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禦花園


    塵堯走在前麵,顧思年老老實實地跟著,以高渝為首的隨行太監落後了好幾步,給兩人讓出了一個很安全的距離。


    “顧王爺,知道今天朕找你入宮所為何事嗎?”


    “請陛下恕微臣愚鈍,不知。”


    塵堯輕聲問道:


    “蔡象樞與沈儒兩位老大人查完案子後在迴京途中遭遇了截殺,差點殞命,這件事王爺知道嗎?”


    “自然知道。”


    顧思年一五一十地迴答道:“此事滿京城都傳遍了,微臣事後還去慰問了兩位大人。”


    塵堯迴頭看向顧思年:“愛卿猜猜,是何人動手行兇的?”


    皇帝古怪的眼神讓顧思年露出了一抹心領神會的表情:


    “難道是,血柳?”


    “沒錯,正是愛卿在北涼道與朕提到過的血柳!”


    塵堯冷聲道:


    “這群歹人下手極其兇殘,不僅要截殺刑部、戶部的官吏,還想著把整座客棧燒為灰燼,毀掉江堤貪腐案的所有人證物證,明擺著衝著江堤貪腐案來的。


    再加上楊仁清自殺,還有那個叫楊德的楊府管家死在了馬匪手裏,將這一切全都聯係起來,無疑說明貪腐案的背後還牽扯到了一些人,這些人擔心事情敗露才想著毀屍滅跡。”


    “陛下聖明!”


    顧思年恭恭敬敬地說道:


    “微臣也是這般想的,王家堡發生馬匪屠村案之後微臣還偷偷去現場看過,光從屍體身上的刀傷來看,下手之人武藝精湛,絕不是尋常馬匪,定是血柳的偽裝!”


    “那這個血柳還真是殘忍至極啊,為了殺死證人,竟然不惜屠盡整個村子。”


    塵堯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寒意:


    “血柳幕後究竟是何人主使,愛卿查出來了嗎?”


    “咳咳,請陛下恕微臣辦事不力,暫時還沒有查明。”


    顧思年苦笑道:“自從北涼道之後血柳就已經消失匿跡了,截殺兩位大人的車隊是第一次出手,暫時還查不到什麽關鍵性的證據。”


    “那你猜猜會是誰呢?”


    “陛下說笑了,此事怎麽能猜,當然得有真憑實據才行。”


    塵堯看了他一眼,話鋒一轉:


    “推行合銀法的政令已經向全國頒布,太子領導六部已經開始向各郡縣派遣官吏、著手清丈田地,愛卿覺得這件事交給太子去做,妥當嗎?”


    “太子乃是國之儲君,身份威望都足夠,又協助陛下處理朝政多年,自然合適。”


    “顧王爺真這麽想?”


    塵堯的嘴角突然上揚,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你不是應該更希望齊王去推行合銀法嗎?據太子說,你和齊王私交甚密啊~近日齊王多次往來於你的府中。”


    顧思年趕忙躬身,義正言辭地說道:


    “齊王殿下每次來北涼王府都是向微臣請教合銀法一事,他說微臣有經驗,要多學習請教,微臣總不能把殿下趕出去吧?


    既然陛下發話了,下次微臣就客客氣氣地請齊王迴府。”


    “哈哈哈,你還有這個膽子?”


    塵堯大笑一聲:


    “罷了,你們都是年輕人,想怎麽來往就怎麽來往吧。


    朕已經跟太子說了,推行合銀法的過程中若是遇到些棘手的問題可以找你商量,畢竟此事你有經驗,到時候你可不能藏私。”


    “微臣領旨!”


    顧思年心中剛鬆了一口氣,塵堯就說出了一句讓他大驚失色的話:


    “近日朝中一些大臣暗中議論,說貪腐背後會牽扯東宮,大部分贓銀都進了太子的口袋,那日齊王在朝會上也說了,太子與工部走得很近,私交甚密。


    愛卿,你說這是不是真的?”


    塵堯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顧思年。


    “臣惶恐!”


    顧思年嘴角一抽,當場跪倒在地:“如此天大的事怎麽能隻聽幾個朝臣議論?太子乃是國之儲君,更是未來大涼朝的繼承人,豈會幹出這等大逆不道、目無王法的事情?


    微臣不信!還請陛下明察!”


    “如果是真的呢?”


    塵堯居高臨下地看著顧思年:


    “如果東宮真的與貪腐案有牽連,那就說明血柳的背後是太子。貪贓枉法、侵吞庫銀,甚至謀財害命,愛卿說朕應當如何處置太子?”


    “陛下,這種事可不敢說如果啊,還請陛下不要為難微臣。”


    顧思年愁眉不展,連連叫屈,這個問題他可不敢迴答。


    “朕讓你說你就說!”


    塵堯瞪了他一眼:“不管你說什麽,朕都恕你無罪!”


    “說!”


    在塵堯的威逼之下,顧思年沉默許久吐出了一句話:


    “陛下豈不聞,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秋風緩緩吹動著皇帝陛下的衣袍,塵堯的眼神不斷變幻,最後輕聲道:


    “行了,起來吧,今天朕與你說的話,全都爛在肚子裏!”


    “微臣明白!”


    ……


    北涼王府的密室裏,顧思年耷拉在椅子上,精神不振,塵風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裏,皺著眉頭嘟囔道:


    “父皇今日跟你說這些是何用意?難道是刑部已經查到貪腐案與太子有關了?不可能啊,刑部唐方裕是齊王的人,如果有了實證早就捅出來了,不把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或許隻是單純的猜測罷了。”


    第五南山輕聲分析道:“咱們這位陛下不是傻子,工部與誰走得近他心裏門清,再加上血柳背後一定是權勢滔天之輩,所以陛下自然而然會聯想到太子的身上。


    說白了,他自己心裏也拿不準,所以才想著試探一下王爺,看能不能套出什麽話來。”


    “有道理。”


    顧思年抄著手道:“算了,別想了,都過去這麽些日子了,東宮肯定銷毀了所有罪證,這時候還想查出什麽實證無異於癡人說夢。


    要不了幾天江堤貪腐案就會被遺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在合銀法上麵。”


    “但血柳我們可以接著查!”


    第五南山突然笑道:


    “上次王爺讓安涼閣循著馬匪屠村一案詳查血柳的行蹤,這兩天安涼閣已經有了些線索,王家堡邊上的龍霄山內似乎就有血柳出沒的痕跡。”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龍霄山三個字出口的時候塵風的眼眸中閃過了一道寒芒。


    “噢?”


    顧思年一下子來了精神:“那就讓安涼閣盡快確定血柳的行蹤,這次我要親自帶隊去抓人!不管能不能問出幕後主使,咱們總得試一試吧。”


    塵風突然舉起了手:


    “我也去!”


    “你是皇子,瞎湊什麽熱鬧?”


    “哎啊!”


    塵風嘟囔道:


    “整天待在皇城都快把我憋瘋了,正好跟你一起去見識見識所謂的血柳!


    別嘰嘰歪歪了,此事就這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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