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上殿!”


    “跪!”


    “山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又是一次平平無奇的早朝,文武百官們百無聊賴的站著,金碧輝煌的大殿上看起來肅穆無比,實則有些人還悄默默地打著瞌睡,睡眼惺忪。


    如今的皇帝塵堯比起當初先皇不知道勤快了多少,登基這麽多年來朝會幾乎一日不落,這可苦了殿下的文武百官,想偷懶都不行。


    這幾天朝會的議題都出奇地一致:


    到底要不要推行合銀法。


    為此朝中大臣隱隱分成了三派,一派極力反對,大多以江南籍貫的文官以及東宮一派為主;一派全力支持,以顧思年、宋慎如以及一些齊王府麾下的官員為主,不過人數明顯處於劣勢;還有一方則是中立派,默不作聲。


    兩邊爭來爭去,始終沒有爭出個結果。


    明眼人都看得出,因為這次合銀法,東宮與齊王府又對上了,不過對於這種現象大家早已司空見慣,這麽多年每當兩邊政見不合時就會打口水仗。


    又是高公公扯著嗓子喊道:


    “有事出班早奏,無事卷簾退朝!”


    滿殿默不作聲,所有人都在等著第一個出頭鳥站出來,引出今日的辯論議題,然後大家再打一場沒有結果的口水仗。就連塵堯的興致都少了很多,漫不經心地四處張望。


    這位皇帝已經感受到了推行合銀法的阻力,一時間拿不準主意,所有朝臣都看得出陛下的猶豫不決。


    果然,朝臣中就有一名官員邁步行出,朗聲高喝:


    “微臣都察院左副都禦史羅維,有本啟奏!”


    看著站出來的出頭鳥,不少朝臣都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大涼都察院設正三品左右都禦各一人、從三品左右副都禦使個一人,乃是六部之外頗具實權的衙門之一。


    都察院的職責是察糾內外百司之官邪,或露章麵劾,或封章奏劾,相當於朝廷中樞的提刑按察司。說白了就是天子耳目,監察百官的。


    但你權力大歸大,稅法改革貌似和你屁關係沒有吧,你站出來幹什麽?


    尤其是太子本能地警覺起來,因為這個羅維乃是齊王府的人。


    “愛卿有話說?”


    塵堯也有些好奇,揮手道:“講。”


    羅維躬著身子奏稟:


    “微臣近日獲悉,江南綏慶道連日暴雨、洪水泛濫,十天前綏瀾江大堤多處決口,淹沒兩岸農田,受災縣數多達十餘縣,數萬畝農田被毀,百姓流離失所,死者多達上千人。


    臣聞之痛心疾首,但不知為何,似乎綏慶道經略使並未向朝廷呈報此事。”


    群臣麵色皆變,顯然這件事許多人頭一次聽說。吏部尚書司馬羨的眼眸陡然一凝,這家夥竟然說的不是稅法,而是江南災情,看他臉色,似乎早就知情。


    塵堯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竟有此事?吏部尚書,出了這麽大的事為何不見綏慶道經略使奏報?”


    司馬羨臉皮一抖,立刻行出班列迴話:


    “迴陛下,綏慶道經略使閻康閻大人之前送過來一封奏折,確實有江岸大堤被洪水衝垮、良田受災的情況。


    但災情並不嚴重,受災縣治隻有一兩個縣,死者也就隻有十幾人罷了,當時臣第一時間呈報了太子殿下,與太子商議之後便下發了旨意,各級衙門已經陸續開始賑災,修繕河堤,應該問題不大。”


    “太子,可有此事?”


    “迴父皇,確有此事。”


    塵洛昭趕忙說道:“兒臣見父皇日理萬機,身體疲乏,便自己做主,按賑災章程處理,未曾奏報給父皇。”


    “原來如此。”


    聽到這裏塵堯放心了些,太子輔政,很多事情他都可以獨自處理,沒必要事事奏報,而且按賑災章程處理並無不妥之處。


    “太子殿下,尚書大人,這似乎與臣接到的消息並不相符啊。”


    羅維從懷中掏出了一封奏折:


    “這是在綏慶道的監察禦史送迴來的折子,他親眼看到成百上千的百姓舉家逃亡,一望無際的田畝被洪水盡數淹沒,好幾處決堤的江岸至今未曾修繕完畢,洪水依舊肆虐兩岸。


    沿途縣衙隻設置了寥寥無幾的賑災粥棚,隻見湯水不見米粒,光是他統計的就已經餓死了幾百災民。如果這是賑災,未免有些糊弄人了吧。


    請陛下聖閱!”


    “什麽?”


    塵堯冷聲道:“高渝,拿來給朕看看!”


    兩邊的說法不一樣讓皇帝疑心驟起。


    高渝步履匆匆地將折子送到了塵堯手中,密密麻麻的小字讓皇帝的臉色越發陰沉。


    羅維接著說道:


    “陛下,臣百思不得其解,為何監察禦史送迴來的折子與尚書大人描述的災情差距如此之大。


    是綏慶道經略使故意隱瞞災情,還是說監察禦史胡編亂造,無事生非?”


    文武百官直撇嘴,你直接說綏慶道經略使隱瞞災情不就得了,監察禦史要是胡編亂造那是得掉腦袋的,誰敢開這麽大玩笑?


    “簡直混賬!”


    塵堯怒聲道:


    “身為一道經略使竟敢欺上瞞下,視百姓生命如兒戲,這樣的人怎麽配當父母官?


    傳旨,立刻罷了綏慶道經略使閻康的官,捉拿迴京受審!”


    監察禦史是皇帝派出去的耳目,塵堯自然更相信手中的折子,老辣的塵堯很快就想明白了怎麽迴事,一定是底下的官員害怕承擔罪責,欺瞞了災情。


    “父皇,還請父皇息怒!”


    太子的臉色一變,站出來說道:


    “事情還未查清楚就革去一道經略使的官職是不是不太妥當?期滿災情、賑災不力的或許是底下的縣令也說不準啊。


    兒臣建議還是先派人前往綏慶道查明實情,再做定奪。”


    “嗯。”


    塵堯略微思索片刻之後道:


    “太子說的也不無道理,查,給朕派人過去好好查!”


    “陛下!。”


    羅維似乎沒有罷休的意思,又站了出來:


    “臣還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上奏。”


    “噢?還有事,說吧。”


    眾人紛紛豎起了耳朵,總感覺今日朝會上的氣氛不太對啊。


    羅維往前邁了一步:


    “綏慶道災情到底如何,是輕是重,在沒有查實之前確實不好說,臣不敢妄言。


    但不管是都察院的折子還是司馬大人收到的折子,都提及了綏瀾江江堤被洪水衝垮,此事是事實。”


    “嗯,是事實。”


    太子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羅大人想說什麽?”


    羅維微微直了直腰,沉喝道:


    “若是微臣沒記錯的話,綏瀾江大堤去年剛剛翻修過,足足花了朝廷三百多萬兩白銀。


    怎麽去年剛修,今年就垮了?”


    群臣麵色皆變,尤其是太子與司馬羨的臉色格外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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