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兄這座將軍府的裝飾頗為樸素啊,滿京城達官顯貴的府邸我去過不少,你這裏最為清爽。


    也沒幾個仆人,我看端茶倒水、打掃庭院的好多都是你從北境帶來的邊軍。”


    塵洛熙的身影出現在了平北將軍府內,走走停停,這兒看看那兒瞧瞧,這算是他第一次進顧思年的府邸,一身六爪蟒袍與這座簡陋的將軍府顯得格格不入。


    “殿下說笑了,我區區一名邊關武將算什麽達官顯貴?”


    顧思年陪在一旁笑道:


    “最為清爽,殿下說話就是有學問,倒不如說我的將軍府最為清貧,一窮二白。”


    顧思年入京之後也陸陸續續去過不少人的府邸,別管官大官小,反正府中假山流水是一樣也不缺,各種稀奇古玩也擺得到處都是,隻有他,滿府上下找不出一個值錢的物件,隻有各種各樣的兵器。


    “哈哈哈!”


    塵洛熙樂得仰天大笑:


    “顧兄啊顧兄,你這性子本王是真喜歡,不惺惺作態,大大方方,你這樣的人在這座官場少見咯!


    不過你這宅子真不錯,有一股武人習氣,看著很舒服。”


    “哈哈,殿下喜歡就好,咱們還是屋中詳談吧。”


    顧思年伸手一招:


    “殿下前麵請!”


    “顧兄請!”


    屋中早已有仆人備好了茶水,涓涓熱氣在空中翻滾,顧思年麵帶微笑:


    “咱將軍府裏沒有美酒,隻有北境帶來的粗陋茶葉,殿下可千萬別嫌棄。”


    “北境的茶?那我還真要嚐嚐”


    塵洛熙有些好奇的端起茶杯嚐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唇,嘖嘖稱奇:


    “不錯啊,苦中帶香,澀中帶甜,依我看不比那些名貴茶葉差。


    顧兄這茶葉有多的?走的時候給我備點?”


    “哈哈,這玩意又不值錢,隻要殿下喜歡要多少有多少。”


    顧思年朗笑一聲,寒暄幾句之後便直奔主題:


    “殿下可是大忙人,平日裏要幫著陛下處理政務,今日突然登門是有事吧?”


    “嗬嗬,沒什麽其他事。”


    塵洛熙微微一笑:“今日特來謝過顧兄。”


    “謝我?”


    顧思年大為好奇:“此話從何而來?”


    塵洛熙放下手中茶杯,正襟危坐:


    “顧兄是爽快人,本王也不拐彎抹角。


    我與太子的關係滿朝皆知,顧兄肯定也明白。


    鍾勉是太子提拔起來的,他與東宮的關係顧兄早就知道。戶部是我大涼朝的錢袋子,也是他太子的錢袋子,這麽久以來我一直沒辦法往裏麵安插人手。


    尋陽縣一案是顧兄告訴本王的,正好被我抓住個契機,借此案一舉扳倒了戶部侍郎陶玉鼎、扶持沈儒上位。


    雖然沈儒不是我齊王府的人,但以沈大人的性格也絕不會成為太子的人,日後戶部再想肆無忌憚的行事那就不可能了,所以這一局算是我贏了。


    是不是該謝謝顧兄?”


    “哎哎,王爺誤會了,真的誤會了。”


    顧思年一本正經地迴答道:


    “我從來都沒想過這麽多,什麽太子啊、齊王府啊,我隻是覺得尋陽縣陶家為非作歹、欺淩百姓、實在可恨,這才與殿下提了一嘴。


    若殿下因為此事要謝我,那大可不必。”


    塵洛熙故作深沉:


    “真的隻是隨口一說?”


    顧思年拍著胸口應道:


    “真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塵洛熙抄著手,目光微微一挑:


    “顧兄,問你一句真心話。


    若是讓你選一人輔佐,你會選太子還是我?又或者說,你更希望誰成為大涼的太子?未來的皇?”


    “微臣惶恐!”


    顧思年目光陡變,蹭的一下就坐了起來,深深彎下了腰肢:


    “儲君之位乃是國本,下臣豈能妄言?請恕臣無法迴答。”


    “哈哈哈,顧兄莫慌。”


    塵洛熙並未惱怒,反而是朗聲大笑:


    “玩笑罷了,隨口一問!顧兄莫要放在心上。”


    “王爺真是嚇死我了。”


    顧思年惶惶不安的站直了腰,好像被嚇得不輕。


    “從軍之人不至於如此膽小吧?”


    塵洛熙隨意的抿了口茶:


    “反正我有句話送給顧兄,若是顧兄日後想開了,齊王府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我塵洛熙也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


    太子能給你的,我齊王府都能加倍給你,以將軍之才,不該隻當一個平北將軍。”


    顧思年就這麽低著頭並未吱聲,這種話記在心裏便好,無需言明。


    “哈哈。”


    塵洛熙順勢起身:


    “行了,今日待的時間也不短了,該迴府了。


    東西呢?”


    塵洛熙突然伸出手掌,像是個來要賬的大爺。


    顧思年滿臉困惑:


    “額,什麽東西?”


    “茶葉!”


    塵洛熙一瞪眼:“顧兄難不成要賴賬!”


    ……


    顧思年前腳剛把三皇子送走,沒過一會兒刑部蔡象樞就登門拜訪了。


    蔡象樞這陣子可是京城的紅人,區區一個從四品的刑部清吏司左執事,愣是扳倒了戶部侍郎,而且人證物證查得明明白白,呈上去的案狀連陛下看了都稱讚不已,儼然成了刑部的能吏。


    但一到將軍府蔡象樞就悶悶不樂地坐了下來,一張國字臉上寫滿了愁容。


    顧思年一邊給他泡茶一邊笑道:


    “蔡大人這是怎麽了?尋陽縣一案你查得漂亮,擢升清吏司執事,官升正四品,不是喜事嗎?


    實話告訴你,前兩天我在朝會上撞見你們唐大人,他提起你可是讚不絕口啊,日後你在刑部的路好走得多。”


    “正四品也好,從四品也罷,都是為朝廷辦差,為百姓謀福,在蔡某看來並無不同,無非是名頭不一樣了。”


    蔡象樞喃喃道:


    “蔡某憂心的事尋陽縣一案啊。”


    “尋陽縣一案?”


    顧思年很是好奇的坐了下來:


    “此案不是已經結了嗎,陛下都定案了。


    陶玉鼎、陶玉虎、王晨三人皆已伏法,罪有應得,按我大涼律陶家也滿門抄斬。


    被陶家還有王晨強占的那些農田陸陸續續還給了百姓,來年他們可以接著耕種,這種好結果還有什麽值得憂心的?”


    “結果自然是好的,但蔡某憂心的不是這個。”


    蔡象樞皺著眉頭說道:


    “刑部車隊遇襲,黑衣人殺了人證一事,我懷疑不是陶玉鼎幹的,而是另有其人!”


    顧思年的手掌猛然一頓:


    “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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