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在場的涼軍都不是新兵了,箭雨升騰的一刹那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揮舞長矛遮擋、或者尋找掩體,反應十分敏捷。


    箭雨沒有帶來傷亡,但確實在涼軍中引發了一點點恐慌。


    因為四麵八方的燕軍伏兵終於現身,到處都迴蕩著喊殺聲:


    “全殲涼軍!殺!”


    光聽聲勢就知道伏兵絕不僅僅隻有兩千兵馬,少說有四五千。


    這一切都是陷阱!


    “被耍了!”


    謝連山滿臉怒意:


    “這座所謂的輜重營分明就是拓跋烈扔出的誘餌,王八蛋。


    好生陰險!”


    文沐更是憋屈無比,萬分悔恨。


    是他帶迴了情報,是他把兩千同袍帶進了燕軍的包圍圈。


    “別多想。”


    萬風默默地拍了拍他:


    “不是你的錯,沙場本就是千變萬化。”


    大家知道,即將迎來一番苦戰。


    “呸!”


    安建惡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提槍上馬,冷聲道:


    “全軍上馬迎戰!殺出去!


    我兩千精騎可不是他們這群廢物能圍住的!”


    從戰場中摸爬滾打出來的兩營騎軍在這一刻展現出了老卒該有的素質,一名名總旗、都尉們各自匯集兵馬,然後聚攏的主將的身邊。


    分散的兩千人很快就形成了一座龐大的騎陣,然後在安建的帶領下向外突圍。


    百人成隊,千人成軍。


    長槍在手,何懼重圍?


    “喝!”


    “當當當!”


    “噗嗤噗嗤~”


    燕軍的伏兵雖多,但還是以步卒為主,即使他們在逃出山穀的道路上布下了一層層厚實的拒馬陣,但也擋不住兩千精騎的兇悍鑿陣。


    正如當初顧思年組建鳳字營時說的那樣,每逢大戰,主將必衝鋒在前,先死將再死卒。


    主將,應該是全軍表率!


    這個習慣久而久之蔓延到了麾下各營,現在領軍鑿陣的正是安建、林易槐、謝連山三員悍將。


    戰馬奔騰,長矛帶血,騎兵一波波的衝擊著拒馬陣,無一人麵帶懼色,無一人後退半步。


    如此兇悍的鑿陣讓燕軍一點點崩潰,終於在某一個關頭泄了氣,士卒哀嚎潰散,包圍圈被鑿出了一個大豁口。


    “走!”


    安建長出一口氣,兩千人一鼓作氣衝出了包圍圈,疾馳而出,留下一片被殺破膽的燕軍。


    伏擊戰沒能全殲涼軍,反而還被殺了不少人,這樣的結局是燕軍萬萬沒想到的。


    負責領軍的燕將滿臉陰沉,攥緊拳頭:


    “跑?跑的掉嗎!”


    ……


    “轟隆隆~”


    天色漸明,黑壓壓一片的騎軍在黃沙中策馬狂奔。


    這兒的騎軍隻有兩營精銳,萬風帶著遊弩手斷後去了。


    安建的臉色依舊很凝重,他知道撤出哱兒山戰場隻是第一步,隻有撤迴靖邊城才算真的安全。


    燕軍既然設下了伏擊圈,布下這麽大一個誘餌,就不會讓他們輕輕鬆鬆的離開。


    “嗚嗚嗚~”


    刺耳的號角聲陡然響徹,在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中顯得極為突兀。


    安建心頭一緊,猛然抬手:


    “停!”


