憐的,二度失婚男人。

    古玄武頓時被戳中軟肋。心懷歉意的,給古玄武轉賬一千塊。

    宋玉成收下了。

    而如今,宋玉成覺得,那一千塊錢太少了。

    他當初應該訛詐古玄武一個月的工資。

    他如今不僅僅是個失婚的可憐男人,還麵臨要被前任未婚妻活活盯死的可怕命運。

    如今麵臨暑假到來。

    豔陽高照。

    宋玉成卻覺得自己在太陽下手腳冰涼渾身發冷。

    別問,問就是手抖冷。

    不過到底吃飽了。

    做鬼也是個飽死鬼。

    不過,以容家的身份,宋玉成就算是真的當了鬼,這事沒完就還是沒完。

    絕望。

    容嘉嘉能夠品出宋玉成的絕望。

    但是宋玉成卻品不出她的。

    容嘉嘉說:“我開玩笑,但是你也聽聽。”

    她不等宋玉成反應,就往下開玩笑:“我有的時候在想在懷疑,你是不是在報複我......所以故意接近白老師,和白老師好。故意叫白老師冷落我......”

    她真是開玩笑。因為說完,連容嘉嘉自己都要笑得停不下來。

    容嘉嘉笑說:“但是如果真是這樣,我是真的一點勝算都沒有的......一般如果是這個向導的小說,我再漂亮家世再好,不也是個不討喜的炮灰嗎?”

    所以真的是開玩笑。

    容嘉嘉遲疑一番,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口吻問宋玉成:“我這些話,你聽來,是聽著能夠當玩笑話的對吧?”

    “當然!”宋玉成趕緊說,“我喜歡女孩子。”

    宋玉成覺得不應該如此認真反駁。

    既然容嘉嘉是用玩笑試探,他也應該用玩笑來反駁:“如果我不是喜歡女孩,喜歡男孩也行,那我為什麽舍近求遠呢?古玄武不好嗎?”

    他講:“我和古玄武,還有個cp名字呢。古玉cp,我還覺得挺好聽。”

    撒謊。

    宋玉成撒謊。

    有個鬼在容嘉嘉耳邊嘀咕。

    那鬼講:這人昨天還吐槽這個cp名字不吉利。

    宋玉成說:“再說了,我和白老師之間,也沒有什麽火花啊?我一個律師,他一個老師,湊在一起能講什麽呢?教育嗎?除非他是政治老師?他好像是曆史老師吧?”

    那鬼又說:他撒謊。他昨天和那位白老師還在一起喝下午茶。聊得開心。說的不是政治。

    容嘉嘉說:“那你,和他在一起,聊什麽?聊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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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玉成一愣,大概是對於容嘉嘉如此直白的發問沒有反應過來:“我的身份,和白老師的身份,聊你,會尷尬吧?我們再成熟,我也有私心啊。”

    宋玉成講:“我畢竟是喜歡你的。再如何大度,如何溫柔開明。被取消婚約,我也有打擊的。而且打擊不小的。”

    容嘉嘉問他:“打擊不小,是有多大?”

    宋玉成想了想:“我是成年人了,有工作有家庭,還有個孩子要輔導功課要接送放學。你要說真的收到感情的打擊叫我茶飯不思整夜難安......我仔細想想,似乎也沒有。我白天工作很累,要處理卷重要跑派出所要跑法院要周旋當事人要斟酌言語......下了班要接送汝於,要盯著她寫功課,還要送她去練舞......我沾著枕頭就著......你要說我有什麽表麵的打擊。我還真說不出來。”

    “我見了白老師,不是第一次。他主動來找我,我非常驚訝,但是沒有一點別的波動。我甚至真心實意請他喝了奶茶。和他在辦公樓樓下坐了好一會。說的話也是真心實意。他是個好人,我也是個好人。好人和好人在一起,明白什麽是重要的。對於我來說,工作,工資,業績,房貸也是最重要的。吃飽喝足才能夠有力氣去傷悲秋。就像剛剛,我知道你來算是修羅場,盡管如此,我也是選擇了先填飽肚子。因為對我來說,生存的體麵遠大過於感情的繁華盛景。”

    “而白老師,他和我不一樣。幾個億的豪宅說不要就不要,因為是真,身外之物。你要說感情,他又,他喜歡你。真心喜歡你。所以不拒絕你。否則以他的外貌條件,對誰笑一笑,哪個不投懷送抱小鹿亂撞打榜投票的?為何偏偏是你呢?還不是因為喜歡你?他是鬼神。關鬼蜮的事情。你們容家是人間事,屬於神格工作。不歸他管。他為何多管閑事呢?還是為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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