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之後,圍困在幻境之中的眾人依舊分散,隻有三個同樣帶著一點樂子人屬性大的小夥伴聚集在一起,旁邊還有飄來飄去相互拉扯的兩隻歲陽。


    但很可惜,誰都吞不了誰。


    程澈捏著自己破破爛爛的外套抖了抖,說話卻毫不客氣,“怎麽?找不上對象來撕我衣服是吧?我現在已經鍛煉到了男女都愛的地步了嗎?”


    “別自我欣賞了,反正沒老婆。”星頭也不迴,一頭灰色頭發亂糟糟的還在往下簌簌掉,“我是不想找,你是找也沒有,天生的鰥夫命!”


    “嗬。”程澈唇間沒有壓住一聲冷笑,眉峰微微挑起來,平時顯得格外清澈單純的眼眸在此時染上一抹嘲諷,“不想?說的好像你想了就真的能有老婆一樣。”


    “至少我叫一聲老婆沒人死。”


    星雖然不是麵癱,但是在此時勝似麵癱,似乎已經在過去的半個小時中被叭叭得失去了精氣神兒,“別叭叭我了,你去叭叭你旁邊那個。”


    程澈頓了頓,轉頭對上一雙綠色眼眸。


    總是耷拉著眉眼顯得格外可憐的倒貨商聳了聳肩,無辜攤手,“朋友——”


    一聲朋友還沒有說出口,桑博眼底頓時騰起一股濃重的驚悚,仿佛有什麽陰森的仙舟鬼怪順著腳跟一路竄上天靈蓋,綠色瞳孔緊縮,唿吸都在此時停滯下來。


    在桑博的對麵,向來冷著一張臉的青年歪了歪腦袋,嘴角上提勾出一個天真的笑容。


    清澈且誠摯,沒有任何不對,但放在程澈身上很不對。


    “你……”桑博張了張嘴,明明是比程澈年長很多的人卻在此時顯得格外惶恐,聲音都打著顫兒,“你別笑了……”


    別笑了,他害怕。


    笑容轉瞬即逝,程澈收迴目光直視前方,整個人似乎沉浸在酒醉之後飄飄然的放肆狀態之中,腦海之中靈光閃來閃去,雜亂無章,“桑博叔叔不試著跳個舞把我們從幻境之中撈出去?”


    桑博:……


    “朋友,原本我對我的燒自信至極,但是自從你剛剛亂說話之後,我覺得我燒不了這個幻境。”桑博一臉為難,坐在地麵之上雙手托腮,“你也別叫我叔叔了,我當不起。”


    “沒事,反正你也叫過我好哥哥,咱們各論各的。”程澈應了一聲,思索半晌後閉上眼睛,“那咱們能不能不走了?幻境這種東西總是會消耗力量的,我們可以熬到它自己解除。”


    話音落地,坐在程澈身旁的一男一女轉動頭顱,用詭異的目光打量著程澈。


    星眼皮莫名跳了跳,“你這是開始擺爛了?”


    “啊?嗯。”程澈點了點頭,伸出手按著太陽穴,“靈光閃的太頻繁了,腦子有點短路。”


    閃太快也不咋好,感覺斷斷續續的抓不住什麽重點,況且周圍還有恐怖氣氛正在蔓延。


    桑博皺了皺眉頭,“喝醉了。”


    “酒量不是挺好的嗎?還是說歲陽加重了你的靈光一閃?”星皺了皺眉頭,伸手扒拉著程澈的包,從保溫杯之中扒拉出一枚小小的星核按在程澈腦門之上,“要不你變迴去?我捧著你走?”


    “你想得美。”程澈瞥了星一眼,一雙眼睛因為醉酒帶上一點猩紅之色。


    星攤攤手,“那怎麽辦?我們怎麽能熬得過歲陽?你是長生種你當然熬的過……”


    到時候外麵的人一打開幻境,謔,一隻依舊年輕的小烏鴉,兩具白骨架子。


    程澈思索半晌,從兜裏摸出一遝黃色的紙張。


    他起身蹲在台階下麵,從包裏翻來翻去沒有翻到自己的顏料盤和畫筆。


    程澈沉默片刻,努力壓下雜亂的思緒,轉頭看向星。


    灰發少女對上小夥伴的眼光,頓了頓後忍氣吞聲般從腦袋上薅下一縷細軟的發絲遞過去,“給。”


    程澈又轉頭看向桑博,等待著對方的援助。


    桑博怔了怔,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兜,“朋友,我沒掉頭發,我除了一對彎刀也什麽都沒有帶。”


    程澈眨眨眼睛,“你剛剛在外麵揪了一節竹子。”


    桑博:……


    “哎……”桑博沉重歎氣,從兜裏摸出竹節遞給程澈,但還是忍不住好奇開口,“你打算幹什麽?”


    “在幽囚獄見過很多符籙,畫一畫。”程澈在灰色發絲上快速纏上一張紙條,塞進竹筒後再抽出來。


    指腹抹過劍刃,沾著指尖溢出的血液在黃色紙張上麵寫寫畫畫。


    血氣彌漫,猩紅的顏色落在明黃的紙上,映出一片陰沉森嚴卻不失莊重的場景。


    桑博按了按跳動的眼皮,語氣遲疑,“你會畫符?”


    程澈……來羅浮的這段時間都在幹什麽?


    “不會,但是我會畫畫,記憶力還很好。”程澈垂眸,手中動作不停,聲音平靜的開口解釋,“而且我覺得我的血足夠辟邪。”


    一旁,星歪歪頭,眯起眼睛看著程澈畫出來的各種各樣的團,思索許久之後忍不住詢問,“你複原的似乎是幽囚獄之中的陣法符籙?”


    這是打算……


    “不讓我出去那大家都不要出去了,一起關著吧。”程澈應了一聲,一張張被血色侵染的符籙流暢地從筆下溢出,指腹的傷口劃開一次又一次,“我為什麽要跟著歲陽安排的劇本走?我為什麽不能把這個幻境為我所用,變成人類狩獵歲陽的地方?”


    星頓了頓,“你就這麽肯定你……畫出來的符籙有用?”


    程澈不是在畫符,程澈是在將記憶之中的符籙按照畫卷一樣謄抄下來。


    但是吧……


    星忍不住皺眉,總覺得仙舟羅浮的符籙或許沒有這麽簡單,或許其中需要一些仙舟傳承下來的力量與技巧。


    要不然誰抄了不都有用嗎?


    “沒用……沒用我就拿繩子吊死在幻境門口。”程澈晃晃腦袋,將失敗的念頭從腦子裏趕出去,“大不了我飛起來再摔一次,遲早燒完。”


    “歲陽害人,本來一個小瘋子,現在變成小瘋批。”桑博聳聳肩,轉而歎氣,“朋友,你難道沒有想過我們有兩隻歲陽帶路,遲早會走出去嗎?”


    “想過。”程澈將符咒捏在手中,收起長劍和臨時組裝的筆,聲音平靜,“走出去之後呢?羅浮有誰能夠對付這些歲陽?”


    程澈撚著一張符咒抖了抖,看著單薄的黃色紙張在指尖燃燒騰起詭異的火焰,眼中光芒閃爍,“我按下去躺平的人,我倒是要看看誰能讓他累死累活仰臥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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