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內非常安靜。


    希爾再次清醒坐起身,再次聽見銀鏈的晃動聲,清脆叮鈴。


    下意識往窗簾角落看去,角落裏沒有人坐著。


    昏暗無光的臥室讓希爾不適,和被關在閣樓時一樣不安。


    他緩緩轉動藍色的眼眸,觀察房間裏麵的所有東西,視線落在和起居室走廊相接的角落,那裏擺放著一麵鏡子。


    希爾走到落地鏡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麵無表情,仿佛沒有靈魂的玉瓷娃娃。


    他又換了身衣服,比昨天穿得要長,衣服上還有那個男人身上的味道。


    良久,抖開翅膀,摸了摸藍色羽翼。


    在天使星,象征著低賤和不堪的純粹藍色,他垂下眼睫,驀然又想起男人說的話。


    可是……不見了。


    希爾的不安越來越重,收起了翅膀走出臥室,腳上的銀鏈環扣沒有再阻攔,也沒有了長長的鏈條,多了個閃著光亮的環扣。


    光是這一層樓,房間多得就讓希爾不知何去何從,差點在走廊裏迷路。


    空曠安靜的奢華走廊內,希爾腳步緩慢,長發亂糟糟披散,茫然看向一個又一個轉角走廊,牆上的油畫都讓他覺得窒息和壓抑。


    幾番找不到路,希爾心口發悶,眼前恍惚朦朧,眼前的走廊仿佛在急劇縮小,天旋地轉。


    他驀地跌落在地,手臂堪堪撐著身體,柔順的白發垂落遮擋了視線,腦中一陣陣發黑。


    微微起伏胸膛緩慢唿吸著,希爾深知這是失去能量心石後的反應,卻無可奈何。


    顫抖的身體靠著牆緩了很久,才終於恢複了一點點力氣,嘴裏嚐到血腥味,難受至極。


    希爾看見了腳踝處閃著亮光的環扣,鬼使神差伸出手碰了碰,是那個男人給他戴的,但人卻不見了。


    這裏算什麽,真的是囚籠嗎。


    突如其來的腳步聲讓希爾一驚,帶了些驚恐看向來人,又是一個沒有見過的人類。


    助理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見希爾。


    “您……需要幫忙嗎?”


    助理隻看了一眼就不敢抬頭,猶豫著又不能上前。


    先生對喜愛的東西占有欲都非常強烈,旁人觸碰都不行,要是他把人扶起來,估計手臂不保。


    但要是不扶……萬一出了點什麽事情,先生更不會放過他。


    助理萬萬沒有想到,一大早自己麵臨的工作問題居然會是扶不扶。


    希爾搖頭,手掌撐著地麵往後挪去,無聲抗拒。


    “那您稍等,我去幫您叫先生過來。”助理匆匆留下一句話就去找錦辰。


    希爾還記得那人就是先生。


    他帶著痛意深吸了好久,才勉強站起,跟在剛才那人的身後慢慢走著。


    此時宅子的地下二室。


    跪著的西裝男人臉頰染血,命懸一線。


    錦辰坐在他們對麵,骨節分明手指漫不經心在輪椅旁輕點。


    “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你們是誰安排進來的。”管家訓斥,手上的鐵鞭勾著倒刺,比刑具更恐怖。


    “要是不說實話,先生可饒不了你們。”


    男人抵不過恐懼,咬牙說了出來,“是家主……他、他讓我臥底在助理團隊內,必要時……必要時向他匯報先生最近的行程。”


    僅僅是行程而已,男人以為就算被發現了也不過就是被驅逐,卻不曾想會這麽嚴重。


    男人話音剛落,錦辰就抓起身後展覽櫃的古董瓷器往他頭上砸。


    啪嗒一聲,價值連城的瓷器四分五裂,男人腦袋開花,血流如注昏死過去。


    錦辰手上被濺了鮮血,神色依舊沒有任何變化,陰戾眉眼低低壓著,接過管家遞來的手帕輕擦。


    “處理掉。”


    “是。”


    助理匆匆進入,掃了眼地上被拖走的同事,什麽都沒有問,低聲對錦辰道:“先生,那位在找您。”


    “迴去。”


    助理推著他離開地下室,以為那位還摔在走廊沒有起來,不料剛剛迴到平樓就見希爾站在樓梯口遲疑。


    猶豫著要不要下去,但是被濃鬱到極致的黑暗空間嚇到的希爾眼神微亮,看到錦辰時快步走去。


    錦辰丟開手帕,助理會意離開,走廊內隻剩下兩人。


    他朝快步走來卻沒有其他動作的希爾伸出手,於是掌心便搭上了細瘦指尖,冰涼至極。


    希爾俯身湊近,幾乎趴到錦辰身上去聞,聞到了血腥味,而後輕輕碰上他的小臂。


    “不是我的血。”錦辰心情極佳,難得多解釋了幾句,手臂用力想把人拉進懷裏抱著,希爾卻皺著鼻子後退不讓抱,對血腥味的抗拒很明顯。


    討厭這個味道。


    錦辰挑眉,慵懶後靠著,“不讓抱,待會就沒飯吃。”


    希爾:“……”


    他咬唇糾結,主動投懷送抱,窩進懷裏然後用手捂住鼻子。


    錦辰看得好笑,卻見希爾手臂多了些淤青,把襯衫撩起看,大腿也有不同程度的淤青,甚至有的還發紫。


    “怎麽迴事。”他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指腹在大腿淤青處輕撫。


    希爾大早上已經累極,坐在他懷裏懨懨抬眼,啊了一聲,指著牆角,然後又指迴自己的腿。


    “摔了?”


    希爾點頭,眸底湧起水霧,被這麽暗含擔憂的詢問,又有點想哭了。


    他吸了吸鼻子,靠著錦辰肩膀,悄悄抓緊了衣角。


    錦辰抱著小天使輕拍後背,操控輪椅行駛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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