    “轟隆隆~”


    兩千精騎紛紛勒馬止步,匯聚在一起,不需要任何軍令就開始自動擺成衝鋒陣型。


    地平線的盡頭有一個個黑點映入眼簾,往來馳騁,遊弋不斷,尖銳的怪叫聲中夾雜著漫天殺意。


    這夥騎軍的裝束與尋常騎兵有些區別,沒有攜帶鑿陣用的長矛,而是人手一把彎弓,箭囊中塞滿了箭矢。


    安建三人匯合到一起目視前方,林易槐冷聲道:


    “這應該就是拓跋烈麾下的兩千弓騎了~”


    之前遊峰兵敗,就是因為這兩千弓騎撕開了大軍陣型。


    安建握緊韁繩:


    “看來燕軍是鐵了心的要吃掉我們啊~


    兩位老兄,敢不敢與他們過過招?”


    “哈哈哈~”


    兩位將軍朗聲一笑:


    “無非一戰!”


    幾人猜得不錯,這群裝扮奇怪的燕軍正是拓跋烈麾下的兩千弓騎,精銳之一。


    也是拓跋烈這次全殲涼軍的底牌。


    領頭一將駐馬而立,與那些五大三粗的燕軍武將比起來瘦了許多,多了一分陰翳之氣。


    此將名為巴合撒,兩千弓騎主將,拓跋烈親信,據說一手箭術出神入化。


    “唔~還真被他們從哱兒山逃出來了,那群廢物。”


    巴合撒麵無表情的扯動韁繩:


    “那本將就隻好收下這兩千顆人頭了。”


    黃沙滾滾,兩軍對壘。


    燕軍弓騎紋絲不動,好像沒有發起進攻的打算。


    燕軍能拖,涼軍拖不得。


    安建縱馬而出,率先進攻。


    “轟隆隆~”


    一波波騎軍鋒線奔湧向前,他們還是按照以往的慣例以水平鋒線鑿陣。


    戰馬由緩到快,層層遞進,長矛凜凜。


    “哎呦~”


    巴合撒露出一絲詫異:


    “氣勢不錯,果然如傳聞中那樣是支精銳。


    但這還不夠~”


    “駕~”


    巴合撒輕扯韁繩,兩千弓騎猶如潮水一般湧了出去。


    兩座龐大的騎陣踩踏著大地,聲如驚雷。


    “蹭蹭~”


    還隔著上百大步,兩千弓騎就已經彎弓搭箭,拉滿了弓弦。


    “放!”


    “嗖嗖嗖!”


    第一波箭雨迎麵而來,正正好覆蓋了涼軍衝鋒的路線。


    安建滿臉厲色,他對這一幕再熟悉不過了,花寒麾下的兵馬也喜歡用這種打法。


    “駕!”


    “轟隆隆!”


    麵對鋪天蓋地的箭雨,涼騎不僅沒退,反而還在不停的加速,因為這時候退,必死無疑!


    隻能頂著箭雨往前衝。


    “嗖嗖嗖~”


    “噗嗤噗嗤~”


    有些許騎兵不幸墜馬,慘死當場,但更多人衝出了箭雨,筆直向前鑿陣!


    就在前排騎卒全都鉚足了勁,準備蓄力一擊的時候,兩千弓騎陡然從中間一分為二,貼著騎陣的兩翼迅速呈波浪形散開。


    若是從高空俯視,兩千燕騎就像是一把鐵鉗,將涼軍夾在了當中。


    “放箭!”


    “嗖嗖嗖!”


    燕軍邊遊弋邊射箭,取箭、拉弓、鬆弦一氣嗬成,箭雨平鋪直射,涼軍陣中不斷有人倒地墜馬,吐血斃命。


    “媽的,果然是這招!”


    安建怒喝一聲:


    “分!”


    “轟隆隆~”


    林易槐與謝連山各率一部,也學著燕軍的樣子從中間一分為二,攔腰殺向弓騎的中端。


    主將一動,身後騎卒毫不猶豫的策馬轉身,他們甚至都不用軍令,隻需要用眼角的餘光看向身側同袍就知道該往哪裏衝。


    “哼,反應倒是挺快。”


    巴合撒大手一揮:


    “加速!”


    “駕!”


