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北境邊關遠不如中原那麽多姿多彩、景色宜人,放眼望去大多是一種枯黃的主色調。


    天空不再像夏日那般蔚藍如洗,而是被一層淡淡的灰黃所籠罩。陽光穿透雲層,灑在廣袤無垠的大地上,努力地想要給這兒帶來勃勃生機。


    路旁一顆顆粗壯的樹幹蒼勁有力,他們在黃沙中艱難求生,日漸枯黃的樹葉更添幾分蕭瑟。


    黃沙才是這季節的主角,它們似乎從遠古的沙漠深處被秋風喚醒,帶著千年的孤寂與滄桑,肆意地在空中起舞、盤旋。


    風聲嗚咽,與沙共舞。


    黃沙漫天,遮天蔽日,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了這無垠的黃色與遠處模糊的地平線,一切生靈都在這浩渺的黃沙之中顯得渺小而孤獨。


    北境的滄桑寂寥在這一刻直擊內心深處。


    “駕!”


    “噠噠噠~”


    十餘騎快馬在官道上疾馳而過,濺起一路黃沙飛舞。


    小六子興奮地說道:


    “將軍,再有十餘裏路就能見到琅州城了,哈哈哈!”


    第一次來到北境的寧錚瞪著雙大眼睛到處看,他一直向往北境邊關,對什麽都覺得好奇。


    在踏足琅州的那一刻他就嗅到了一股與中原截然不同的氣息。


    “快了,咱們很快就能到家了。”


    顧思年欣慰一笑,慕清歡的麵龐浮現在了腦海裏。


    想家了。


    出了京城他們就一路緊趕慢趕,能不休息就不休息,總算是在幾天前進入了琅州境內。


    但顧思年並未第一時間直奔琅州城,而是先在琅州境內兜兜轉轉,看看州內的民生如何,畢竟離開近兩年,心中一直掛念著老百姓。


    好在一切都欣欣向榮。


    自從慕晨沉排除萬難推行租田令以來,境內大片荒地廢地都得到了利用,能多產出不少糧食,琅州稅賦近兩年不斷攀升,在戶部那兒都引起了重視。


    若不是慕晨沉戀家不願離開,早該升官前往京城了。


    顧思年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馬鞭往前一揮:


    “也趕了挺久的路了,到前麵歇歇腳吧,填飽肚子再走。入夜前應該能進城,咱們也不差在這一會兒。”


    “諾!”


    “駕!”


    “噠噠噠~”


    前麵是一個三岔路口,來往的行人客商不少,十幾家挑著布簾的商販在這架起了攤位做做小生意。


    有茶棚、有酒肆、有麵攤……這兒儼然就是一個小集市。


    時值正午,攤位上稀稀落落地坐著數十名客人,有的喝茶有的閑聊,頗為自在,還有一些獨輪車停靠在路邊,滿載貨物。


    這些年北境雖然多有戰事,但顧思年的原則就是禦敵於國門之外,戰火從未燒進琅州境內,老百姓們的日子也跟著安生多了。


    十幾匹高頭大馬停在路邊,引來了一些老百姓的側目,十幾人沒穿鎧甲,隻是便衣,但人人腰間佩刀,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一眼就認出是從軍之人。


    老百姓們隻是抬頭看了一眼便各自幹各自的事情去了,在琅州境內,往來的騎軍可太常見了。


    顧思年走進了一間酒棚,馬鞭大咧咧的往桌上一放:


    “掌櫃的,切幾斤肉,隨便端些小菜,再拿些幹糧上來,對了,再弄幾壺青溝酒解解乏!”


    “得咧,軍爺稍坐,馬上就來!”


    店家是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妻外加一個年輕女子打下手,聽交流應該是他們的女兒,一家三口經營這麽一間小酒肆也夠家用了。


    小六子壓低著聲音打趣道:


    “將軍這次也大方起來了,竟然舍得請兄弟們吃肉,還有酒!”


    顧思年白了他一眼:


    “我平日裏就這麽一毛不拔嗎?”


    其實對尋常士卒而言吃肉喝酒屬於非常奢侈了,但顧思年心裏想著兄弟們連著趕了這麽多天的路,怎麽著也得犒勞一下吧。


    寧錚眨巴著大眼睛說道:


    “將軍大不大方自己心裏沒數嗎?”


    “哈哈哈!”


    十幾名親衛齊聲哄笑起來,惹得顧思年白眼連連,他們都是顧思年身邊最親近的人,私底下並沒有那麽拘束。


    少傾,那名年輕女子忙裏忙外的給顧思年他們上好了菜,一直笑臉相迎,絲毫不覺得疲憊。


    像大多數農家女子一樣,她穿著一身棉麻製成的淡綠色衣裳,雖然樸素,但裁剪得十分得體,寬鬆舒適。頭頂的長發用一根木簪子挽起,麵容姣好,但應該是常年風吹日曬的原因,皮膚略顯粗糙。


    “各位軍爺,菜上齊了,我叫小青,有事喚我便好!”


    女子彎了彎腰肢,月牙般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讓人倍感舒適。


    “有勞了,我們自己來便好。”


    顧思年朝著她微微一笑,不知道是何緣故,小青的臉頰莫名的紅了一下,趕忙小跑開了。


    小六子眼珠子提溜直轉,低聲道:


    “哎哎,看到沒,將軍跟人家說句話臉就紅了,嘖嘖,厲害啊。”


    “嘿嘿!”


    “將軍不僅打仗厲害,其他地方也厲害。”


    一群人又笑了起來,不停衝著顧思年眨眼。


    顧思年瞪了他們一眼:


    “怎麽,吃飯還堵不住你們的嘴?不吃就拉倒!”


    “吃吃吃,將軍怎麽還急眼了呢。”


    十幾名大漢狼吞虎咽的動起了手,開玩笑歸開玩笑,餓是真餓了,寧錚看著塊頭不大,三下五除二就將一張大餅全都塞進了肚裏,順帶著吃了幾塊肉。


    “慢點慢點,別噎著!”


    顧思年哭笑不得,給他倒了杯酒:


    “來,嚐嚐,這是咱們琅州的特色,青溝酒,可比中原的酒要烈得多噢。”


    “那我還真得嚐嚐了。”


    寧錚不信邪,直接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


    “咳咳!”


    “咳咳咳!”


    烈酒入喉的一瞬間寧錚就劇烈的咳嗽起來,臉色漲紅,苦著臉說道:


    “這也太烈了吧!”


    “哈哈哈!”


    小六子放聲大笑:


    “你刀法是練得不錯了,可這酒量還得練練啊。”


    “哈哈哈!”


    “駕!”


    “噠噠噠!”


    “籲籲~”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又有七八匹軍馬停在了酒肆門外,身穿邊軍服飾的士卒翻身下馬,領頭的是一名年輕人,動作倒是幹淨利落。


    顧思年也沒當迴事,自己吃自己的,這地界碰不見邊軍才叫奇怪呢。


    但他沒發現的是幾人剛停馬,掌櫃夫妻兩的臉色就有點變了。


    年輕人大步走了進來,嬉笑一聲:


    “呦,今日小青姑娘也在啊,這幾天本公子可是想你想得緊啊!”


    顧思年的眉頭在這一瞬間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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