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曆克斯進門的刹那,直播開始。


    這次直播采用的通道,是皇室用來發布重大消息的強製性特殊通道,每個帝國子民的智腦都會自動連接播放。


    “你看來還是沒有接受這個結果。”亞曆克斯走到他的身邊,示意他坐下。


    伊希多勒還是那身參加宴會的華麗衣袍,隻是沾上了灰塵,顯得肮髒又廉價。


    若是以往,衣袍上沾上半分灰塵,他也是會特意換下,並且再也不會看一眼的。


    可短短半天時間,這身肮髒的衣袍,仿佛成了昔日帝王的象征,伊希多勒緊緊把它裹在身上,像是裹著他可笑的自尊和驕傲。


    “怎麽,你是來嘲笑我的嗎?”


    伊希多勒並不知道外麵的子民在為了他而遊行,以為大勢已去,現在身邊的所有人都在笑話他。


    “並不是,伊希多勒先生,事實上,我並不想嘲笑你。”


    亞曆克斯和他麵對麵坐著,搖頭否認,“我來跟你聊聊我的父親。”


    “你的父親……”


    伊希多勒遭受打擊之後,今天的狀態就一直有些恍惚,目光悠遠看向巨大的掛畫。


    “安德將軍啊,是,他是我下令陷害的。”


    事已至此,伊希多勒也再沒隱瞞,看到亞曆克斯瞬間變得難受起來的表情,蒼老的聲音浮起笑意。


    “我本來……沒打算殺他的,正如你所說的,他戰功赫赫,在我還沒有登基之前,就已經是帝國的戰神將軍。”


    亞曆克斯聲音泛冷:“那麽,是因為什麽,才讓你下定決心要讓他赴死呢?”


    “讓我猜猜……切斯特是不是和你說,因為安德功高蓋主,讓我心生忌憚,所以才被我殺死的?”伊希多勒依然在笑,隻是整個人的狀態都已經極速老去,眼角的皺紋堆疊在一起。


    “其實他隻說對了一半,真正讓我起了殺心的,是我發現了安德知道上一任君主死亡的原因。”


    亞曆克斯皺眉,神情微怔。


    原來父親一直知道上任君主是被伊希多勒逼宮而死的。


    “那時候我去找你父親對質,他自己也承認了,”伊希多勒迴憶往年的事情,有些陷了進去,仿佛迴到了意氣風發的時期,眼眸裏滿是向往。


    “他對我說,他不在乎誰是君主,軍部和皇室分權而立,他的使命就是守護好隸屬帝國的所有星球,殺入侵的蟲族和星匪。”


    亞曆克斯:“而你沒有相信。”


    伊希多勒突然轉頭看向他,緊緊凝視著,仿佛又從這張臉上看到了安德的影子,神情開始變得有些瘋狂。


    “我當然不相信!你知道這個秘密對我來說多重要嗎?”


    “隻要多一個人知道,我就覺得這個皇位坐不安穩!仿佛有千萬根針在紮!我不允許有人動搖!”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這個皇位對我的誘惑力有多大!那些貴族無可救藥,他們沒有人支持我!我隻能自己想辦法!”


    他怒吼著,花白的頭發已經散亂下來,渾濁的眼眸含上了熱淚,癲狂又偏執。


    “皇位的爭奪,就是一場蠻橫無情的戰爭!我沒有支持者,甚至不是第一順位繼承人,我的父親敗在皇位裏,我不能敗!所以我殺了他!我殺了我的親叔叔,我要讓他的血液化作我登上皇位的階梯!”


    自始至終,亞曆克斯都很冷靜,看著伊希多勒發瘋,眼神甚至有些憐憫。


    “你真可笑。”他說,“你知道在你的統治之下,帝國潰爛成了什麽樣子了嗎?”


    “你信不信,如果聯邦現在宣布對帝國開戰,帝國毫無還手之力。”


    伊希多勒冷笑,“那這不是你的錯嗎,亞曆克斯將軍!那不就代表,你沒有好好訓練軍部那些人嗎!”


    “這和我的訓練無關,你知道現在軍部的資源有多匱乏嗎?”提到這件事,亞曆克斯語氣越發冰冷,眼神銳利似箭。


    “你把所有資源都用在了看似華麗,卻毫無作用的裝飾上,恨不得讓所有人知道皇室多有錢,克扣的卻是原本應該屬於軍部的資源,武器和補給層層分發下去,甚至沒有辦法到達前線戰士手裏。”


    “這十幾年來,每年軍部因為資源分配不均導致死亡的人數逐年遞增,我發上去的報告你從來不在意,永遠都是口頭答應卻沒有實際行動。”


    “我幾乎耗空所有錢財和家產,用來給我統管的五個軍部補充資源,所以他們的死傷人數才會相對較少,其他幾個軍部我就算是想管也無能為力。”


    亞曆克斯說了很多,甚至通過智腦虛擬屏幕共享了從前線反饋迴來的戰爭圖片。


    伊希多勒愣在原地很久,表情都僵硬了。


    “……怎麽會這樣。”


    怪不得這些年帝國麵對的敵人越來越多,原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變弱了……


    “話已至此,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亞曆克斯站起來,表情重新恢複冷淡,“或許從你陷害我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輸了,伊希多勒先生,你是個失敗的君主。”


    最後一句話說完,他有意看了眼還在直播的設備,轉身離開了關押的房間。


    伊希多勒就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打擊,獨自坐在椅子上,在空蕩蕩房間裏掩麵哭泣,哭聲蒼老腐朽,其中是否夾雜著後悔,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同時,直播中斷。


    隸屬帝國的所有居民都被迫看完,所有人都心情複雜。


    原本還在街道上遊行示威的人,更是破口大罵伊希多勒,把寫著亞曆克斯逃兵的牌子撕碎,原地懺悔。


    他們所信賴的君主,竟然是這樣的人。


    軍部的成員心情更加複雜,安德將軍,他們信奉成戰神的戰士,竟然是因為這樣離譜的理由失去生命,而他們還在懷疑亞曆克斯是個不管不顧的逃兵。


    特別是史蒂文的第四軍部。


    因為史蒂文壓下消息,他們從來都不知道所使用的的武器和資源,都是亞曆克斯親自購買和命人製作的,甚至在宴會上還差點對亞曆克斯動過手!


    直播之後,又有一條炸裂的消息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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