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虞垂目,因為得知自己生病的消息,即使隻是一個小感冒,也把錦辰迴來陪他的喜悅衝淡了很多。


    不喜歡生病,生病是會挨罵的。


    他沉默良久,以至於沒有聽清錦辰剛才說了什麽,等被錦辰放下時瞬間沒有了安全感,緊緊抱著他的肩膀不放手,眼眸裏是明晃晃的驚慌。


    “你要去哪?”


    鍾虞抱著的力氣比以往很多次都要用力,像是生怕被丟下,眼眶泛紅,噙著眼淚問。


    “……你、你要罵我嗎?”


    “不要不理我……”


    錦辰察覺了不對勁。


    老婆對生病的態度似乎是害怕的,並不是害怕生病本身,而是來自於得知生病之後對周遭環境的害怕。


    這種情緒的出現像極了某種特定性焦慮,一旦碰到了觸發條件,就會立刻開始焦躁不安。


    就像害怕他和喝醉一樣,但是這個更加嚴重。


    錦辰看著鍾虞這可憐兮兮的模樣,心髒絞疼了一下,溫柔的聲線都怕嚇到了他,原本打算放開的雙臂又抱了迴去,緊緊的,給予安全感。


    “不罵你,我們虞寶這麽乖。”


    “感冒了難受的人是你,不需要道歉,不需要難過,很快就會好的。”


    溫暖的擁抱在此刻格外有用,鍾虞蜷縮在他懷裏,寒氣被驅散,聽著耳畔一句句輕哄,難過褪去後唯餘不敢相信。


    “不會被罵……那你、你親親我。”


    像是想要得到證明,鍾虞怯生生仰頭,唇瓣輕輕蹭著錦辰的下頜,卻不敢主動吻上去。


    可憐得讓人心裏發疼。


    錦辰輕撫著鍾虞的後背,這次的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溫柔,帶著細致的安撫。


    鍾虞感受到了。


    有點想哭,心髒都被酸軟感填滿,好像難過都被慢慢趕走


    淚水劃過眼角,他小聲嗚咽著,在結束這個吻的同時,埋在錦辰頸間細細哭泣。


    難過和積壓了很久的傷心都是需要發泄的,不是沒有來由。


    錦辰抱著他,就這麽陪伴著,溫暖的沉香縈繞在鍾虞周圍,給予安撫。


    “不哭了,乖。”


    指腹擦去眼淚,輕柔摩挲臉頰,認真又溫和,“我不走,抱虞寶去卸妝好不好?”


    鍾虞抽泣著,緩緩點頭,怎麽都不肯和錦辰分開,像是隻能憑借這個懷抱來獲得安全感,隻要離開,就又會迴到這個危險的世界裏。


    錦辰抱著他進了洗漱間,仔細又略顯笨拙地卸了妝,鍾虞始終都是很乖很安靜,除了不想離開錦辰的懷抱之外,難過的情緒倒是看不出什麽。


    但是錦辰知道,沒有那麽容易被解決的。


    洗得幹幹淨淨,鍾虞沒有顧忌了,整張臉埋在錦辰懷裏不肯動彈,眼裏還是很熱,也不知是因為發燒還是單純想哭。


    “難受。”


    他小聲撒嬌,底氣倒是比剛才要足。


    “去沙發上坐一會兒,我去泡藥,很快就好。”錦辰抱著他迴到客廳,溫度已經很合適,也不會過於悶熱。


    鍾虞知道被放在沙發裏,錦辰用毛毯給他裹緊了,又捧著臉親了親,“乖,很快就好。”


    “嗯…”鍾虞埋在毛毯裏,眼神始終看著錦辰的背影,錦辰進了視線看不見的房間,他就唿吸急促,死死掐著手,等錦辰出來,才慢慢緩和,心中的難受和焦躁就少了一點。


    很快泡好了藥,錦辰端著放在茶幾上,剛剛坐下鍾虞就撲進了懷裏,他調整了坐姿,把人抱緊了,溫度槍在額頭抵著輕觸。


    “38度。”


