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以一死,複我江山!”


    女子的聲音雖然沒那麽鏗鏘有力,但迴蕩在每個人的耳邊是那麽的振聾發聵,直擊靈魂深處,喚醒心靈。


    雲依瀾用短短的一句話告訴所有人,北荒,是涼人的土地,絕不容燕人肆意欺淩!


    無數百姓熱血翻滾,甚至有人咬著牙、攥著拳,想要出去與鳳鳴樓並肩而戰。


    桂襄麵色鐵青,怒喝道:


    “雲依瀾,死到臨頭你還執迷不悟,靠你鳳鳴樓那麽一點護衛,還想負隅頑抗不成!皇甫琰與雲陌君今夜必死無疑,束手就擒本將軍還能留你一條活路!”


    怒目圓睜的眼神中還帶著一絲對美色的貪婪,雲依瀾的魅力,少有人能抵擋。


    “嗤~”


    雲依瀾冷笑一聲:


    “桂襄,你身為涼人卻對燕賊唯命是從,可有半點羞恥之心?你的父母祖輩世代都是涼人,他們若是知道你給燕人當狗,怕是會氣得從棺材裏爬出來吧?


    死在他鄉異土,連一片墳墓都沒有。


    你不配為人!”


    “平日裏就聽聞雲姑娘言辭犀利,今日我算是見識到了。”


    桂襄氣得咬牙切齒,怒喝一聲:


    “既然你不降,就別怪我無情。”


    “全軍進攻,給我殺!”


    “殺啊!”


    荒軍再無留手,數以千計的人影烏泱地撲向了鳳鳴樓,將一樓大廳堵得水泄不通。藏身於暗處的安涼閣死士也不再隱藏身形,紛紛露麵,與荒軍士卒混戰在一起。


    每一間包房、每一處走廊轉角都是死士們藏身的地方,隨時會給予荒軍致命一擊。


    “殺啊!”


    “當當當!”


    “砰砰砰!”


    “噗嗤噗嗤~”


    “啊啊啊~”


    身穿夜行衣的安涼閣死士人數雖然不多,但身手高強,以一敵二都不落下風,有時還有有冷箭從隱秘處射出,一樓的激戰格外慘烈,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人哀嚎著倒地,鮮血四濺。


    拳拳到肉、刀刀致命的搏殺讓人命在此刻顯得不值一提。


    桂襄目光緊凝,眉宇並未舒展半分,鳳鳴樓護衛的強悍程度遠超他的想象,自己麾下的兵馬隻能用人命往裏堆,傷亡慘重。


    他想不通,一座青樓為何會有如此精銳的護衛,想到最後他隻能把原因歸咎於雲陌君,估摸著是這個當哥哥的給雲依瀾留下了百戰之仇。


    “砰砰砰!”


    “轟轟!”


    突然,幾聲劇烈的爆炸聲吸引了全城的目光,隨即就有火光衝天而起。


    桂襄下意識地轉過來頭,愕然發現火起的地方都是城中要害。要麽是城門,要麽是軍械庫、糧倉這種地方。


    “將軍,看來他們是蓄謀已久啊!”


    副將急聲道:


    “咱們的兵馬都聚集在這裏,萬一糧倉軍械庫都被燒毀,日後涼軍來襲我們用什麽抵擋?”


    “雲依瀾!”


    桂襄破口大罵:


    “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奸詐!”


    “哈哈哈。”


    雲依瀾在夜空中放肆大笑:


    “桂將軍啊,難道隻許你偷襲鳳鳴樓,就不許我四處出擊?”


    安涼閣的死士早就被雲依瀾一分為二,主力留守鳳鳴樓,拖住桂襄的兵馬,另一路潛伏於城中各個要害處,製造混亂。


    “混賬!”


    桂襄大手一揮:


    “分兵去救火,誰敢生亂就殺無赦!”


    “諾!”


