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著。”


    “加一。”


    “嗯。”


    幾道接連不同的聲音在帳篷之中響起,單人小睡袋並排擺成一行,燈在帳篷頂部晃來晃去,三雙眼睛不約而同的盯著燈。


    往左。


    往右。


    往左……


    半晌,卡芙卡終於忍不住歎了口氣,“冷倒是不冷,但是這麽健康的作息不是很適合我。”


    更不適合星核獵手。


    粉頭發的女人懷中抱著星核抱枕,縮在睡袋之中隻露出一顆腦袋,還在簌簌往下掉發。


    三十厘米之外,另一個睡袋之中躺著一個身材高大的長發男人,雙手交疊放在胸前,懷中抱著從不離身的劍,盯著燈一言不發。


    再往旁邊的睡袋之中,一顆小卷毛眨巴著眼睛看著燈,半晌後翻了個身,摸出一個玩偶壓在臉頰上麵閉著眼睛,“早睡早起……”


    不睡覺還能幹啥?


    腦子裏髒兮兮的東西可不能拿出來,容易被揍。


    卡芙卡愣了愣,同樣轉身,抱著抱枕閉上眼睛。


    兩道清淺的唿吸聲從左右傳來,刃瞪著帳篷頂,抱著劍一時無語。


    左邊的卡芙卡睡袋上麵蓋著大衣,柔和的香水味道傳來。


    右邊的程澈縮在睡袋之中,衣服上身上的香水味比卡芙卡還要重。


    刃忍不住歎了口氣,剛想說點什麽就聽到帳篷外哢噠一聲。


    帳篷的拉鏈被拉開,一顆灰色腦袋探進來,直直對上刃的眼睛。


    金色的眼眸眨了眨,少女左右看看,用氣聲道:“那個……你們……關係還挺好?”


    刃:……


    星核獵手團建是吧?


    星眨巴著眼睛,鼻尖動了動,準確地伸出手朝著一旁的睡袋戳過去,“聞到了!小烏鴉!”


    程澈:……


    程澈睜開眼睛,滿目蒼涼,“我想自閉一下為什麽這麽艱難?要不你們還是走吧?”


    星整個身體還縮在帳篷外麵,手掌抓著帳篷兩邊的防水布料之探進來一個頭,“我……我剛剛到這邊,不小心弄錯界域定錨了……”


    然後看到了一個在寒風之中看起來暖和無比的小帳篷,小帳篷門口還放著熟悉至極的外賣袋和垃圾桶。


    當然,程澈身上那股若隱若現但是很燒的香水味也給她指明了方向。


    卡芙卡無奈笑了一聲,拍拍旁邊空出來的睡袋,“外麵冷,進來說。”


    灰發少女露出笑容,熟練地縮進帳篷之中。


    程澈翻身起來,從包裏摸出酒和零食,又摸出一副牌,最後再摸出熟悉的幹果匣子塞進刃的手中,“睡不著,來打牌。”


    幾人對視一眼,挪著睡袋坐起身來圍成一圈。


    ……


    “啊嚶——”


    “嚶嚶嚶——”


    “嚶嚶嚶嚶嚶嚶——”


    詭異的聲音在黑暗之中響起,程澈忍不住閉著眼睛按了按太陽穴。


    就知道這糟心玩意兒得找個讓他措手不及的時間托個夢玩玩。


    “來。”


    黑暗之中,一隻黑乎乎的小手抓起了程澈的衣角,聲音之中帶著慫恿,“這邊有好玩的。”


    程澈:……


    “你看我信嗎?”程澈盯著那一堆嚶嚶嚶的麵具,麵無表情,“大家都是樂子人,我憑什麽信你?”


    當他不知道後麵有個坑?


    “來嘛……”麵具晃了晃,黑色的小手鍥而不舍的抓著程澈的衣袖往旁邊拽,“帶你去看好玩的。”


    程澈:……


    這倒黴催的星神,還挺會撒嬌的。


    程澈起身,任由某位不正經的星神拽著自己朝著黑暗之中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一抹柔和的光暈出現在眼前。


    程澈停下腳步,盯著麵具,“前麵是什麽東西?”


    “是追著你賜福的某個神。”麵具瞬間激動,叮叮當當地抖動著,“要見嗎要見嗎?”


    程澈抿唇,遲疑了一下,“那麽在藥師的身後有沒有一個拉弓搭箭的神?”


    “沒。”麵具左右晃了晃,拽著程澈繼續往前走,“這裏不是宇宙,都隻是意識的投影,走,我們去藥師麵前嘚瑟一下,祂沒有挖到的人被我挖到了。”


    程澈:……


    “你可真欠。”程澈微微歎了口氣,聽著叮叮當當麵具撞擊的聲音往前走,“所以你知道我是什麽物種嗎?”


    “人?鳥?反正不是星神。”麵具晃了晃,甩開膀子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朝著光圈走去,哼哼道:“反正有樂子。”


    光圈在一瞬間變得刺眼,程澈忍不住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六臂雙足的神明淩空而立,垂下的眼眸慈祥溫和,臉上笑容寧靜。


    修長的手掌關節圓潤,撚出如同蓮花一樣的手印。


    程澈腳下步伐一頓,歪著頭看著出現在麵前的陌生神明。


    他拍拍旁邊的小麵具,“你就不能學學人家?”


    瞧瞧這,多好看啊。


    “嚶——”麵具嚶了一聲,叮叮當當地晃起來,“你要被美色迷暈了嗎?我的牆角會被撬走嗎?”


    聲音之中帶著哀怨,但是更多的卻是一股躍躍欲試,似乎被撬走的牆角也算樂趣。


    程澈想了想,盤腿坐下撐著下巴打量著麵前的藥師,“嗯……所以巡獵呢?他不是在追嗎?一個投影……”


    這也得追吧?


    麵具叮叮當當地晃起來,湊到垂眸沉思麵帶微笑的星神麵前晃來晃去,動作之間帶著囂張與嘚瑟。


    半晌,慈眉善目的神明撥開眼前亂七八糟的麵具,將視線投向一臉平靜的程澈。


    祂微微一頓,前傾身體伸出手掌,臉上慈和的笑容沒有半點兒改變。


    程澈眸光閃了閃,看著遞到麵前的手掌。


    掌心朝上,指甲尖銳且帶著優美的弧度,撚著的蘭花指不帶半點兒驕矜,反倒帶著普度眾生般的悲憫慈懷。


    程澈思索半晌,終於伸出手,指尖在對方的手心中點了點,程澈抬眸看著對方臉上的笑容,“所以……”


    話音未落,叮叮當當的麵具飛起一腳踹在程澈身上。


    程澈眼前一黑,耳邊瞬間響起哀怨與快樂交織的聲音。


    “就知道好色的烏鴉容易被拐走!”


    程澈:……


    程澈睜開眼睛,盯著帳篷頂陷入沉思。


    怎麽?


    自己帶去給別人翹的牆角,到時候又不願意了?


    這星神怎麽還說話不算話呢?


    耳邊幾道唿吸聲緩慢悠長,寒風在帳篷外唿嘯著卷著雪花吹過。


    程澈翻了個身,抱著懷裏的玩偶將臉埋進睡袋之中閉上眼睛。


    行吧,迴去就拜一拜帝弓司命,先追這個托夢的八百裏地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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