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慎醒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他受驚過度,在昏迷的夢境中也是不安穩的,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最開始的那個預知夢。


    是聽到了錦辰的唿喚,才從死亡循環中掙紮出來,猛地驚醒。


    窗外的凍雨還在下,沒有燈光……


    錦辰也沒在。


    易慎唿吸突然停滯,眸底的恐懼都快溢出來,顫抖著身體說不出半個字。


    為什麽……


    為什麽還是沒有逃離!


    “錦辰…”


    易慎抖著嗓音輕聲唿喚。


    易慎以為自己已經用了很大的聲音,實際上和氣音沒有區別。


    在廚房給他溫熱水的錦辰沒有聽見。


    “錦辰…不在。”


    易慎呆呆坐著,再見不到平日的穩重和遊刃有餘,像個找不到安全感的孩子。


    淚水毫無預兆落下,眸底霧氣朦朧,心裏更是恐懼到墜入深淵,仿佛被巨石壓著。


    他緊緊抱著被子,坐起身蜷縮在牆角,捂著耳朵不去聽窗外樹枝被壓斷的聲音。


    哢噠。


    臥室門被打開,手電光照了進來,易慎受驚猛地抖了一下身體,抓著床頭櫃的水果刀就想抬手刺過去。


    “慎慎!”


    錦辰怕他傷著自己,趕緊快一步過去把刀奪下,易慎沉浸在一遍一遍死亡的恐懼中,雙眼緊閉隻知道有人在奪刀。


    緊繃到極致,喉間發出嗬嗬的破風聲,卻被擁入懷裏,抱得很緊。


    “慎慎…乖,你沒事了,把刀給我好不好。”


    錦辰心疼得要命,嗓音沙啞哄人,掌心不斷撫摸懷裏人瘦弱脊背。


    “錦辰……”


    易慎猶豫著輕聲喊,卻仍舊不敢睜開眼睛,怕睜眼看到的是黑暗中那幾雙仿佛會發光的、殺人犯的眼睛。


    “是我,我在呢,慎慎很安全。”


    錦辰低頭吻去易慎眼角不斷溢出來的眼淚,“房間裏有光,慎慎睜眼看看我?”


    熟悉的氣息和擁抱,讓易慎逐漸從極致的恐懼中抽離,分清現實和夢境的區別。


    他緩慢睜眼,周圍被淚水朦朧,擠掉眼淚後看清了錦辰飽含擔憂和憐惜的表情。


    手電筒對著天花板,讓房間裏有微亮光源,即使隻有一點點,也足以驅散黑暗的恐懼。


    易慎唿吸逐漸平緩,微顫著手指撫摸錦辰的臉,平視裏的溫和在此刻化為委屈。


    “你迴來了。”


    短短四個字,卻像是重錘,把錦辰的心錘到發疼發燙。


    “是,我迴來了,我迴來晚了是不是,怪我沒有保護好慎慎。”


    錦辰與他額頭相抵,喉結滾動,恨不得將人揉入骨髓。


    【檢測到反派心動值+10,累計72!】


    “沒有、沒有晚。”


    即使剛剛才麵臨生死危機,易慎聽到錦辰這樣責怪自己,還是第一時間安慰。


    他扯唇帶笑,親了親錦辰的臉,“我還沒…沒死,你迴來的不算晚。”


    “你有受傷嗎?那裏是不是很危險,不用擔心我的……”


    “慎慎。”


    錦辰打斷他的話,又何嚐看不出易慎是在用這些話特意偽裝堅強。


    “我沒有受傷,隻是現在慎慎遇到危險,還瞞著我,我才會傷心呢。”


    錦辰捧著他的臉一字一句,“慎慎,不要在我麵前偽裝,好不好?這樣不僅不會讓我放心,隻會讓我覺得……”


    他頓了頓,嗓音沙啞,“讓我覺得,自己這個伴侶做得很失敗。”


    易慎沉默了。


    才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決堤,唇角微撇,肌肉隱隱抽動。


    他依偎進錦辰的懷抱,無聲流淚。


    良久,易慎才開口,“你才不失敗,我隻是…”習慣了隱藏情緒。


    最後半句話到底沒說出口。


    易慎知道自己這個習慣不好,至少對於伴侶來說這並不坦誠。


    他在錦辰頸間輕蹭,哽咽著,語氣緩緩,盡量把事情說得清楚。


    “你沒有迴來,我做了個夢,夢裏麵有人闖進家裏,我躲在書房裏看到電腦有陌生文件,上麵說我會死……然後我就真的被殺了。”


    “然後我從沙發醒來,以為是夢,可夢裏麵的場景在現實重演,門外又有聲音。”


    易慎現在迴憶起來,當時如同跗骨之蛆的恐懼,依然經久不散,他埋在錦辰懷裏唿吸著獨特沉香氣息,緩了很久才繼續。


    “我提前拿到電腦,更改文檔自動出現的情節,才拖延時間,等到你迴來。”


    瀕臨死亡的危機,被易慎三言兩語簡單敘述,錦辰卻依舊能聽出危險。


    會預告死亡的電腦文檔。


    錦辰絲毫沒有懷疑,揉著頭誇獎,“慎慎好厲害,特別特別棒。”


    “對…我要去看看那個文檔。”


    易慎突然想起來,卻不願從溫暖懷抱離開,隻是抬頭看向錦辰,意思不言而喻。


    錦辰抱著他起身,讓易慎拿著手電往書房去。


    就在易慎打開筆記本電腦的刹那,文檔自動跳出,文字卻在逐行消失。


    當著他們的麵,來不及刪除的、有關於易慎死亡的情節開始自動消失。


    錦辰緊緊盯著,怕再出紕漏。


    刪除到最後,文檔內隻剩下一句話。


    ——“創作者憑借勇敢和智慧救迴來自己的生命,他真厲害!獎勵是送給最終的勝利者的!”


    而後下方淡灰色字體,出現一行網站鏈接。


    易慎有些猶豫,下意識看向錦辰。


    “沒事,我來點。”


    錦辰碰上觸控板,點擊鏈接,瞬間跳轉到一個網站。


    錦辰注意到,這個網站最後的後綴名,是hcs.,眉心微蹙,心底出現一個猜測。


    緩衝過後,網站內容逐漸出現。


    易慎劃動看著,很是驚訝,“是徐嶼川和可比交易的文件內容,還有可比抄襲的證據……”


    比他們現在掌握的要齊全很多。


    本來現在就已經差不多讓讀者都清楚,誰才是抄襲的那個,這個證據如果發出去,可比就再也沒有可以翻身的餘地。


    對於易慎來說,這確實是最好的獎勵。


    《凜冬海詩》這本書如果能徹底洗清抄襲黑料,不僅僅是對他創作的維護,也是對錦辰的公平。


    易慎把電腦放迴桌上,重新縮迴錦辰懷裏,緊緊相擁。


    “你終於不用被指責,抄襲別人的人生了。”


    錦辰嗯了聲,聲音輕得像羽毛飄落,繾綣輕吻落在易慎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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