    大批人馬迅速後撤,往城中各個要害趕去,桂襄雖然生氣但心裏並不慌亂,以他手裏的兵馬足夠將鳳鳴樓夷為平地了,無非是時間問題罷了。


    你的護衛再精銳,總有死完的時候。


    桂襄死死地攥緊拳頭,看著夜空中那襲白衣身影獰笑道:


    “等本將軍將你生擒,定要讓你嚐嚐什麽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隆隆~”


    “轟隆隆~”


    天色逐漸泛白,大隊騎兵在平原上縱馬狂奔,迎風唿嘯。


    隊伍前方的雲陌君抬頭遠眺,遠處一座高山拔地而起,依稀可見。騎軍半夜出城,疾行一夜,總算是抵達了涼山大營附近。


    身後騎軍清一色身披黑甲,手持涼矛、腰懸彎刀,甲胄齊整,刀槍齊備。


    其實燕軍從未給荒軍士卒配過甲胄,絕大部分人都隻能穿粗布衣裳,隻有那些財力雄厚的城主們才能咬著牙從中原買一些甲胄鐵器,給麾下親兵配上一些鐵質的胸甲用以防身。


    隻要你在荒軍裏麵看到誰穿甲胄,不用想就知道這一定是精銳,尋常士卒不配。


    雲陌君麾下八千騎盡配甲胄,長矛彎刀更是一應俱全,這在北荒是難以想象的。


    實際上燕軍從來都不知道皇甫琰手裏有這麽多甲胄鐵器,也不會允許皇甫琰發展壯大到這種地步。


    這些戰甲、涼刀、涼矛都是從琅州、雍州一點點運過來的,積攢數年,一直被藏著。


    皇甫琰的家底在這一刻展露無疑。


    “轟隆隆~”


    當八千精騎越過一座土坡的時候,見到了安紮在山腳下的涼山大營,雲陌君的眉宇瞬間一凝,抬臂高喝:


    “大軍止步!”


    “轟隆隆!”


    八千騎迅速停馬,人人麵色兇悍。


    涼山大營麵前擺下了一座極為龐大的軍陣,駐守在營內的兩萬騎軍竟然嚴陣以待,就在這等著雲陌君的到來,申屠翼那邊帥旗迎風高舉,獵獵作響。


    甲胄在身,手握長槍的申屠翼冷笑道:


    “真當你這些騎兵能悄無聲息地抵近涼山大營?做夢吧!”


    申屠翼在涼州城紮根多年,若是連雲陌君率軍出城都不知道,那他也沒資格當這個北荒主帥了。


    戰事偏離了一開始的預想,偷襲變成了正麵對決。


    麵對兩萬人的騎陣,雲陌君沒有怕,身後八千騎更沒有怕,全軍肅穆。


    雲陌君策馬持槍,遊弋陣前,朗聲高喝:


    “我北荒的將士們!我大涼鐵骨錚錚的兒郎們!”


    “轟!”


    “在!”


    “四十多年了,北荒大地已經被燕人的馬蹄彎刀蹂躪四十多年!我們父老鄉親、我們的兄弟姐妹飽受欺淩,生不得生、死不得死,日日夜夜都生活在恐懼之中。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對麵的燕賊!


    是他們搶奪我們的土地,屠殺我們的同袍,將我們往絕路上逼!”


    “轟!”


    八千人的眼中滿是怒火,八千男兒都是北荒人,雲陌君一字一句,說出了他們刻骨銘心的痛。


    “今日就讓我們用燕人的血,替亡靈報仇,替北荒雪恥!


    縱然一死,也要死在馬背上,也要死在衝鋒的道路上!


    讓我們用生命告訴天下,北荒,沒有懦夫!”


    “死戰!”


    “死戰!”


    “死戰!”


    迴應雲陌君的是三聲衝天而起的怒吼,天地變色。


    雲陌君從懷裏抽出一根銀色的絲帶,將滿頭白發一撂,捆束在一起,往腦後一撇。


    八千人如出一轍,一人一根銀絲在手,束起滿頭黑發。


    “唿~”


    做完這一切,雲陌君長出一口氣,手中長槍微微斜舉,仰天怒吼:


    “起矛!”


    君不聞,戰鼓擂,男兒握涼矛,


    八千鐵骨坐馬背,滿腔血!


    君不見,春風吹,銀絲束黑發,


    北荒兒郎立天地,求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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