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青山怪叫一聲。「那花主不就是老老老……」


    「老鴇。」花靜初琺了聲。這麽簡單的兩個字都說不全,真是的。


    「怎麽會……」青山仍是一副無法置信的模樣。「爺可知曉?」


    此話一出,已偷偷往旁移了移的蘇夢芯跟著抬眸望去。


    「嗯。」他低應一聲,落在書冊上的眸抬也未抬。「我去過。」


    頓時,有兩個人呆若木雞,花靜初則是打從心底歡喜,為了他那坦然不避諱的口吻。


    「刑公子……去過胭脂樓找花姑娘?」蘇夢芯備受打擊地不得不再次確認,巴巴地看著刑觀影的眼中水花閃閃。


    「是。」抬眸,刑觀影看的卻是花靜初,清雅平和的嗓音依舊:「胭脂樓的庭院很美,屋宇建造也別出心裁。」


    「爺有所不知,那兒的美人湯才絕呢。」花靜初全然不在意蘇夢芯分出的界線。


    「蘇姑娘若有興趣,隨時歡迎到胭脂樓泡泡湯,我必好好招待,讓您賓至如歸。」


    「我……我才不會去那種地方。」她口氣中的嫌惡明顯得任誰都聽得出來。


    「是嗎?」花靜初聳肩一笑,笑得太美、太媚。「那就不勉強。」


    氣氛一下子冷凝起來,既尷尬又沉悶。


    嗬嗬,花靜初在心裏自嘲一笑。


    她啊,總是與那些身分高貴之人格格不人呢。


    到底是她太難相處,抑或是那些人難以高攀?


    再這麽僵下去任誰都不會好過的,何況說不定大夥兒今日都得處在一起一整天呢。


    她自己一個人是無所謂,但也得顧及爺的感受吧,替誰幫腔都不是的局麵,多難熬呀。


    一唉呀,瞧我這記性,總是忘東忘西的。」她佯裝懊惱自責。「爺,我有些東西忘了帶了,就這麽去王爺府可白去了,我迴頭拿去,您先行一步,我稍後趕上。」


    這話,當然是假的。


    善意的謊言,雖然依舊是謊言,但應該值得被原諒吧?


    至少,蘇夢芯絕不會怪她。


    語畢,她不等刑觀影開口,也沒讓馬車先停,車門一開、腳一跨,施了輕功的身影已落在馬車後一丈之外了。


    「花主!」青山將頭探出車門,隻來得及見著那漸行漸遠的纖細身影。


    那身影,不知道為什麽竟讓青山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落寞呢。


    張口,「爺」這個字讓青山硬生生梗在喉頭。


    是他錯看了,遺是他一時恍神?


    他怎麽覺得他家爺方才的眸光好似閃過些什麽,閃過些無法形容的……疼惜與懊惱……


    「喂喂,你看到和刑大人一起來收鬼的姑娘了嗎?」六王爺府的仆婢房裏,熱鬧滾滾。


    「和刑大人一起來的姑娘有兩位,你說的是哪一位?」長工小沈方修剪完庭院花草迴房,便被一群人指著鼻子問話。


    「吼!你眼睛長哪裏去了!那位看起來嬌滴滴的千金小姐能抓鬼嗎!不要被鬼嚇昏就阿彌陀佛了。」吳嬸白了他一眼。「看也知道來收鬼的是另一位笑起來很媚,連人的魂都會被她勾走的那位啊。」


    「那位啊……」小沈恍然。原來那位姑娘真會勾人魂啊,怪不得方才他一見著她的笑,整個人便輕飄飄地踩不著地似的。


    「原來是來收鬼啊>陸不得連顧大人都來了。」誰都知曉顧大人最愛湊熱鬧了。


    「我聽說那姑娘還是顧大人千方百計請來的,很厲害的。」有人說著聽來的小道消息。


    「之前到府收鬼的道士、仙姑,哪一位不是頗負盛名,哪一位不是誇下海口說有他在,妖魔鬼怪就無所遁形?」吳嬸口氣一變,「結果呢?個個打退堂鼓不說,有的還連滾帶爬地奔出府去,深怕一個跑慢了便走不出王府似地,看得我都想踹他們一腳幫他們一把了。」


    「嗅?」小沈認真地看著吳嬸。「那大嬸的意思是那姑娘根本收不了鬼嘍?」


    「我原先也這麽認為。」吳嬸不否認。不是她愛以貌取人,而是那姑娘實在太年輕了。「哪知那姑娘一見到夫人,連聲招唿都不打,蓮花指一掐便直往夫人眉頭額心按去,還張口說了個‘定’字。」


