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帳篷矗立在神鷹平原上,北燕的眾多百姓們都將家安在了這片肥沃的土地,對草原牧民而言,哪裏水土肥美哪裏就是他們的家。


    不過隨著北燕人口不斷增加,草原可供他們放牧生存的土地也越來越少,所以南下中原是他們的唯一的選擇。


    寒冬已至,放牧的人變少了許多,整座草原好像都進入了休眠期。


    但一場從前線傳迴來的軍報讓整座草原都陷入了動蕩:


    北荒大敗,近十萬大軍全軍覆沒,數十名悍將戰死沙場,殘部退守朔風城、武關兩地,整個北荒的戰局差到了極點。


    這消息在草原內部引起了軒然大波,畢竟這些年草原各部視涼軍為草芥懦夫,不堪一擊,這一仗真的是打碎了他們一身的傲氣。


    “駕!”


    “噠噠噠~”


    十幾匹高頭大馬橫穿草原,一溜煙地進入了營地深處,外圍守營的士卒沒有任何阻攔,甚至還朝著騎隊恭恭敬敬地彎下了腰肢。


    領頭那位器宇軒昂的年輕人不是旁人,正是大燕二皇子申屠瀚,看他的臉色似乎心情極為不錯。


    本來這陣子他遵從陛下的旨意去各個部落看一看,能征兵的征兵、能籌措軍需的籌措軍需,可就在返程途中他聽聞了北荒吃了一場天大的敗仗,自己那個七弟被涼軍殺的大敗虧輸,當下就馬不停蹄地趕迴了皇帳。


    申屠瀚直接迴了自己的大帳,等他入帳的時候早就有七八名文臣武將候在了這裏。


    “臣等參見殿下!”


    “行了行了,都別客氣了,坐,都坐!”


    申屠瀚大手一揮,自己毫不客氣地坐上了主位。


    在座的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申屠瀚之所以被申屠景炎視為最大對手,一是因為此人城府極深,野心又大,二就是因為這家夥在朝中黨羽眾多。


    申屠瀚抄著手,麵無表情地說道:


    “前線的消息我已經都聽說了,一戰損兵近十萬,涼幽朔三州幾乎全都失守,我大燕這麽多年來何曾吃過這麽大的敗仗?


    我那個七弟,簡直把我大燕的臉都給丟盡了!”


    “殿下,微臣認為這是扳倒申屠景炎的最佳時機。”


    一名文官躬身道:


    “當初七殿下領兵出征可是在陛下麵前立過軍令狀的,眾臣得聽在耳中。今日戰敗,該當問罪才是!輕則去其兵權、重則褫奪八爪皇旗,貶為平民!”


    “對!身為皇子令國蒙羞,實乃大罪!”


    “北荒之地乃我朝先祖血戰疆場才奪迴來的,這麽多年為我大燕提供了多少人力物力?如今幾乎盡數丟失,他七皇子不負責,誰來負責?”


    “一定要上奏陛下,治他的罪!”


    “到時候朝中再無人是殿下的對手,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眾臣子議論紛紛,聊著聊著就從痛罵申屠景炎變成了吹捧申屠瀚,畢竟在座的都是二皇子一派,申屠景炎失勢正合他們的意。


    “哈哈哈,說得好!”


    申屠瀚也在一片吹捧聲中笑了起來:


    “這幾天我不在皇帳,朝中眾臣有何動向,他們對此事怎麽看?”


    一位老臣幸災樂禍的答道:


    “這幾天朝中眾臣提起這場敗仗都痛心疾首、破口大罵,許多人已經上奏陛下,請奪七殿下的兵權。


    據說有幾位性子火爆的臣子更是直言,打了這麽大一場敗仗,申屠景炎已經沒資格當皇子了,該驅逐到草原邊境當個牧民。”


    “罵得這麽厲害?”


    申屠瀚聽了都快笑出了聲:


    “那老七那邊的人呢,就沒上個折子保保他們的主子?”


    “好像還真沒有。”


    又有一人鄙夷道:


    “那些人貌似是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見七殿下即將失勢,不僅不保,還反過頭跟著群臣一起罵。


    殿下,牆倒眾人推啊!”


    “哈哈哈!”


    滿帳哄笑。


    “你說什麽?”


    眾人在仰頭大笑,申屠瀚的眉頭卻一下子皺了起來:


    “無人保他,群起罵之?”


    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殿下,有什麽不對嗎?”


    “不對?當然不對了!”


    申屠瀚皺眉沉思,一點點分析道:


    “申屠景炎拉攏人心的本事還是有的,一部分臣子對他是死心塌地,怎會這麽容易就見風使舵,轉而與他為敵?


    不對不對,哪裏出了問題!”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作答。


    申屠瀚已經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在軍帳中來來迴迴地走著,某一刻他突然站定,冷聲道:


    “我知道了!


    一定是申屠景炎清楚自己闖了大禍,難逃責罰,這才故意鼓動這些朝臣上奏罵自己,自汙名聲!


    陛下知道我和老七在鬥,始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父皇要的無非是一個平衡,不想看到任何一方徹底失勢。


    現在這麽一搞,陛下就會覺得我想趁機踩死老七,反而會心生憐憫,不願意問罪!


    媽的,這個老七,真是有手段啊!”


    申屠瀚當真是聰明伶俐、足智多謀,僅僅這麽一分析就猜出了申屠景炎的全盤謀劃。


    “這,這,他竟然會自汙名聲。”


    眾臣目瞪口呆,這一出顯然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申屠瀚冷著臉問道:


    “你們呢,也上折子罵了?”


    眾人紛紛低下了頭,不敢吭聲,一幅默認的姿態。


    “混賬,你們怎敢不等我迴皇帳就自作主張!”


    申屠瀚當即氣得破口大罵:


    “這麽一來陛下豈不是更相信此事是我在背後推波助瀾?


    一場敗仗就變成了朝堂黨爭,這是陛下最不願意看到的事,弄不好還會斥責於我!”


    一人委屈巴巴地說道:


    “我們想著朝堂上罵聲一片,此時趁機踩上一腳說不定能徹底扳倒他,誰知道這是申屠景炎的陰謀。”


    “廢物!”


    申屠瀚怒目圓睜:


    “平日裏一個個自詡足智多謀,真遇到事了沒一個頂用的!


    你們這不是在幫我,是在害我!”


    一群人像霜打了的茄子,不敢吭聲,隻有個膽子大的小心翼翼地說道:


    “申屠景炎何時變得這般有城府了,能想出如此妙計。”


    “他?他哪有這個腦子!”


    申屠瀚的拳頭微微握緊:


    “還不是那個異瞳子在背後出謀劃策!幫他轉危為安。”


    異瞳子,百裏曦。


    聽到這個名字眾人都了然,他確實有這份本事。


    “殿下!”


    一名親兵突然從帳外走入,躬身道:


    “陛下急召!讓殿下立刻麵聖!”


    申屠瀚心頭咯噔一下,陛下的問罪這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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