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三岔路口的這座小客棧,遊康不僅沒有走,反而等來了顧思年、第五南山、褚北瞻,外加一位已經成了北涼王側妃的雲依瀾。


    當然了,今天雲依瀾的身份不是王妃,而是安涼閣閣主,跟著一起來出謀劃策的。


    連同何詔以及半路攔截遊康的三個殺手在內,地上擺著整整齊齊十具屍體,也就是說除了逃走的那條大魚,其他人全死了。


    每個人的上衣都被撕開,露出了前胸,那個熟悉的血色柳葉圖案再度出現,但隻有何詔以及那三名殺手身上有,其他人則是空空蕩蕩。


    遊康在旁邊輕聲說道:


    “被綁架來的兩名女子已經送迴家了,我叮囑過她們不要走漏風聲,否則還會遭遇不測,料想她們倆也不會到處亂說。


    我也派人去附近的村子打探了,這家客棧確實去年換了掌櫃的,這個何詔還有這些夥計都是新來的。


    不過這麽久以來他們都是本本分分做買賣,沒有任何異常,在周圍村子裏名聲還不錯。”


    “真是有意思,盤下個客棧在咱們北涼做生意,蟄伏這麽久就動了一次。”


    顧思年冷笑道:


    “不過他們的部署確實周密,手段也極其陰險。


    得虧你心思細膩沒有中招,不然現在的北涼道就要翻天了。”


    眾人麵麵相覷,就連遊康自己都是一陣後怕,如果官府衙役與老百姓看到堂堂北涼道鎮撫使的懷中躺著兩個被蹂躪致死的女子,漫天的罵聲能活活淹死遊康吧。


    讓遊康身敗名裂,連帶著邊軍的名聲都一落千丈,這比直接一刀殺了你還讓人難受。


    “真不知道這些家夥是什麽人。”


    遊康的目光非常疑惑:


    “養了一堆不怕死的殺手不談,還潛藏在暗處,冷不丁的就冒出來。


    我有一種被毒蛇給盯上的感覺,很不舒服。”


    “很明顯,有一個神秘的諜報組織進入了咱們北涼道。”


    雲依瀾終於開口說話了,掃視著這間客棧:


    “這家客棧隻不過是他們的一處據點罷了,平日裏正常做買賣,掩人耳目。


    從來往的商人與當地百姓口中打探各種各樣的情報,匯總給他們的頭頭腦腦,然後再揀選出有價值的消息。


    像這樣的據點我們安涼閣有很多,客棧、酒肆、青樓甚至是路邊不起眼的攤販都可能是潛伏的暗樁。


    因為這些地方魚龍混雜,來往人流量大,能打聽到消息自然就多。


    無非是這次遊將軍前往武關,剛好要從這條路走,這家客棧又是前後數十裏唯一的歇腳地,所以他們才在這兒設下一個局,等著遊將軍上鉤。


    不然的話這家客棧可能會潛藏五年、十年都沒有任何動靜,永遠也不會暴露。


    而這個血色柳葉圖案,應該是這個情報組織的圖騰或者說標記。”


    “理是這麽個理。”


    褚北瞻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可為什麽隻有何詔與三個殺手身上有記號,其他人卻沒有,難不成有兩撥人?”


    “很簡單。”


    雲依瀾輕聲細語的說道:


    “因為隻有何詔還有那三個攔截遊將軍的殺手算是這個組織的內部成員,至於這些夥計還有其他人都是何詔花銀子招攬來的,拿錢辦事,專門打聽消息,他們壓根不知道何詔背後有什麽。


    探查情報這種事,知道內幕的人越少越好,一個平平無奇的據點罷了,壓根不需要很多人,何詔一個知情人足矣。”


    眾人邊聽邊點頭,論諜報暗探、打探消息,這方麵雲依瀾要比他們熟悉得多,畢竟人家手握整個安涼閣,諜報網幾乎遍及各處。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顧思年沉聲道:


    “這些家夥先是插手合銀法,又開始各種設局陷害軍中武將,背後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接下來一段時間安涼閣不能閑著了,好好查查,涼幽朔三州到底混進來多少可疑人員,咱們得把這些家夥一點點挖出來。”


    “此事做起來難啊。”


    第五南山苦笑一聲:“這兩年三州為了擴張人口,吸納了不少流民入境,幾乎各縣各村都有陌生麵孔湧入。


    想要從這麽多人裏找出潛伏的暗探無異於大海撈針。”


    “放心吧,這是我安涼閣的老本行,自有辦法。”


    雲依瀾冷聲一笑:


    “想要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翻雲覆雨,可沒那麽容易。”


    顧思年步履輕移:


    “搜查暗樁的事交給安涼閣去做,我隻有一個要求,不要在北涼境內引起騷動。


    我現在更關心的問題是這些人的背後到底是誰。”


    褚北瞻猶豫了一下說道:


    “王爺,您有沒有覺得每次軍中武將一出事,提刑按察司就會跳出來?”


    顧思年腳步一頓:


    “你是說,郭震?”


    “對!”


    褚北瞻沉聲道:


    “此前陷陣營失火燒毀了軍糧,郭震硬是要嚴懲蒙厲、賀當國,愣是打得皮開肉綻才肯罷休。


    上一次先登營的軍械莫名其妙地流落到了黑市,明明已經查實此事與武翔無關,這家夥偏死咬著牙不鬆口,愣是不肯讓武翔官複原職。


    還有,推行合銀法之初幽州出了滅門慘案,死了好幾十人,還是這個郭震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革了幽州知府的官職。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可每一次都有他,怎麽會這麽巧?


    汪大人身為正按察使都沒說什麽,他一個副手卻屢次三番跳出來與樣子作對。


    怎麽看都是此人嫌隙最大!”


    “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


    顧思年思慮重重:


    “可是郭震說到底隻不過是一個按察副使,根基不深,他有什麽理由對我發難?製造出這麽多的事端?


    而且這麽大一個諜報機構,他還沒本事建立。”


    第五南山在一旁輕聲提醒道:


    “王爺您別忘了,這個郭震在入涼之前可是吏部清吏司的主事。


    而吏部,正是司馬家的地盤。


    有沒有可能這個神秘的組織背後是司馬家,而郭震就是在前麵替他們衝鋒陷陣的人?”


    眾人的目光同時一變,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這麽解釋好像就說得通了,以司馬家的能力建立起這麽一個組織倒是不足為奇。


    顧思年冷冷地說道:


    “那就死死盯著這位郭大人,別讓司馬家把手腳伸到咱們眼皮子底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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