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爺,咱胭脂樓的規矩是吃團圓飯時,每位姑娘得準備一道拿手菜擺上桌。」劉嬤嬤對花靜初比個噤聲的手勢。「刑爺可猜得出哪一道菜是花主準備的?」


    「這個好玩。」翠玉笑著點頭。


    「我家爺若猜中了可有獎賞?」青山也忍不住湊起熱鬧來。他可是頭一次吃到如此豐盛的團圓飯。


    「當然有。」劉嬤嬤迴得豪氣。「獎賞就是姑娘們不準再吃刑爺的豆腐,連看都不行。」


    「唉……劉嬤嬤!」姑娘們哀鴻遍野,這可是她們難得的福利呢。


    瞧瞧上門的男人,有幾個能像刑爺一般俊?又有幾個能像刑爺一般對她們無所求,不帶任何欲念與歧視地和她們平起平坐?


    「安靜、安靜。」劉嬤嬤用指節敲了敲桌子。「刑爺可想猜?」


    一旁,金鳳趕忙伸手捂住花靜初的眼與嘴,就怕她做了「暗示」。


    「倘若沒猜中呢?」珍珠覺得有此可能。


    「對啊,沒猜中的懲罰是什麽?」這個姑娘們可在意了。


    「刑爺讓姐妹們一人抱一下,如何?」金鳳的主意打得可快了。


    「不……嗚嗚……行!」該死的,花靜初在心中罵著,金風的手勁怎麽這麽大。


    「讚成!」


    那微弱的反對聲直接被蓋掉。


    「刑爺可同意?」還是劉嬤嬤公正。


    看著大夥兒期待的眼神,望著被刻意忽略的花靜初,這種吵吵鬧鬧中傳達溫情的方式,他不曾感受過,如今一觸及,不感突兀隻覺特別。


    「可以。」


    「嗚嗚……」花靜初快急死了,爺怎麽能答應呢!起身,刑觀影仔細看過桌上每一道菜肴。


    「爺,您真的猜得出來?」青山湊到刑觀影身邊小聲問著。連味道都沒嚐,光看,行「刑爺可要嚐嚐味道?」就說劉嬤嬤人最好了。


    淡淡一笑,刑觀影指向長桌中央的一個陶甕。「是那道鮑魚扇貝海參粥。」


    「爺怎麽知曉?」猛然拉開金鳳的手,花靜初詫異開口。


    「猜對了?」姑娘們也頗吃驚。


    「菜這麽多,怎麽就這麽猜對了?巧合嗎?」


    「爺怎麽猜到的?」花靜初非要問清楚不可。


    「你愛吃粥。」和她相處過,他便知曉。


    「所以?」


    抬手,他不自覺地順手替她將頰畔發絲勾到耳後,這自然的親昵舉止全瞧進大夥兒眼裏,暗笑在心裏。


    「既然喜歡粥,必會研究如何煮出一鍋好粥。若論一道拿手菜,你必端出粥來。」


    「厲害!」翠玉佩服地拍著手。「我還以為刑爺是瞎蒙的,原來是有根據的。」她恍然大悟。「是不是因為刑爺在刑部待過,將猜謎當作案子一樣偵辦?」


    「嗬嗬嗬。」大夥兒聞言全都笑了出來。


    「好,願賭服輸,此刻起別再鬧刑爺了,好好用膳。」劉嬤嬤鄭重宣告。


    「是……」這一聲是,融入了好多不情願。


    「爺,多吃點菜。」花靜初在刑觀影碗裏夾了滿滿的菜。「哪樣好吃告訴我,我端到您麵前來。」


    「花主,那我呢?」青山將自己的空碗遞向花靜初。


    「想吃什麽不會自己夾。」


    「吼,怎麽差這麽多!」


    「青山小哥別生氣,姐姐疼,姐姐夾給你,乖。」金鳳邊說邊替青山夾菜,身子還故意挨他極近,連肩膀都碰到他的肩了呢。


    「不不不……我……我自己來……」不是對手的青山,羞得滿臉通紅,連說話都結巴了。


    「唉喲!青山小哥臉紅了,真可愛。」翠玉壞心地逗著。「真的耶,好單純喔。」


    看來,鬧不得刑觀影,青山立即變成新寵了。


    「青山,你的臉都快塞進碗裏了,你沒事吧?」花靜初故作關懷。


    「花主……」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刑爺今日可有多帶點銀子出門?」意外的,此時說話者是李管事。


    「嗯?」眾人全納悶地對望了幾眼。


    「李管事指的可是飯後的娛樂——博弈?」先反應過來的竟是刑觀影。


    「……是啦、是啦,怎麽忘了這麽重要的一件事!」金鳳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頭。「刑爺說起話來用字遣詞就是不同,賭博就賭博,說得文謅謅的,腦子差點就轉不過來了。」