    兩千弓騎猛然提速,迅速拉開了兩軍之間的距離,而且這些個燕軍在策馬狂奔的同時還能迴頭射箭,雖然準星比剛剛差了點,剛依舊能對涼軍造成一定的殺傷。


    “轟隆隆~”


    涼燕雙方就此展開了互相追逐,看起來是燕軍跑、涼軍追,但實際上兩營精銳壓根就咬不住燕軍的屁股,大部分時間都在被動挨打。


    燕軍對兩軍的間隔控製的也不錯,基本上讓涼軍追不上,又能射中涼軍。


    就這麽你來我往的追了半個時辰,涼騎依舊束手無策,那些老兵個個憋著一股勁,但就是沒處使,恨不得飛過去給燕軍一槍。


    “收兵!”


    安建看不下去了,大吼一聲,原本還在追逐燕騎的騎軍紛紛轉向,重新匯聚到他的身後結陣。


    涼軍一退,那兩千弓騎也慢悠悠的聚攏在一起,晃蕩著馬兒,既不進攻也不撤退,麵帶譏諷。


    “這群王八蛋!”


    林易槐累得氣喘籲籲依舊忍不住的罵道:


    “就知道跑!”


    安建黑著臉說道:


    “這就是兩千弓騎的厲害之處,你沒發現他們的戰馬腳力都很好嗎?每次我們眼看著要追上,他們就會再度加速拉開距離。


    再這麽追下去,咱們的馬就得活生生累死!


    不愧是拓跋烈麾下的精銳啊,果然有兩把刷子。”


    “那怎麽辦?”


    林易槐急聲道:


    “打又打不到、撤又撤不走,難不成就這麽被他們當猴耍?”


    林易槐氣得臉頰通紅,他還沒打過這麽憋屈的仗。


    “隻有一種辦法!”


    赤臉漢子謝連山冷聲道:


    “留下一支兵馬斷後,拚死攔住弓騎,掩護主力後撤。”


    三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留下的兵馬肯定不會多,兩千弓騎會在兵力上形成絕對的優勢,而且己方士卒廝殺一晝夜,已經很疲憊了,戰力在不斷下降。


    不管誰留下來,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條。


    “隻有這個法子了~”


    安建沉默許久說了一句:


    “就這麽辦!”


    “我留下來斷後!”


    林易槐與謝連山幾乎是同時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決然。


    “滾蛋!”


    安建大罵道:


    “老子才是此戰的主將,什麽時候輪到你們兩斷後了?


    我帶三百人留下,你們走!”


    不等兩人反駁,安建又罵了一句:


    “大哥早就有言在先,此戰我說了算!


    誰要是抗命,我保管他以後再也上不了戰場!”


    這一句話就把兩人給噎住了,但誰也不肯帶人撤走。


    “還愣著幹什麽,走啊!”


    “反正老子不走!”


    兩人一甩頭,不理不睬。


    就在安建氣得冒火之時,背後的大地開始緩緩顫動,騎兵湧現。


    三人的心瞬間一涼,本能的以為是敵軍。


    安建一拳頭錘在了兩人的胸口:


    “剛才讓你們走不走,得,現在走不掉了吧?


    拉倒了,今天大家一起死!”


    安建唾沫橫飛,林易槐瞪著雙大眼睛愕然道:


    “好,好像是陷陣營~”


    一麵碩大的軍旗高舉當空,瑟瑟作響,大書“陷陣”二字。


    這群不速之客讓燕將巴合撒的臉色微變,握弓的手下意識攥緊了許多。


    身側的副將麵帶凝重的問了一嘴:


    “將軍,還要繼續打嗎?”


    若單單是對付兩千疲憊之師,他們還有必勝的信心,可多了一支陷陣營,勝負可就不好說了啊~


    “唉~”


    巴合撒渾身氣勢一泄,惋惜哀歎:


    “可惜啊,功虧一簣。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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