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嘲弄杜少夫人薄情寡義,諷刺她虛有其表,這丈夫一死便撕破了臉皮,哀歎杜家少爺之不幸,娶了不詳人。

    而她淡定從容地接受這些局外人的打量,不是不在意別人的說法,隻是不是他們親身經曆,誰又知道這些年她到底經曆了怎樣的苦澀。

    沒有人會想到這位冷豔的少婦會在處理完杜家那些破事之後便淨身出戶,一個人帶著她僅剩的嫁妝離開了杜家,做迴了她陌姑娘。

    “她是個勇敢的女人,如果可以請不要嘲笑。”我佩服這個女子,她可以卸下偽裝,無懼流言蜚語,終於可以做迴她自己,一個無關杜家,亦無關陌家的女子,她就是她,不一樣的她。

    蘇白跌坐在湖邊,看著那一汪湖水,默默地哀痛著,他愧疚不已,他找不到原諒自己的借口。

    “蘇白,我們不能逃避了,該承擔的責任我願意去承擔。”

    看著蘇白就這樣坐了一宿,整個人失魂落魄,他就像是一具沒了靈魂的屍體,他的目光之處盡是灰暗,他對不起自己的心。

    悲涼在一幕幕地上演,尋不到丈夫的女子哭得梨花帶雨,那悲痛蔓延在這片天空,也有女子狂罵,指責丈夫死亦活該。

    有尋子而來的母親傷心欲絕,暈死過去的不計其數,我想醫館生意倒是不錯,也不知那瘧疾控製如何?

    也有殉情的女子跳湖,蘇白不忍生命在其麵前流逝,他縱身一躍,也曾想過是否要一死了之,可當他埋頭於水中,那種唿不上氣來的窒息感讓他腦袋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明白,自己不能死,起碼在確認這一場大火究竟是意外還是陰謀前,他不能讓自己的兄弟姐妹死於非命。

    他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活下來。

    他撈起以為年輕的女子,滿臉哀愁,他沉默不語,許久才吐出一句話,“姑娘,你再愛他,他終是背叛了你,不純潔的愛你何必執著於做那個卑微的人,或許這是人覺得男人尋花問柳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可我卻覺得隻有一生一世忠於一人,這種愛才配得上至死不渝,女人不是傳宗接代的工具,你就甘願成為男人的附屬嗎?記住了,女人也可以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隻是覺得華夏有句話說得很對,一個人叫暗戀,兩個人是相戀,三個人那就是鐵鏈。從來愛情就不應該有背叛二字。

    姑娘很是感動地甩了蘇白一巴掌,告訴他,她這一輩子愛的也就隻會是那個死去的男人,她不管他忠貞與否,她的心裏對忠誠二字堅守不移,而且她說,“我的男人你不配來評判。”

    說完甩甩衣袖神采奕奕地離開了,嘴裏還嘟囔著,“哼,救我肯定是看上我了,我才不要做紅杏出牆的寡婦。”

    蘇白無言以對,隻能沉默不語,可下一個人跳下去的時候,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救人,他看到了就不能見死不救,這是他的原則。

    大多女人在承受喪夫之痛都不怎麽冷靜,即便那是個混老頭,她們也愛得深沉,容不得蘇白說他半句不是。

    “死者為大,你個死小孩,就不會說些好聽的?”一大娘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抹著,她哭得煞是傷心,對於蘇白的勸告那是一個不滿,臨離開之前還踹了他兩腳。

    “蘇白,你何必縱容這群愚蠢的女人,她們就是無理取鬧,你又不是出氣筒,你就了她們,她們還打你,這麽不要臉,這群蠢女人就不該救,淹死就算了。”

    看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忽而也覺得自己沒有那麽悲傷了,離開的人或許更願意你活著,而且好好的活著。

    蘇白搖了搖頭,“我能理解她們的痛苦,她們不該承受這樣的痛楚,可天災人禍誰能擋住,若是踢我兩腳能讓她們走出絕望的困境,那是我的榮幸,她們也不容易。”

    “可你容易嗎?即便晴兒姐姐和小哥哥已經等同於孤兒了,可阿秀阿靈這一雙姐妹花,你如何同玲花嬸兒交代,她會劈死你的。”

    我閉上眼,玲花嬸兒那彪悍的身影在我腦子裏迴蕩,我已經能夠想像到蘇白的下場,不是送命那也是遍體鱗傷,甚至整個村子都會與他為敵。

    痛心與絕望交融,而我能想到最好的方法就是逃避,即便一輩子都良心不安,我也不願意他替我去承受那身體的痛。

    “蘇白,我們離開這好不好,我們可以去九黎,去扶月,甚至是黑霧沼澤,隻要離開這,好不好?”

    我哭著哀求他,我不要他死,我也不能讓他死。

    “要不我去給玲花嬸兒當出氣筒,讓她打死我,好不好?好,反正我也死不了,就這樣好不好。”

    “阿蠻,你聽我說,阿秀阿靈他們出事我責無旁貸,雖然你任性妄為,但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責任在你也就是我的責任,我們不可以逃避,我不願意一輩子承受良心的譴責。”

    蘇白想通了,他不能逃避,即便玲花嬸兒要他償命,他也無悔。

    “可這意外不是我們想的,這就是意外。”我哭著說,“你死了,那我呢,我逃不過一死。”

    是的,我貪生怕死了。我不想死了,因為這幾日活在陽光下,我感覺到了重新為人的歡樂。

    “阿蠻,對不起,我必須承擔起這個責任。”蘇白也很痛苦糾結,他是坦然地承受一無所有甚至丟失身家性命,還是飛走高飛,帶著他的小阿蠻,他不知道,他也不願意做那樣的選擇,可他良心不安。

    “你沒有錯,錯的是我,該承擔責任的也是我,我才是那個該死的罪魁禍首,蘇白,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強撐著身體的不適,從戒指裏出來,抬眼看了一眼最後的晚霞,我一溜煙地就跑開了。

    對不起,蘇白,我不能讓你白白去承擔這責任,我該為自己的魯莽與任性買單了。

    再見了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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