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荊關議事廳


    褚北瞻剛剛匯報完此次大戰的經過,屋中的氣氛很是詭異,雍州衛琅州衛兩幫人的臉色各不相同。


    此戰琅州衛兩營殲滅烏蘭和木麾下近兩千騎兵,己方損失極小,無疑是一場大勝。


    可雍州衛兩營僅僅迴來了六百餘人,損失慘重。


    從整個戰局看的話,這一戰頂多算是平手。


    最要命的是黃浩陣前投敵、叛國降燕,這就像是一巴掌扇在了雍州衛的臉上,打掉他們所有的顏麵。


    “混賬!”


    老人怒不可遏地罵道:


    “這個膽小鼠輩,竟敢陣前投降,邊軍將士的臉麵都被他丟幹淨了!”


    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但許多人的眼中都帶著憤怒。


    得虧晨風近些日子帶兵駐守左函軍鎮去了,不然以他的性子怕是要跳起來鞭屍了。


    葛靖麵色陰沉:


    “屠將軍,這就是你用的人!”


    屠震直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十拿九穩的計策怎麽就變成了黃浩降燕?


    甚至連人都死了,被褚北瞻他們拉迴來的隻有一具死屍,說是在亂軍中被燕軍所殺。


    麵對葛靖的責問,屠震隻好老老實實地低著頭:


    “是末將用人不明,請大人治罪!”


    “治罪就不必了。”


    葛靖冷著臉道:


    “這樣的事,本官希望隻有這一次!


    下次你麾下再有人投敵降燕,本官絕不會輕饒!”


    “謝大人!”


    屠震微微鬆了口氣,甚至都不敢抬頭,臉上滿是羞紅。


    “傳令下去,黃浩投敵叛國,罪大惡極,人雖然死了,但罪不能免。


    懸首營門,警示全軍!


    另外上報兵部、傳書刺史府,按國法,誅其三族!”


    “諾!”


    如此嚴厲的懲罰讓許多人心頭一顫,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求情。


    投降,本就不可饒恕。


    發泄完心中的怒火,葛靖這才坐迴了椅子:


    “此戰雍州衛兩營兵馬數千之眾,隻迴來了六百人,戰死近三千人。


    這麽大的損失本官甚是痛心啊,日後再有人出關征戰,一定要慎之又慎!”


    褚北瞻立馬躬身道:


    “大人,這三千兵馬應該不是全部戰死,很多人還活著。


    迴城的路上斥候收攏了一些潰兵,他們說看到燕軍押著一批俘虜撤走了,人數多達上千。”


    “噢,那看樣子應該是被關起來了?”


    葛靖略加思索:


    “若是有上千俘虜,燕軍定需要一大塊營地來關押,屠將軍,你知不知道燕軍關押戰俘的所在?


    如果知道地點,或許可以設法營救。”


    這裏可是雍州衛的地盤,屠震肯定是最熟悉燕軍的那個人。


    屠震趕忙應聲道:


    “知道,應該在青石坡,那兒有北燕的一座軍營,就是用來關押俘虜的。”


    一直悶悶不樂的羅軒突然抬起了頭,說不定他手下那些兄弟還有活下來的希望。


    顧思年突然問了一句:


    “屠將軍,之前雍州衛與北燕交手多次,應該不止這一戰有俘虜吧?”


    這話問的太直接了,就好像是在說你雍州衛一直在打敗仗。


    屠震滿臉尷尬,硬著頭皮說道:


    “嗯,差不多有三千多士卒落在了燕軍手中。”


    “這麽多?”


    葛靖眉頭一皺:


    “那加上這次的,豈不是有四千俘虜?


    屠將軍,這些人可都是我邊軍將士,你就沒想過派兵去救?若是救迴來,我們豈不是又多了數千可戰之兵?


    為何一直隱瞞不報!”


    屠震有些為難的說道:


    “大人有所不知,青石坡距離函荊關有六十裏之遙,大軍出關作戰,很容易遭遇燕軍遊騎,風險太大。


    且青石坡地勢險要,又有烽火為號,一旦我軍久攻青石坡不下,燕軍大隊人馬必會趕來支援。


    到時候……”


    屠震的意思葛靖聽明白了,這個青石坡一定是塊險地,去救人非但很難成功,指不定還要搭上更多將士的性命。


    老大人沉默了,救人的話貌似有些得不償失啊~


    坐在邊緣的羅軒臉色暗了暗,剛剛燃起的希望再度熄滅。


    “大人!”