    「就擲骰子比大小嘛。」珊瑚說得更明白了。


    「不過,刑爺怎麽這麽清楚?」他可是頭一迴到胭脂樓吃團圓飯的客人呢。


    「靜初有提過。」


    看來花靜初說得沒錯,胭脂樓的團圓飯吃下來,說的比吃的多,手動得比說的多。


    「那花主可有提到她是如何贏光咱們的壓歲錢的?」


    「不不不,今年我一定要扳迴一城,不然可沒錢送禮給花主。」珊瑚苦著一張小臉。


    「花主,你今日再贏光我的錢,婚禮賀禮可別怪我小氣喔。」翠玉先聲奪人。


    「那怎麽行,那是兩碼子事。」花靜初可不同意。


    「沒關係,我贏刑爺就行了。」珍珠打著如意算盤。這文質彬彬、教養良好的刑爺,對「賭」這門學問肯定不在行的。


    「小看我家爺,是會吃虧的。」青山好意提出警告。


    「真的假的?」珍珠瞪大了眼。


    「不信,待會兒試試便知。」


    青山語畢,就見翠玉站了起來。「快快快,多吃點,吃快點,來比大小了!」


    「瞧你急的,急著輸錢嗎?」花主壞心地說著。「小心噎著。」


    「呸呸呸,童言無忌。」翠玉拍拍胸口,還真的差點嘻著了。「刑爺,您瞧您未過門的妻子心地有多壞,現下反悔還來得及。」


    「說什麽呀。」花靜初站了起來,作勢要打她。


    「您瞧,還兇得很,簡直跟母夜叉沒兩樣。」


    「翠玉你死定了!」


    「唉喲,還很會威脅人呢,真可怕。」翠玉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


    「翠、玉!」花靜初絕不放過她了。


    腰間一緊,她被刑觀影安撫地摟著,垂首,她對上他帶笑的眼。「你們感情真好。」


    「哪裏好?」異口同聲的花靜初與翠玉默契倒是挺好的。「好不好吃飽再說。」劉嬤嬤打了圓場。「刑爺,您最好多吃點多存點本,待會兒的廝殺可是很慘烈的。」


    「對,爺多吃點,」花靜初又夾了塊肉到刑觀影碗裏。「否則待會輸光的人會氣得將菜吃得一點不剩,想吃都沒得吃呢。」


    「風水輪流轉。」金風有恃無恐道:「沒有人每年都走‘狗屎運’的。」


    「噗!」翠玉嘴裏的飯差點噴出來。「金鳳,大家還在吃飯耶……」


    「說得對!」珍珠也想到了。


    「即將嫁給刑爺的花主肯定耗光了她所有好運。」否則怎能如願嫁給刑觀影。


    「呋呋呋!」花靜初沒好氣地推了下珠珍的肩膀。「衝著你們這些話,我一定讓你們輸到脫衣服。」


    「脫就脫,誰怕誰!說不準反讓刑爺看上了眼,娶我為妾呢。」金鳳還真敢說。


    「那我也要脫!」


    「我也是……」


    「喂!你們……」花靜初急得臉都紅了。


    「嗬嗬……好啦,再說下去刑爺恐怕就不能玩也不敢玩了。」劉嬤嬤適時製止著。


    「擺桌!擺桌!」深怕真的玩不成的翠玉率先動了起來。「碗公呢?骰子呢?」


    「爺,若不想玩.」花靜初想婉言勸退。


    「不會。」刑觀影給她一個無妨的安撫笑容。


    「挺有趣的。」而且他也想看看花靜初的賭技有多高杆。「不過……」他心中閃過一「我若輸光了,是否也要脫衣服?」


    今晚的刑觀影被灌了好多酒。


    胭脂樓的姑娘個個酒量可比海量,敬得他幾乎招架不住。


    然而被花靜初的姐妹灌酒也就罷了,誰知連顧生雲與六王爺也來湊熱鬧,喝得他頭生暈、眼泛花。


    假借著上茅廁,他偷偷繞到了新房,隻因為擔心著「全副武裝」枯坐了一個晚上的花靜初會辛苦。


    輕輕地開門、關門,房內一片紅的布置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腳步略顯不穩地來至花靜初身邊,掀起蓋頭的同時卻也讓她扶住了他的身。


    「爺醉了。」她擔憂地注視著他臉上暈紅。


    這一世,她不曾見過他喝酒,更別說喝醉酒了。


    原本她也擔心姐妹們會失了分寸,因而出嫁前還千叮嚀、萬交代的,豈知結果仍是如此,真的是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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