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徐幣商現在還沒睡,你要不要趁熱打鐵繼續剛才的事,你放心,我會自覺打好馬賽克的】


    【宿主……】


    【宿主……】


    【宿主……】


    “閉嘴吧你。”


    【……】


    【好的】


    深夜的蛙鳴帶來夏日獨有的夜色,徐科意睜開眼睛,迴過頭,卻見徐幣商背對著他,身體卻小弧度的往這裏移動。


    他沒說話,安靜地看著他的動作,看他那隻手慢慢的摸索過來,不小心摸了個空,指尖便不安的微微蜷縮。


    他將放在腹部的手垂放在身側,沉默地閉上眼睛,感覺到不屬於自己的溫度與自己指尖相觸,對方略微一顫,又小心的帶著試探。


    直到細長的尾指和他的手指靠在一起,互相汲取著熱意,才忽然停在那裏,帶著一點靠近就能引發的心動,安靜的不再動彈。


    他眼睫微動,耳邊是夏季浪漫的蟬鳴。


    第88章 都市鄉村


    1


    一連忙活了好幾天, 稻子總算是收割完了,把稻穀打出來,還要放在太陽下晾曬。


    打稻穀的時候, 徐幣商看著那台簡單的機器,震驚的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徐科意看的好笑,讓他自己親手試了兩次,他像發現了絕好的玩具那樣愛不釋手。


    可總共就這麽點稻子,再怎麽磨磨蹭蹭也總能弄完, 於是在發現豆芽提著個桶出去撿穗子的時候,他像找到了另一件新奇的事那樣, 也帶上自己的小背簍出去了。


    村裏都知道那家小賣部來了個挺英俊貴氣的男人, 更知道抓小偷那天晚上,三四個男人都沒能撂倒他。


    但大多數人已經遺忘了他是誰,沒有人主動提起, 便誰也不知道他姓徐。


    這天, 徐科意一邊曬稻子,一邊在家裏看店。


    而徐幣商自從發現了田野的樂趣之後, 早上就再也沒有著過家,那個專屬於他的小背簍裏偶爾是一簇簇金黃的稻穗,偶爾是滾著泥巴的泥鰍。


    實在沒得抓了, 他還會用牛奶罐裝幾個螞蚱迴來喂雞。


    從一開始摔一跤都不願意紆尊降貴拍灰的人, 現在幾乎沒幾天身上是幹淨的, 那潔白的老頭衫上麵全是草屑和泥印。


    有一次身上被抓的通紅的迴來,有些地方甚至撓出了血絲, 一問才知道他被帶著在草垛裏玩了起來, 刺手的幹草沾在身體上, 一下就讓他嬌貴的皮膚產生了過敏反應。


    從那以後, 他就勒令他不準再去碰草垛,每天還要帶著袖套和草帽出去,免得每次迴來,臉都曬的紅通通的。


    徐幣商開始還很聽話,但因為他成功的混入了那些小毛孩子裏麵,不消幾天就被帶壞了,居然叛逆的丟掉了草帽。


    結果迴來的時候鼻子都曬傷了。


    於是徐科意禁了他幾天足,人這才老實下來。


    從小賣部的門口往前看過去,大片金燦燦的稻田已經被收割了大半,壘成了一摞摞的草垛,遠遠的看過去,便能看到一個高挺的男人背著背簍和幾個小蘿卜頭玩在一起。


    他帶著草帽,看不清他的臉,卻也能感覺到他由內散發出來的快樂。


    仿佛這一刻,他丟失的童年全部在他三十一的這幾個月補齊了。


    剛把一箱箱的牛奶搬進來,除了常訂的紙盒牛奶,徐科意又新訂了許多罐裝牛奶,全都放進了冰櫃裏。


    這個時候卻聽到外麵有停車的聲音,他以為是送貨的忘了東西,轉過身,卻見一輛絕不會出現在這裏的雷克薩斯停在門口。


    車門打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下來,來到後座,恭敬的迎下來另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


    對方看不出具體的年紀,麵相很年輕,眼神卻帶著歲月沉澱的滄桑和沉穩。


    他走下車,目不斜視地看向他,仿佛周遭的環境並沒有什麽值得他打量的地方。


    一種撲麵而來的肅穆與涼意驅散了夏日的灼熱。


    “你好,徐先生。”


    對方的聲音帶著一點上了年紀的低沉嘶啞。


    徐科意知道對方的年紀絕不像他麵上這麽年輕,至少在徐幣商是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你好,餘先生。”


    徐氏最精嚴最專業的管家先生,一手掌握了徐氏所有的大小事務,以絕對的忠誠度陪伴了徐氏繼承人的成長。


    隻不過在徐幣商這裏出了點岔子,他的家在小溪村,哪怕他人已經住進了徐氏老宅,可心仍舊留在這裏。


    店鋪裏沒有落腳的地方,便將人請去了後院,那棵茂盛的柿子樹下。


    他本想暫停關店,見對方尊貴的與這裏格格不入的氣場,便眉梢一挑,對那位姿態恭謹嚴肅的司機先生說:“麻煩這位先生幫我看下店。”