    顧思年卻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沉聲道:


    “這些兄弟為了保家護國才不幸被燕人所俘,豈能任由他們被燕人欺辱?


    今日不救你,明日不救他,長此以往,冷了軍中將士的人心。


    末將以為,俘虜一定要救!”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顧思年,有些錯愕,他難道不知道救人意味著什麽嗎?很可能是數以千計的士卒喪命。


    葛靖也猶猶豫豫的說道:


    “將軍的意思本官明白,可屠將軍也說了,青石坡可是塊險地。


    若是打不好,怕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大人,險地不是絕境,總有機會的。”


    顧思年朗聲道:


    “若是大人信任,此戰可交由我琅州衛,末將定會救迴這數千同袍!”


    雍州衛的那幫武將很是錯愕,包括羅軒在內都用一種難以理解的眼神看著顧思年。


    被俘虜的全是雍州衛的人,但現在顧思年卻要用琅州衛士卒的命去冒險,營救俘虜。


    他不知道這些事該是屠震去做嗎?


    葛靖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你有把握?”


    “末將定盡力而為!”


    顧思年很是認真:


    “哪怕救不迴來,我們也應該試一試,總歸有希望的。”


    “好吧。”


    見顧思年堅持,葛靖還是拍板同意:


    “此戰就交由顧將軍指揮,屠將軍,雍州衛也不能袖手旁觀,要全力配合!”


    “諾!”


    ……


    夜幕漆黑,雍州衛的帥帳中端坐著兩道身影,一個屠震,一個趙澤天。


    剛剛升任雍州衛指揮僉事的崔軒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胳膊上還綁著一圈紗布。


    雍州衛三個指揮僉事,死了兩就剩一個晨風,此戰率軍死戰的羅軒被葛靖升了官,以此激勵全軍士氣。


    “嗬嗬。”


    屠震招了招讓羅軒坐下:


    “你跟著本將軍也有些年頭了,如今升任指揮僉事,可喜可賀啊。


    要不是有葛大人在前線盯著,本將軍怎麽著也得為你擺個十桌八桌,好好慶祝一下。”


    “將軍言重了,末將能有今日,還不是靠著將軍提拔信任。”


    “哈哈哈,你還是忠心的啊,我果然沒看錯人。”


    羅軒算起來也是屠震的親信,所以說起話來頗為隨意。


    簡單的寒暄幾句,屠震才收起笑容,淡淡的問道:


    “石子溝大戰,黃浩真的是在亂軍叢中被燕人所殺嗎?”


    “是!”


    “你親眼所見?”


    “那倒不是。”


    羅軒搖了搖頭:


    “戰場過於混亂,末將見到黃將軍時他已經死了。”


    “也對~”


    屠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反問了一句:


    “有沒有可能,黃將軍不是被燕軍所殺?


    比如,琅州衛那些人故意報複?”


    “應該,不會吧?”


    羅軒心頭微緊,但神色還算正常。


    “哼,這可說不準。”


    屠震冷哼一聲:


    “琅州衛那些人巴不得看著黃浩死呢。


    他叛國投敵不假,但怎麽說也輪不到琅州衛來殺人,如果真是他們幹的,本將軍定要找他們算賬!


    這可是在打我雍州衛的臉!”


    “就是,顧思年那幫人可沒一個好心。”


    趙澤天憤憤不平的說道:


    “黃浩降燕那也是被逼無奈,罪不至死,隻怕真是遭了他們的黑手!”


    羅軒低著頭沒有說話,他明白褚北瞻為何要當場殺了黃浩。


    如果讓他迴到函荊關,真有可能會活下來。


    屠震看向羅軒道:


    “你去挑一些信得過的兄弟,暗中查訪,看黃浩之死有沒有隱情。


    若真是那幫人幹的,哼哼~”


    “末將明白!”


    羅軒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但眼眸深處卻有一絲厭惡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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