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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夏季,陽光的攻勢實在是一日比一日強烈。躲在樹蔭下的涼意都已經快要疑似心理安慰了。容若逃了課間操,躲在了小賣部後麵的一顆大榕樹下啃三明治。

    不出意外的是,沒啃兩口,和麻雀一起過來的還有明亮。

    容若忽然丟給十九歲的明亮一個問題:“你真的覺得,這個明亮過的人生,是你想要過的嗎?她是過你想要的人生嗎?還是,其實她擅自篡改了你的人生?”

    十九歲的明亮本來在看一隻麻雀穿過她的身體在蹦跳跳吃三明治的碎屑。容若吃東西還算是很好看,大概也是和家教脫不開關係,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隻要他吃零食,就會很容易掉東西,吃三明治掉菜葉,吃冰淇淋會掉巧克力碎片,連吃一個山楂味的冰棒,也會弄掉裏麵的果肉。

    十五歲的容若真的很喜歡問一些令人無法解答的問題。

    十九歲的明亮說:“你這個問題是怎麽想出來的?”

    容若說:“有感而發吧。”

    他說:“我之前看過一個段子,說美國隻有科幻片,穿越未來的,因為美國沒有過去。而我們隻有穿越劇,穿越過去的。因為太多過去可以玩,當然也有別的因素。可是我剛剛就忽然想,那些穿越過去的,大多都是魂穿,畢竟魂穿簡單,解決了大部分關於申報戶口,弄清身份,和阿哥皇帝談戀愛門當戶對的問題。可是有沒有想過說,穿越者的思想其實和本體的思想是很不同的。畢竟教育環境都不一樣,穿越者大多都想一邊憂國憂民的同時去談一場驚天動地的戀愛,喜歡的不是阿哥就是親王,可是萬一人家本尊就是喜歡表哥呢?”

    明亮發現其中的bug:“喜歡表哥不是近親結婚嗎?”

    容若說:“人家古代不管的。而且古代親屬很多,一表三千裏的都有。何況我說的重點也不是這個。”

    容若說:“那些穿越者擅自改變本尊的命運,而且大多都為了引發劇情而導致本尊英年早逝,難道心裏就不內疚嗎?或者就根本沒有往這方麵想過?”

    十九歲的明亮對於這類劇情其實知道的還不如容若,二十九歲的那個明亮多年來沉迷學習無心看劇,以至於她跟著也沒得到多少的熏陶。以至於時隔六年第一次和人對話,三句話不到,就立刻發現了海峽一樣的代溝。

    明亮有點想哭,她明明還很年輕。

    容若雖然可以見鬼,可是也沒說能到看到鬼的思想的地步。他繼續啃三明治,對他無形中給明亮心口捅刀的無心行為表示十分的無辜。

    容若把啃完的三明治的紙包揉成一團,團在手心裏,當個小球一樣上下的拋接:“所以,你不討厭她嗎?”

    “討厭誰?”

    “那個明亮啊。你以前是以為,她是未來的你,所以你很坦然接受這樣的自己,算是一種認命。何況她過得還不差。可是現在你知道,她並不是你的未來,怎麽辦?你恨她嗎?你的未來,別別人給掌控了。”

    若是容若不說,明亮還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明亮陷入為難:“我現在是個鬼,就算是現在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也得掌控的了啊。”

    她伸出手,做出了一個想要攔截小球的手勢,結果就是她眼睜睜看到那個小球穿過她的掌心,落到容若的手裏。

    十九歲的明亮說:“你看,我連一個紙球都抓不住,更別提什麽自己的人生了。”

    容若說:“那,如果一切恢複原樣呢?”

    他問明亮:“如果,我給你把那個身體奪迴來,你做迴明亮。你要做什麽呢?要順著之前那個明亮的做法繼續下去,繼續那份工作,繼續和成言完成婚禮嗎?”

    明亮愣住了。

    容若這個時候又想起一個問題:“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所以,我還沒有來得及問你,你來找指路人,本意是什麽?你原本是不知道那個明亮不是你的,所以你一開始來找我,肯定不是為了讓我幫你奪迴人生的。”

    他終於想到了這個問題。

    對於這個問題,明亮卻可以很快迴答他,不需要愣神,明亮說:“我的本意,是想請你幫忙。”

    容若依舊聽不懂:“鬼魂找指路人,都是要幫忙的。”

    明亮說:“我想和成言告個別。作為過去的明亮,和現在的成言告個別。”

    這下換容若愣住了。

    “你什麽意思?”他話剛剛出口就覺得有點太衝了,又換了一句話說,“你這是什麽意思?”

    不管怎麽問,其實都很難表達出來容若的吃驚和極其的困惑。

    明亮說:“我那個時候覺得‘我’過得很好,我從未想過能夠和成言在一起,我當時拚命考上申大,隻是想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可是等進了申大才發現,我和他的學院居然隔得這麽遠,比在高中的時候兩個教學樓還要遠。我那個時候其實就已經認命了。距離越拉越遠,其實是注定的,不管我怎麽跑,怎麽追,他就是會把我遠遠甩在後麵。那次校運會,其實是我主動報的長跑。”

    明亮想一想就覺得自己傻:“我當時是想著,再追一次,就一次,追完了跑完了,就和心裏的成言說再見吧。”

    明亮說出來這個事情的時候,根本不用看容若,自己都覺得自己實在是受青春校園小說荼毒太深了。其實還有一些細節她實在不好意思和小孩說:她和成言雖然是一個高中的,可是因為差屆太大,她和成言根本毫無交流,當時成言是學校的學生會成員,還是學生代表,唯一一次的聯係,就是成言作為優秀學生代表迴來給她們那一屆的高考生做動員演講。

    演講內容她早就忘了,估計成言也忘了,畢竟那稿子是校長寫的。成言不過是照著稿子走一遍程序。

    這個演講對她毫無作用,這是現實又不是校園偶像劇,現在距離高考不到兩個月,別說成言,就算是孔劉來演講,也絲毫對成績提升毫無作用。強行牽扯一下也不過是更加堅定她報申大的決心。

    但是她的心砰砰直跳,跳得太快了,都覺得心跳聲大過了演講聲,她不得不伸手捂住胸口,阻止心跳的進一步加速。

    就和一年後的運動會跑道上的情況一樣,她心跳太快了,她不得不張嘴唿吸,她感覺自己伸手捂住了胸口,可是並沒有阻止心跳進一步的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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