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豬圈。


    這裏破敗荒蕪,曾經建的房子被推倒,被不少蟲蟻山鼠當做了窩,時不時就有小動靜。


    豬圈裏隨意鋪著的茅草已經發黑,螞蟻蟲子爬來爬去,一個渾身破爛紅衫,滿身傷痕的男人癱在地上,雙目無神,胸口破了個大洞,像是被野獸頂出來的,半邊手臂都被咬了去。


    再往下,這人雙腿的腳筋被挑去,傷口處混著泥土結了痂,散發著惡臭味。


    錦北隻覺得自己渾身哪裏都在叫囂著痛苦,絕望無助的情緒充斥心頭,神智卻無比清晰。


    從來沒有一刻這麽清晰過。


    他不知道自己之前為什麽會變成那個模樣。


    為什麽會被腦子裏的聲音操控,相信自己是天命主角,甚至發了瘋似的,在自己的新婚之夜殺死父母。


    可腦海又有另一半思想在割裂,那股思想在說,不該是這樣的,自己不該是這樣的結局,躺在這裏的人也不應該是自己。


    是誰呢……


    錦北腦海裏閃過了許多人,可怎麽都想不起來。


    直到模糊的聽見腳步聲。


    他已經沒有力氣坐起來,隻能拚命偏頭去看,幹到要命的喉嚨發出氣音。


    “救命……救……命。”


    腳步聲越來越近。


    錦北以為自己終於等到了救贖,幾乎要落下淚,卻在看清來人時,眼睛瞪大,驚恐在一瞬間席卷心髒,帶著莫大的怨恨。


    錦辰牽著葉霖,走到豬圈外,兩人臉上掛著如出一轍的淡笑。


    “嗬……錦,錦辰!”


    錦北雙目發紅,不想讓自己用這麽卑微的動作,去仰望他,卻無論如何都動彈不了。


    “喲,還能說話呢。”


    錦辰嘲諷開口,“生命力還挺頑強。”


    “滾……你滾…”


    錦北顫抖著身體,錦辰光是靠近,就已經讓他心驚膽戰,對死亡的懼怕大過了怨恨。


    “別啊,我可是來給你送吃的。”


    錦辰另一隻手提著塊布料,扔在錦北腦袋邊,布料散開,肉香味瞬間彌漫開來。


    “吃的……”


    錦北突然激動起來,嗬著聲音抬起腦袋,咬到了那塊肉,大口大口嚼著,囫圇吞下肚。


    錦辰又扔了一塊。


    他繼續偏頭吃著,已經不在乎錦辰是差點在錦家把自己揍死的人。


    葉霖冷眼看著,臉上的笑容轉為惡心和諷刺,還有一絲玩味。


    他突然開口。


    “錦北,這肉好吃嗎?”


    清冷聲音傳入耳,錦北分神抬頭看了眼,被葉霖漂亮精致的臉蛋吸引住,可到底沒抵過食物的誘惑,他又偏頭大口咬著。


    “……好吃…好吃。”


    他勉強擠出一句話。


    錦辰嗤笑一聲,“老鼠肉,到底也是肉,看來你吃得很滿意。”


    “嗷嗚——”


    0731嫌棄的跺了跺腳。


    錦北突然頓住,不敢置信地抬頭。


    老鼠肉……


    這是老鼠肉。


    “嘔……嘔……”


    他想要吐出來,可早已經吞進了胃,惡心感頓時爬滿四肢百骸,隻吐出些酸水,順著下巴流到他自己的身體上。


    葉霖有被惡心到,偏頭嗅了嗅錦辰身上的沉香味,緩解不適。


    錦辰安撫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對著錦北道。


    “怎麽不吃了?這可是你的上路飯。”


    他掏出一把匕首,冷光在臉頰一閃而過,眸光也變得極寒。


    “嗬……滾開……滾!”


    錦北已經徹底絕望,許是迴光返照,竟有力氣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撿起一塊大石頭,朝錦辰兩人砸去。


    他的掙紮顯得那麽微不足道,石頭在半路就掉下,仿佛在嘲諷他的無能。


    “先前趁我癡傻,你搶我銀錢,掠奪食物,後來又敢妄圖對我夫郎起壞心思。”


    錦辰把玩著匕首,“你說自己該不該死。”


    “不……別殺、別殺我,求你……”


    錦北拚命搖頭,辱罵已經變為乞求,看著那把匕首的眼神警惕,瞳孔恐懼到震顫。


    葉霖攏了攏衣衫,晚風已經吹了起來,有些涼意。


    他輕扯錦辰衣角,“夫君,我想迴家了。”


    錦辰點頭,知道他是在催促,“好,馬上迴家。”


    伴隨這句話話語落下,他射出匕首,精準插進了錦北的心髒,一擊斃命。


    【檢測到反派黑化值-10,累計10!】


    錦辰攬過葉霖,兩人一狼走上迴程路。


    山間野獸眾多,或許明日一早,錦北就會被分食幹淨,留不下一絲痕跡。


    與此同時,一股暗色流光穿過天際,離開此方世界。


    某個房間裏的人倏然睜開眼,瞳孔閃過暗光,瞥向碎裂的一個玻璃,裏麵的物體被四分五裂。


    “看來……比以前更厲害了。”


    “主人,我們要繼續嗎?”


    “不,先觀望,下個世界如果再出現,他肯定會懷疑。那批……培養的怎麽樣?”


    “一切就緒。”


    “很好。”


    ——


    三天後,錦老三和宋氏下葬,村長讓豐大壯上山去找錦辰,問他和葉霖要不要同去墳山。


    豐大壯走到竹屋時,日頭正曬,他背都曬的發痛,暗罵了一聲鬼天氣,快入秋了突然來個豔陽天。


    原本他也不想這個時辰上來,但得趕在今天傍晚前入墳山,緊趕慢趕也隻能這個時辰。


    “辰子!在家嗎辰……哎唷喂。”


    大門被打開,豐大壯見開門的是旺財,嚇了一跳,“你這狼挺聰明啊,還會開門呢!”


    “嗷嗚——”


    0731應和了一聲,往裏頭跑去,繼續在葉霖身邊蹲下,讓他為自己梳毛。


    葉霖卻輕輕推開它的腦袋,站起來笑著喊了聲。


    “大壯哥來了。”


    “欸,霖哥兒,你家辰子呢?”


    “在後頭挖草藥呢,旺財,去叫你爹迴來。”


    葉霖摸了摸狼頭。


    “嗷嗚!”


    0731懶懶起身,被曬得不想走,隻走到兩人看不見的地方,就蹲了下來,在錦辰神識裏溝通。


    【宿主!豐大壯來竹樓了,小可憐叫您迴來呢。】


    【行,來了。】


    錦辰把幾株靈芝收好,往家裏走,迴到外院時,葉霖正搬了張凳子出來,用先前做的肉幹招待豐大壯。


    豐大壯吃的是膽戰心驚。


    肉可是個稀奇玩意,他們家也就逢年過節吃,平日就吃些肉沫,就這在楓樹村還算是富裕的。


    “大壯哥。”


    錦辰喊了聲,把背簍放下,走到葉霖身邊坐下。


    “什麽事勞煩你上山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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