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中,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雨水打在青石板上,帶起一陣陣漣漪。

    雨天路滑,而天氣,略微陰冷。

    長公主府,為了自己的女官婉兒,所有的男寵都被她打發迴了別院裏,盛明瑾的趁人之危,讓她心中很是憤怒。

    可緊接著,她接到了更讓人生氣的消息。

    今日早朝,她最近感興趣的那個獵物,她的盟友宣平侯,在大殿之上認罪,欺君之罪,自己揭了自己的身份,指認柳國公當年通敵叛國,出賣前線大軍,乃至殺害整個衛國公府。

    陛下大怒,將其收押昭獄。

    長公主眸中已然是燒起怒火,當年衛國公府的覆滅她不是沒插手,若他真是衛灝,那麽他與她結盟,究竟有何目的,那可就是耐人尋味了!

    “混蛋!”

    長公主大怒,將麵前桌案上的瓷器盡數一掃而下,胸口起伏不定,眸色氣的有些發紅。

    侍女硬著頭皮走上前來,開口道,

    “殿下,宣平侯的人,送來一封信,說是侯爺親筆,由您親啟。”

    “事到如今,還敢給本宮留信。”

    長公主嗤笑一聲,眸中沉鬱著冷意,周身氣息肅殺,

    “我倒想看看,他還想耍什麽把戲。”

    她接過那封信,本隻是想要掃一眼,可在看到上麵所寫的內容時,麵色霎時間一變。

    “好你個衛灝。”

    長公主咬著唇角,微微調整著腹腔之內的唿吸,這人,竟然尋到了柳國公通敵的實證!

    分明利用了她,還想要借她之手扳倒姓柳的,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可偏偏,這罪證都被人遞上來了,她又不得不出手。

    因為,姓柳的與她交手多年,一隻是她心腹大患,有這麽好的一個機會,她自然是不願意放過!

    這衛灝,算準了這一點!

    “殿下,戶部尚書王崇明求見。”

    外麵的侍者傳來了消息,長公主微微沉了沉眸子,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讓他進來。”

    北鎮撫司,送走了齊珩,陸琰便是上樓迴到房間,隻是剛推開門,就看到那人小小的一團縮在牆角裏,及腰的青絲散亂著,周身的氣息很是沉鬱。

    那是他在她身上,從未見到過的無助和脆弱。

    稍稍頓了頓步子,陸琰輕輕的關上門,走上前去,

    “齊珩已經走了。”

    衛蓁嗯了一聲,

    “我知道,看見了。”

    陸琰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要去見一麵你六哥嗎?”

    此時齊珩前來,必然不是敘舊,而若是想要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她自己去一問便知,衛灝不會瞞她。

    衛蓁搖了搖頭,眉間帶著些許疲憊,

    “宮裏怎麽樣了?”

    她去走一趟,六哥怕會更擔心,既然他已然認了罪,定然會有自己的打算。

    “皇後昏迷未醒,柳貴妃已然被幽禁,三皇子現下還在棲梧宮門口跪著,陛下也在。”

    陸琰緩緩開口。

    他說著,似是想到什麽,微微頓了頓,看向衛蓁,

    “毒是你下的?”

    棲梧宮這麽多年以來未曾出事,可她一去,就出了事,是她...亦或是皇後自己的主意!

    衛蓁點了點頭,但沒說話。

    陸琰卻是低眸一笑,嘴裏說不清的意味,

    “你們姑侄,倒是一個比一個狠。”

    皇後隱於棲梧宮數年,感情裂縫不是說誰第一低頭就能修複的,總要有個契機。

    人心啊....失而複得之後,皇帝這一局,怕是要徹底輸了。

    “既然已經勝券在握,為何還這樣擔心?”

    陸琰看向衛蓁。

    有著北境的軍功還有當年的身份,單單是一個欺君之罪,聖上絕不會借此要了衛灝的性命,再加上宮中皇後這一重,就算不是官複原職,也會在朝中有著一席之地。

    剩下的,大約就是柳國公了。

    衛灝敢在朝堂之上當堂指認,必然是掌握了證據,而又有她在後方挑弄風雲,幾乎隻必勝之局。

    她向來是個好棋手,手中所留棋子頗多,為何還會這樣不安。

    “大概是害怕吧。”

    衛蓁微微低著眸子,窗外淺淺的光線落在長睫之上,映倒出陰影灑落,遮住眸光,

    “身在局中,性命和前路都握在旁人的手中,等待審判,這樣的感覺,實在是不怎麽好。”

    是死是活,依舊是皇帝的一句話而已。

    隻要命令一日不下,刀,就一日懸在脖子上。

    暗樁鋪遍又如何?攪亂風雲又如何?

    與上位者相比,他們如今手中的權勢,太弱了。

    陸琰聽著卻是輕聲一笑,

    “你是關心則亂。”

    往日裏從容賭命,可現下卻是優柔寡斷起來,是在擔心吧。

    擔心宮中的皇後,擔心獄中的衛灝。

    宮裏,皇後還在昏迷之中,皇帝守在床前守了整整一夜,卻是未曾看到一點好轉。

    一連幾天的陰雨,甚至連早朝都取消了,折子盡數送進了棲梧宮裏,而衛蓁,也一直在北鎮撫司待著,直到柳國公下獄,她知道,柳家要倒了。

    站在北鎮撫司的高樓之上,衛蓁看著被帶進昭獄的柳國公和二公子柳深,心裏並無多少波瀾,說到底,這隻是一把刀而已。

    而持刀之人,現下正高高在上的坐在那個位子上。

    昭獄裏,衛灝正吃著獄卒送來的飯,有些奇怪,這北鎮撫司夥食還不錯。

    外麵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衛灝抬眸看過去,正是柳國公父子。

    他揚了揚眉頭,露出一個笑來,看向柳國公父子,

    “真巧,柳大人,又見麵了。”

    柳國公抬眸看向衛灝,冷聲一笑,

    “是啊,又見麵了,你竟還活著。”

    衛灝輕聲一笑,

    “我還活著,可你大約是離死不遠了。”

    柳國公微微眯著眸子看向他,滿目狠厲。

    而下一刻,一個太監走進大牢,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衛國公府第六子衛灝假借身份入朝,犯欺君之罪,本是罪該萬死,但念其身負冤屈,自小顛沛流離,再加北境軍功,功過相抵,奪其封號,閉門思過。”

    這位宣平侯,大約是大齊開朝以來最年輕的一位侯爺,也是在其位時間最短的一位。

    “衛公子,接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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