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風正與餘華耀就“是否還有父子親情”以及“是否真的效忠陛下”探討得火熱,楚傾青本在他們身後走著,突然抓住流風的手腕,示意他收聲。


    流風到底是禦前親侍,瞬息間就發覺後麵有人跟著,此人武功還不低。


    他收斂笑意,卻沒有忘記身為帝王寵侍的餘華耀,和未來皇後楚傾青本該是水火不相容的關係,剛準備提醒轉身就見柱子後的人影一閃而過。


    “誰!”既然找到了人,流風也不急著偽裝,疾聲厲色冷喝,拔劍正欲追去。


    可他距離那柱子還是遠了些,等追過去人影已經消失不見,也沒有氣息殘留。


    餘華耀有些緊張:“是誰,不會偷聽了我們剛才的話吧?”


    “應該沒有。”楚傾青搖頭,她對這種事情一向敏銳,連攝政王的靠近都曾察覺到,更何況隻是疑似暗衛的人。


    “但還是要小心,我們分開走。”


    三人的背影略帶了些匆忙離去,角落裏,寒舟疑惑望著這一幕,心裏的疑慮更深。


    從仙冥公子和主子舊友重逢後,寒舟就覺得這一切的事情都開始不對勁起來,今日來這裏也隻是想探查陛下如今的情況,好迴去迴稟主子。


    但這三個人怎麽……不似他們預料中的那般相看兩厭,特別是餘華耀和楚傾青。


    隻是片刻,寒舟就被另一件事情吸引,流風拔劍靠近柱子時腰帶下的令牌。


    主子不信任宋言文辦事,在真假令牌互換後曾令他特意來查看過,比起前幾日那係帶明顯更改過位置,流風知曉身上的令牌是假的了?!


    寒舟冷若冰霜的臉蛋繃得更緊,匆匆看了眼小皇帝就先行離開。


    反正也沒有什麽好探查的,這小皇帝整天不是和攝政王待著就是出去玩,簡直沒有第三條線路。


    寒舟迴到郡王院落,匆匆把發現的端倪告知牧重爭,隻是剛靠近就聞見他身上比前些日子更加濃鬱的特殊香味,是來自於那位舊友仙冥公子的。


    “怎麽不繼續說了?”牧重爭看他,神色間的訝異不似作偽。


    寒舟低著頭,小聲問:“主子當真隻是把仙冥公子當做摯友嗎。”


    “當然了,他是我們奪權計劃中很重要的助力啊。”牧重爭坦然承認。


    “那主子衣衫上為何都是那仙冥公子的香味。”寒舟繼續低著頭問。


    “是嗎?”牧重爭抬起衣袖問,不甚在意道:“他住在別院,整日香薰燃得多,本王常去與之商討難免沾上。”


    “不過你方才說的令牌問題,時隔幾天發現了也不是稀奇事,莫要自己嚇自己,總歸我們利用令牌早已經把人安插進了夜宴殿。”


    牧重爭語重心長摸了摸寒舟的發頂:“你最近也太疑神疑鬼了。”


    寒舟:“……”


    他很想說主子您最近才是越來越不警惕,要對付可是解知微啊。


    寒舟歎了口氣,心裏隻能暗暗自己謀劃退路。


    主子不曾對小皇帝動過殺心,隻希望就算計劃失敗……他能留主子一條命。


    ——


    行宮夜宴前夕,錦辰召牧重爭入議事殿。


    縱使牧重爭再怎麽深謀遠慮,也完全無從知曉錦辰在這個節骨眼上召他覲見究竟是要做什麽。


    懷揣著惴惴不安的心情,牧重爭卻發現今夜的錦辰似乎格外放鬆,甚至比他們從前見麵時還要放鬆。


    難道是發生了什麽喜事?


    “陛下今日氣色不錯。”牧重爭寒暄了句,應邀軒窗前入座,和少年帝王隔著茶桌對視。


    “苦夏消解,氣色自然就好了。”


    錦辰隨意應付了一句,隻是心思並不在寒暄上,聊了幾句就逐漸進入正題。


    這是他給牧重爭的最後一次機會。


    “堂兄可還記得父皇生前囑咐過你我的最後一句話。”


    怎麽好端端的提起了先帝。


    牧重爭滿心疑惑尚沒有消解,隻迴答道:“讓臣照顧好陛下,讓你我堅守心底……最珍貴的東西,莫要被皇權侵蝕。”


    說到後麵那句話時,牧重爭的語速驟然慢了下來,心底的疑慮不消反增,若不是知道小皇帝向來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他都要以為錦辰已經知道了所有的計劃了。


    “朕也記得。”錦辰神色不曾有過變化,拈起蓮子剝掉蓮心才丟入口中,比起九五之尊的帝王更是哪個世家嬌養著的公子。


    “若是旁人在這,朕最重要的便是天下百姓,是江山社稷。但這些話平時裏都說煩了,隻不過是帝王的職責。”


    他笑盈盈吃掉蓮子,望向牧重爭道:“實不相瞞,朕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小皇叔。”


    牧重爭:“……”


    猜到了。


    但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你喚我進宮莫不是要秀恩愛的!


    牧重爭眼角抽搐了幾下,硬生生低頭應和:“是,臣……看出來了。”


    整個行宮都看出來了!


    錦辰似是沒有察覺到他的無語,又滿含好奇且期待地問:“那對於堂兄而言,如今最重要的是什麽呢。”


    牧重爭倏然抬眸,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錦辰剛才的神色有刹那的凜冽,隻是消失得很快。


    藏在桌上的雙手緊張握拳,牧重爭第一個浮現在心底的答案當然是……皇位。


    他皺了下眉,當然不能就這麽說出來,於是緩了緩道:“正如陛下所言,亦是心中最重要的人。”


    “啊…你那個小親侍。”錦辰一副看熱鬧的表情,“不如明日行宮夜宴,朕做主給你們二人下旨賜婚。”


    “那便,多謝陛下。”牧重爭低頭謝禮時閉了閉眼,心中稍稍歎息。


    “堂兄,你會忠誠於朕的罷?”錦辰掌心托著下巴支在桌麵上,抬眸看他時依舊滿含笑意,“朕很相信你的。”


    牧重爭這次把答案含糊過去,不多時就提了告退。


    錦辰想,他已經知道牧重爭的答案了。


    不是看不出牧重爭諸多算計,卻不知為何沒有打算像原劇情那樣要了他的命,所以才給最後一次機會。


    但想要殺解知微,等同於殺他。


    錦辰默不作聲地看著牧重爭離開的背影,神色逐漸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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