    「這麽大膽?」有人驚唿出聲。


    「就是這麽大膽。」吳嬸當時也頗為吃驚。「不過,說也奇怪,她說‘定’,夫人便真的定住了,眼睛連眨也沒眨一下,瞧得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她伸手撫了撫胸口。


    「若不是顧大人死命拉著王爺,而刑大人又有意無意地擋在那姑娘身旁,那姑娘肯定讓王爺一掌打飛。」


    「噢——」眾人同聲一唿,仿佛親眼見著一般。


    「咱緊張個半死,那姑娘卻鎮定極了,對那混亂的場麵瞧都不瞧一眼呢。」


    「再來呢?」


    「接著隻聽見姑娘又說了聲‘出來’,蓮花指隨即往右一劃。」吳嬸動作學得有模有樣的。「隨即仿佛有甚麽東西從夫人身上抽離一般,讓夫人雙膝一軟,撐不住地跪了下去,嚇得王爺臉色都變了。」


    「是什麽東西從夫人身上跑出來了?」


    「別插嘴,我還沒說完呢。」吳嬸不愛人打亂她說話的步調。「你們沒瞧見王爺將夫人摟得有多緊,不僅如此,還對那姑娘撂下狠話,說她若膽敢再碰夫人一下便別想活著出府。」


    「這麽狠?」眾人聽得都揪心了。「那姑娘怎麽說?」


    「那姑娘說的話可有意思了。」吳嬸偏頭細思,努力地想著方才聽見的對話……


    「不碰也沒關係,損失的可不是我。」花靜初甜甜一笑,不怕死地再補上一句:「若不是刑爺要我來一趟,我才不來呢。」


    好膽識!顧生雲在心裏頭讚歎一聲,看來這花主氣死人的本事與刑觀影不相上下。


    「你到底對我夫人做了甚麽?」王爺說得咬牙切齒,額上青筋浮動。


    「甚麽也沒做。」花靜初輕鬆開口:「隻是將不屬於她的從她身上拉走罷了。」


    「敢問甚麽是不屬於夫人的?」顧生雲可好奇了,從頭到尾就屬他看得最仔細。


    「別人的魂魄。」


    意思是夫人體內原本有別人的魂魄在裏頭?那不就是……


    「被……被鬼附身?」青山與蘇夢芯猜出話中涵義後,不由自主地向外退開一步。


    一個是因為有刑觀影在,不得不來,一個是因為有刑觀影在,不能不跟。但倘若因此沾染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可萬萬不行。「你們要這麽說也行,但一般我會稱之為寄宿。」


    真被鬼附身了!青山悄悄往大門方向移了兩步,若真要逃也方便些。


    「真是女鬼?」顧生雲的語氣中難掩興奮,這種事說不定一輩子也碰不上一迴。


    「是個癡情女子。」


    「她現在何處?」這是青山最關心的。


    「在我身邊,哪也去不了。」


    「呃……」青山又更往門口靠近了,還不斷向刑觀影使眼色,要爺離花主遠一點。


    「癡情?」顧生雲聽話的重點總是與他人不同,「對誰癡情?」


    花靜初讚許地看了顧生雲一眼。「當然是對王爺癡情。」


    「胡說!」六王爺怒瞪著她。「我根本不曾見過她!」


    「現下的她,王爺當然是見不到的;但生前的她,王爺必定熟識。」


    「小心信口開河的下場。」六王爺的警告來得直接。


    聞言,花靜初沒迴話,反而轉首看著仍站在她身邊的刑觀影。


    而他也正看著她,神情從容無懼,仿佛無論她說甚麽、做甚麽,他皆站在她這邊,默默支持。


    這男人啊……難道不知曉這樣的他會令她迷戀不已嗎?


    「爺。」花靜初對刑觀影喚了聲,柔軟的嗓音有點嗲、有點傲、有點故意、有點委曲,還有點關她屁事的不悅。「咱們迴去吧,王爺正氣我胡亂說話,而我還不想這麽早命喪黃泉呢。」


    語畢,她又如同往常一般親昵地伸手握上他手臂,準備拉著他離開。


    「等等。」喚出口的是蘇夢芯,她睜著難以置信的一雙眼盯著花靜初握住刑觀影不放的手。


    「等等。」喊出口的是顧生雲,他怎麽可能就這樣將人放走,他可是冒著被殺頭的風險做下這場交易的。「花主這麽一走,那女鬼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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