    不顧對方突然崩裂的神色,他嘴角一揚,抬腳走向了後院。


    樹蔭遮去了幾分暑氣,可還是有明媚的陽光透過樹梢落下斑駁星點的光。


    徐科意一身樸素的短袖長褲,對方卻襯衫馬甲黑西裝,莊嚴的將自己套進這身軀殼裏。


    對方的皮膚很白,和徐科意這種清俊透亮的白不同,是那種沒有幾分生機的蒼白。


    在對方看向他的時候,徐科意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台精密高雅的雕塑,被包裹在了這身繁瑣的華服裏。


    “我以為這棵柿子樹已經被砍掉了。”


    餘先生抬頭看向這棵年份悠久的大樹,落在腿上的手指抬起,卻隻是隔空捏住了一片葉子。


    “當初少爺從這棵樹上摔下來的時候,我以為它就不應該存在。”


    隨後,他拿出放在胸口的手帕,細細的將手指擦幹淨。


    徐科意平靜而沉默地看著他,半晌,淡淡的說道:“隨意決定他人的歸屬權,是一件十分不禮貌的事情。”


    餘先生看向他,那雙眼睛比懸崖還要幽深,泛著絲絲由內而外的寒意。


    “我不認為徐先生可以和我討論歸屬權這件事。”


    “我也不認為餘先生有這個資格和我討論這個問題。”


    對方突如其來的造訪打斷了這一天的平靜,這種堪稱冒犯的行為已經屬於貿然闖入他的領地,他有權展露出他的攻擊性。


    餘先生不緊不慢地坐了下來,除卻那張俊美的臉,他看起來就像個經曆了歲月變遷的老人。


    他確實已經不年輕了。


    “少爺在十歲的時候就知道犯錯要受罰的道理,我悉心教導了他許多年,卻沒想到仍舊留不住他那顆心,可世界由規則建立,成年人更應該要明白遵守的道理。”


    徐科意並不想浪費時間和對方說這些似是而非的東西。


    他單刀直入道,“你想幹什麽。”


    對方看向他,那雙眼睛由湖底結成了冰。


    “帶他離開。”


    他雙眸微沉,冷笑道,“不請自來?”


    那雙蒼白細長的手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袖口,他看起來高貴又端莊,渾身散發著高高在上的冷靜優雅。


    “他不屬於這裏。”


    徐科意幾乎想笑,但他麵上卻是沒什麽表情地注視著他。


    ……


    司機先生坐立難安,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被委以重任,他幾乎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便像座陰沉沉的大山那樣筆直地站在那裏。


    豆芽跑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黑漆漆的木頭樁子。


    他眨巴著葡萄大的眼睛望著他,眼裏帶著驚訝與新奇,而他還不如司機先生大腿高,蘿卜丁的個頭一襯托,便莫名的有些好笑。


    “你是誰。”


    司機先生有些緊張。


    他還沒有結婚,也鮮少和幼崽打交道,丁點兒大的小人仰著腦袋脆生生的問他,沒來由的就讓人心裏發軟。


    “老板呢。”


    豆芽扒拉著櫃台,三兩下就爬上了椅子。


    好了,這下不用仰著脖子這麽累了。


    “徐先生正和餘先生在後院商談要事。”


    文縐縐又刻板的調子讓豆芽聽不明白。


    “老徐的背簍壞了,你有桶嗎,我們挖了好多泥鰍,還抓到了黃鱔!”


    三歲半的小孩詞匯有限,便伸長了胳膊,聲情並茂的形容他們抓的那隻黃鱔有多大。


    司機先生呐呐地張了下嘴,對於他這個問題不知該如何迴答,緊張變的更具象化。


    因為他好像也感覺到對方急需要一個桶的急迫。


    “沒有桶。”


    豆芽擰巴著一張小臉,這裏離得最近,如果他再跑迴家,黃鱔就要跑啦。


    看著他皺巴的樣子,司機先生不知怎麽的問了一句。


    “很大嗎。”


    豆芽肅著一張小臉,認真地迴答,“很大!”


    那看來真的很著急了。


    於是司機先生靈機一動,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連忙說:“那用這個裝起來吧。”


    豆芽打量了幾眼這件黑漆漆的西裝,但現在時間緊迫,不是挑剔的時候,便勉為其難的應了一聲。


    “行吧。”


    然後呲溜一下從椅子下滑了下來,赤著小腳丫一溜煙跑了。


    司機先生默默的把自己伸出去的手收了迴去,伸長了脖子往前看,心裏忍不住跟著一起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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