    還好,隻是低燒,錦辰稍微放下心,拿過溫水喂他吃了兩粒藥,輕撫臉頰。


    “虞寶害怕生病是不是。”


    鍾虞歪頭,輕蹭他的手心,乖得不像話。


    “生病……會被罵。”


    要是得了需要去醫院的病,打罵就會更加嚴重。


    很小的時候,鍾虞尚不明白,為什麽身邊的同學生病之後都會說,隻需要躺在那裏不動就好了挺享受的。


    明明在他們家,生了病之後麵臨的痛苦會更多。


    經年累月、潛移默化。


    即使長大了,逃離了那個家庭,生病了還是會覺得自己隻會惹麻煩,浪費時間。


    錦辰聽了這句話,也能猜到,恐怕又是因為那對不正常的鍾家兩口子。


    家人醉酒後的懼怕、生病後的惶恐,還有之前發現的周圍突然的家具移動聲音,也會讓鍾虞感到害怕。


    都是源自於童年創傷,時至今日。


    鍾家人……得趕緊解決,避免多生事端。


    錦辰內心戾氣突生,對自己老婆就更加心疼。


    他這沉默下來,鍾虞又黏糊糊討親,偏生皮膚嬌氣,早就哭紅了。


    “不要嫌我煩好不好,你要多喜歡我一點。”


    鍾虞跪坐在他身上,修長勻稱的手臂環繞脖頸,眼尾也沾染了胭脂色,薄紅的臉頰和錦辰相貼,因為發燒而升高的體溫讓他像是化身了暖玉,錦辰捧在懷裏都怕化了。


    “不會煩,”錦辰輕聲,又落了枚又輕又軟的吻,逐漸變得強勢、占有欲極強,緊緊禁錮,仿佛永遠都不能逃脫。


    這樣的深吻和擁抱,對於此時毫無安全感的鍾虞來說,簡直是治愈良方。


    他覺得自己是被錦辰所占有的,極其特殊的。


    殷色紅唇被極致蹂躪,像是果凍一般被反複舔咬。


    漸漸地,鍾虞的安全感才緩慢迴來,眸中盈滿了迷離,乖乖靠在錦辰懷裏不再落淚。


    穿著的輕紗長裙還沒有脫下,側開叉的裙擺掉落在地麵,毛毯包裹下的白嫩長腿屈起,輕輕勾著錦辰的褲腿,渾身都透著粉意。


    實在過於乖順,錦辰心裏都顫著。


    他又何嚐感受不到鍾虞的愛意呢,即使那麽害怕了,還是願意一次又一次忍耐為他破戒。


    昨天晚上喝醉了,鍾虞怕是想跑走的心都有,也依舊因為他的一句要抱抱就過來乖巧靠著。


    從安撫的輕吻到強勢的深吻,再又慢慢緩了下來。


    “虞寶那麽好,好不容易可以和你在一起,怎麽會煩呢。”


    錦辰一句句溫和的話語,讓鍾虞心生喜意,仿佛凜冬散盡,內心的荒蕪裏終於長出新綠,被愛意灌溉,被陪伴和包容濕潤,終於煥發新生,含苞待放。


    他親昵貼貼錦辰的胸膛,仿佛甘願被馴養的狐妖,隻想纏著黏著眼前這個人,一輩子都不要放手才好。


    “想睡覺。”鍾虞輕聲撒嬌,裹著毛毯往下鑽了鑽枕在錦辰大腿上,抱著腰睡。


    “這藥喝了是會犯困,睡吧,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錦辰撫摸著他的臉,調了個鍾虞愛看的英文原聲電影當白噪音。


    不知何時下起了連綿小雨,客廳對外的落地窗外昏暗,整個城市都被濕意浸染。


    屋子內暖意熏然,一片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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