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客官,來喝點茶吧。”


    身著襦裙的老板娘緩緩走下來,臉上掛著笑容,“我夫君早早睡了,還特意囑咐過呢。”


    老板娘走進大堂,嘴唇上彎笑著問”:“諸位要喝什麽茶?”


    宋大人鬆了口氣,全然沒見旁邊七個人交換的眼神。


    他們進來麵館的時候就見牆上掛了條白布,走訪詢問時隔壁也有人說過,這家麵館就夫妻二人和小二經營。


    剛上樓的老板和小二沒有問題,那牆上的白布條就隻能屬於……這位老板娘。


    井星燦不動聲色往後挪了挪,警覺且害怕。


    “那就來兩壺……”“你們這都有什麽茶?”


    宋大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錦辰突然打斷,他看著老板娘問,像是根本沒看到櫃台後麵的墨字招牌。


    老板娘繼續彎著唇,弧度都沒有變過,抬著毫無神采的眼睛空洞洞看著眾人,張開嘴:“人血烹煮茶,五髒浸染茶,眼珠血腸茶。”


    她緩緩說完,見他們臉色驚變,弧度上揚了幾分,腳步挪近,幽幽盯著冷汗直冒的宋大人,好幾秒後卻轉向錦辰問。


    “您要什麽茶?”


    錦辰身前的容子敘神色厲然,緩緩按上腰間長劍,卻被錦辰按住手背。


    錦辰:“我要碧水茶。”


    老板娘笑得弧度更大了,似要笑得撕裂這張臉,“客官,沒有這種茶。”


    她站著的地方從裙擺處流出血液,整個人像是往上吊了起來,腳尖著地又逼近錦辰。


    錦辰:“我有啊。”


    錦辰從袖口裏掏出茶包,扔到老板娘懷裏強行打斷施法,“你們也沒說不能外帶。”


    老板娘:“……”


    她茫然看著手裏多出來的茶包,飄起來的身體又站了迴去,呆滯了好一會。


    “愣著幹嘛,還不快去。”錦辰催促。


    “……請稍等。”


    老板娘慢慢轉身離開,踮著腳緩慢去泡茶,背影竟然顯得還有幾分可憐的滑稽。


    宋大人和身後的一眾衙役齊齊鬆了口氣,身體發軟跌坐下去。


    錦辰轉頭笑著看向被他按著手的容子敘,一言不發但滿臉都寫著快誇我。


    容子敘抽迴手,也不吝嗇誇獎。


    這邊氣氛正好顯得宋大人越發沒了底氣。


    “真有鬼啊…”宋大人身後的親衛說話都哆嗦了。


    咚、咚咚——


    就在這時,麵館門外傳來慢悠悠的敲門聲。


    一下,兩下。


    而後幽幽哭泣聲和笑聲同時傳來。


    弓似月手腕翻轉,察覺到令旗被鬼魂波動,“來了。”


    竟然正好是這家麵館。


    “讓我看看。”楊譽透過窗戶紙往外麵看去。


    兩排身著麻衣的人抬著棺材,死寂站在門口,每個人的眼神都空洞無物,緊盯著掛在門口緩緩搖曳的紅燈籠,紅色的光影傾泄而出像鮮血流淌,棺材黑壓壓蓋了塊白布。


    楊譽唰一下收迴手,抖了抖扇子,“還挺嚇人。”


    啞女嚇得緊緊閉著眼睛,躲在桌子下麵環抱住膝蓋,像是半點畫麵都不敢看。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衙役們嚇到麵無血色,麵麵相覷後不約而同看向宋大人,“大人……這?”


    宋大人哪裏還有白天的半分耀武揚威,恨不得永遠不出這扇門才好,厲聲喝令:“把門擋住,所有人都不許開門開窗!”


    衙役們趕忙去做,可屋外的鬼卻不會聽他差使,不過幾息時間又靠近了很多,最前麵抬著轎子的鬼已經臉貼上門板,舉起來的手還是一下一下在敲著門。


    “真吵啊。”錦辰捂著耳朵,靠著容子敘肩膀。


    容子敘本想貼符紙擋門,可剛抬手就察覺門板也不對勁,濕潤又黏膩,像是薄薄的一層人皮。


    他神色嚴肅,抽劍擋於門前,“老二老四去樓上插鬼令旗。”


    “是!”楊譽和常無名同時應聲而動。


    “三月和小五去找那隻女……”


    鬼字還沒出來,容子敘就見原本去泡茶的老板娘端著盆血水從樓上走來,一路走一路流淌,嘴角的弧度和屋外的鬼完全相同。


    血水裏漂浮著的,儼然是錦辰丟過去的那包茶葉。


    “客官,茶泡好了。”老板娘抿著笑。


    錦辰放下手擼起袖子,“浪費我的茶包,你完了。”


    老板娘走向他的腳步一轉,在這群人中果斷選了個最弱的,朝著嚇呆的宋大人走去。


    “客官,來喝茶。”


    宋大人:“……”


    他趔趄著跛腿後退,卻撞上人皮似的大門,濕滑黏膩的觸感在刹那間席卷感官,渾身顫抖被容子敘拎了迴來。


    “別叫!”容子敘及時低聲喝止。


    錦辰默契將宋大人推至空蕩的桌邊,丟給那群衙役,再側踢踹開老板娘。


    五人戒備擋門,弓似月低罵了聲:“沒完了。”


    “別掉以輕心。”容子敘說,“鬼域比我們之前試煉的更有風險。”


    他話音剛落,井星燦無聲深吸一口氣,恰好見被錦辰踹至地麵的老板娘又爬了過來,滿頭血流,嘴裏還念叨著:“客官,您的茶好了。”


    弓似月長鞭一甩,和許且、錦辰配合著捆住女鬼,卻在即將貼上符時又消失不見,隻餘落在地麵的白布條!


    “靠…”


    弓似月被彈迴來的鞭子嚇到,“捆不住!”


    這可是師娘做的打鬼鞭!


    與此同時門外的敲門聲更加猛烈,從敲門變成砸門,砰砰作響。


    容子敘正預備再看門外場景,拍門聲卻突然戛然而止!


    刹那的死寂讓眾人都有點茫然,錦辰正色掃了眼門板,不動聲色往前挪了半步。


    “不好!”


    楊譽從樓梯快步翻下來,麵色大駭:“老板從二樓出去了!老四剛跳下去救他!”


    “什麽?”錦辰看他一眼,驚訝問,“他怕成那樣還敢跳樓出去?”


    但來不及等解釋,容子敘抽出腰間佩劍,劍刃在拔出鞘後頓時轉而砍向楊譽!


    “大師兄!!”


    不僅僅是被砍的楊譽震驚,除錦辰之外的人都被嚇到,楊譽不敢置信望著容子敘。


    井星燦手忙腳亂來勸架,“大師兄!這是二師兄啊!你怎麽了!”


    錦辰抓走井星燦,下頜抬起示意去看某個方向,“看清楚,二師兄可不是倒著長手指的。”


    許且心頭一跳,連帶著驚嚇都連二連三,“鬼魂引誘我們出門!”


    弓似月再甩打鬼鞭,“姑奶奶就不信今晚對付不了一隻鬼!”


    “楊譽”傷心的神色瞬間僵硬,木然臉停頓身體,而後看著弓似月慢慢抬起手,對著空氣做出敲門動作。


    弓似月莫名瞳孔震了一下,突如其來的暈厥讓她毫無預兆聽到哭聲。


    “誰…誰在哭?”桌旁邊有個衙役大膽問,“你們都沒有聽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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