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傾灑在大地上,讓黃沙與群山顯得格外耀眼。


    矗立在山巒間的那座天狼關更為挺拔、雄偉,猶如一頭猛獸,匍匐天地。


    今日無風、萬籟俱寂,整片幽州大地都沉寂在一股安詳之中,境內的戰火似乎與他們沒什麽關係。


    離天狼關不遠處的一處山坳就是奔雷營的藏身之地,密密麻麻的騎卒身披甲胄,蟄伏於暗處;大批戰馬被栓在樹幹旁,偶爾有低聲嘶鳴傳出。


    戰馬大抵都是有靈性的,不吼不鬧,更沒有四處亂竄。


    整個幽州的燕軍都沒想到,會有一支騎兵這麽突然的出現在天狼關外。


    一直等到日落之後,天色昏暗,前出查探地形的謝連山等人才摸迴駐地。


    幾人圍攏在一塊巨石邊,攤開一幅簡易的地圖仔細端詳,上麵歪歪扭扭的曲線就是幾人探路時繪製的天狼關外圍地形草圖。


    除此之外他們手中還有一幅詳細的城內街道分布圖,乃是出發前安涼閣交予他們的。


    謝連山最先開口道:


    “地形咱們也都探過了,天狼關易守難攻,單憑奔雷營五千將士想要從正麵強攻入城無異於白日做夢,從側麵奇襲是唯一的機會。”


    萬風拖著下巴喃喃道:


    “奇襲的話,就隻有城東高山間的那條小路有機會摸進城了。”


    幾人花了半天的時間在天狼關周圍兜兜轉轉,終於在挨著東城牆的山裏發現了一條小路。


    小路順著山林一路往上,盡頭是一處陡壁,順路爬上去就可以一直摸進城頭。


    “沒錯,我說的就是這條路。”


    謝連山沉聲道:


    “咱們派一支奇兵,偷偷摸進城中,打開南城門,隨後我奔雷營全軍出動,拿下天狼關!


    隻要騎軍能入城,我就有信心解決城內的一萬守軍。”


    在謝連山看來,攻克天狼關最大的阻礙不是城內一萬駐軍,而是麵前這堵又高又險的城牆。


    “路是有路,可奇襲的風險太大了。”


    郝柏皺眉道:


    “咱們在那兒蹲了一個多時辰,時常會看到有燕軍巡邏隊經過,防範嚴密。


    再者,就算咱們派出的奇兵能翻進城,可從城東到城南還有一段路程,半路暴露的概率很大,一旦被燕人察覺就必死無疑啊。”


    “褚將軍把奇襲天狼關的重擔交給咱們,那就是對奔雷營的信任。困難越大,咱們越要迎難而上!”


    謝連山的拳頭微微握緊:


    “當初鍾鳴山一戰,殤鼓營翻越斷崖、穿越火場,奇襲山頭一戰而勝。


    我奔雷營為何不能在天狼關來一場同樣的奇襲?


    死有何懼?隻要能拿下天狼關,就值!”


    謝連山堅定的語氣讓郝柏與萬風都打消了心頭的疑慮,惡狠狠地點頭道:


    “好,那就幹!”


    謝連山冷聲道:


    “召集全營都尉以上軍官,立刻!”


    ……


    山坳處一個天然形成的山洞中點起了一團篝火,這兒極為隱蔽,又處在山脈的反斜麵,天狼關方向的燕軍絕無可能看到這裏的火光。


    火苗刺啦作響,柴火樹枝在躍動的火焰中漸漸化為灰燼,火光照亮了數十位漢子堅毅的麵龐。


    他們都是奔雷營的都尉、校尉們,絕對的中堅將校,這些人就是奔雷營的魂。


    “情況你們也都清楚了。”


    謝連山的目光緩緩掃著這些熟悉的麵龐,滿臉凝重地說道:


    “我等奉褚將軍軍令,奔襲數百裏、攻克天狼關,此戰若勝,幽州之敵就會徹底成為一支孤軍,任我宰割。


    所以此戰關乎整個北荒戰局!尤為重要!


    現在咱們到了天狼關外,卻發現這是一座堅城、一座險隘,怎麽辦?


    要我說,哪怕我們崩碎門牙也得把他啃下來!”


    “轟!”


    數十位漢子抬頭挺胸,目光昂然,低喝道:


    “請將軍下令!”


    “好!”


    謝連山伸手往草圖上一指:


    “現在我需要挑兩百人作為奇兵,從城東山林隱蔽抵近城牆,伺機翻入城中。


    然後,這支奇兵需要從城東橫穿街巷,對城南之敵發起進攻。


    隻要能打開城門、放下吊橋,就是勝利!


    我要先跟你們講清楚,上山的路不好走,一路上很可能遭遇燕軍巡邏。


    進算進了城也會隨時有被燕軍發現的風險,一旦暴露就會被敵軍重重圍困,九死一生。


    說白了,這任務要豁出命去拚。”


    謝連山很認真地介紹任務的危險之處,全場的將校都安靜地聽著,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謝連山頓了一下,問了一句: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誰來帶隊!”


    “轟!”


    “我去!”


    十幾二十號漢子幾乎是同時站了起來,像十幾根木樁一樣杵在那兒一動不動。


    謝連山沒來由的眼眶一紅,咬著牙說道:


    “一個就夠!”


    “都給老子坐下,誰也別跟我爭!”


    人群中有個滿臉胡渣、皮膚黝黑的漢子罵罵咧咧地開了口。


    此人姓孟,沒有名字,隻因為家裏有兄弟五個就叫孟五,也恰好是奔雷營五名校尉之一。


    “憑什麽你去?”


    立馬有人不服氣地叫了起來:


    “老孟你也太霸道了些,這次老子就要跟你爭一爭。”


    “對,老子也要爭。”


    一群校尉都尉們罵罵咧咧,誰也不肯鬆口。


    孟五伸手指了指遠處的天狼關:


    “你們都知道我是幽州人,實際上我的家就在天狼關,以前我爹和我兄弟幾個都是天狼關的獵戶,翻山越嶺、攀岩走壁那是家常便飯。


    就連將軍剛剛說的城東小路我也曾走過一次。


    論地勢,你們誰有我熟悉?


    論對城中情況的了解,你們更不配和我爭!”


    其他那些人努了努嘴,想要爭,卻又自知沒有孟五的優勢。


    獨獨謝連山皺起了眉頭,沒有點頭同意。


    因為孟五很早就跟在他身邊了,知根知底。


    孟家當初是兄弟五個一起從幽州逃難到琅州入軍,路上餓死一個,被燕軍殺了一個,到琅州的時候就隻剩老三老四老五。


    從一開始的鄉勇到後麵的望北營、奔雷營,孟家兄弟大大小小打了幾十仗,老三老四陸續戰死。


    也就是說,孟家就隻剩他這麽一顆獨苗了。


    孟五咧嘴笑了笑:


    “將軍,就讓我去吧,天狼關我是真的熟悉。


    當初我爹就是被燕人強征修城,活生生累死在城腳下。


    讓我帶兵,就當是去祭奠我爹了,放心,咱是獵戶出身,肯定能活著迴來。”


    明明是九死一生的任務,可孟五的語氣極為輕鬆,臉上甚至還掛著笑容。


    其他那些都尉校尉們你看我我看你,接二連三地坐了下去,獨剩孟五一人立於場中。


    “唿~”


    孟五沉吸一口氣,抱拳道:


    “卑職孟五,請戰天狼!”


    謝連山隻說了一個字:


    “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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