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起身他也不會發出過大的動靜打擾到別人,不像陳戚佰每次都風風火火的恨不得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他從後門走出教室,在心裏默念,剛數到三,他就聽到教室裏傳來陳戚佰有幾分敷衍的聲音。“好了,填好了。”然後就是他匆匆忙忙地趕出來又刻意慢下腳步的動靜。他推了下眼鏡,走下樓梯,特意拐了個彎去向旁邊更偏遠一點的廁所。因為大家不願意花時間走這一段路,所以這邊的廁所基本沒有什麽人來。許可斯剛走進去就聽到那道緊跟其後的聲音。2在門自動合上的瞬間,他轉過身,來不及反應的人急忙停住腳步,一臉愕然地看著他。隨即小麥色的皮膚漲的通紅,一雙漆黑的眼睛止不住的顫動,緊抿的唇也不停的收緊。他似乎極度生氣,卻在開口的瞬間就哽咽了聲音。“許可斯,你怎麽能……”喉頭微哽的哭腔讓他說不下去,眼睛忽的就聚滿了淚水,吧嗒吧嗒的往下落。他一邊擦,一邊張著嘴想要說話,可哽咽的根本就吐不出完整的字句。他分明是在生氣!他很生氣!情緒越激動,眼淚掉的越厲害,最後他惱羞成怒的踢上了牆,漲紅著臉開始控製不住地抽噎,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一張散發著清香的手帕遞到他麵前,熟悉的香味和手帕上眼熟的蘭花繡紋卻讓他覺得更生氣了。他搶過來,低頭亂七八糟地擦幹淨眼睛,然後一把丟到地下,可丟完他卻更生氣了,眼淚也就掉的越厲害,吧嗒吧嗒的連鼻子都紅了。“這麽生氣嗎。”生氣!非常生氣!陳戚佰一臉兇狠地瞪著他,可那雙紅通通的眼睛還有哭紅的鼻頭根本看不出一點嚇人的威懾力。反而顯得他憨實又可愛。陳戚佰根本就開不了口,因為一說話就是哽咽的哭腔,結結巴巴的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許可斯一定會笑他。他從小就會笑他。陳戚佰又委屈又生氣,憋不住聲音發出了幾聲嗚咽,然後低頭揉著眼睛。高高大大又健壯的少年哭起來像個受盡欺負的孩子一樣。一聲輕歎響起,又一塊繡著蘭花的手帕遞到他麵前,陳戚佰一把抓了過來,先擦幹淨眼淚,又捂著鼻子擤了下鼻涕,揉吧揉吧又塞進許可斯手裏。許可斯也不介意,好看白淨的手指拿著手帕,用紙巾包好後放進了口袋裏。又等了好一會兒,見對方哭的不那麽厲害了,他才說:“冷靜下來了吧。”一句話,陳戚佰差點又要炸毛。他瞪著那雙又紅又水的眼睛質問他,“你為什麽不理我!”許可斯愣了一下。他知道陳戚佰或許會很生氣,但他想過對方會問他為什麽要複讀,為什麽要轉學,為什麽要搬家,卻沒想到對方會問他為什麽不理他。嘴角輕輕地抿出一個微小的弧度,他推了推眼鏡,卻沒有直麵迴答他的問題,而是反過來問他,“那你為什麽現在才來找我。”離開學過去已經快一個月了。他們吵過最長的架也沒有超過一個月不說話。許可斯每天坐在後排靠門的位置看書,他可以不參加晨讀,可以不必要每天都坐在那裏,但他還是總在固定的時候看陳戚佰風風火火推門進來的身影,又總是看他故意趴在桌子上翻來覆去,故意弄出很大的動靜。然後他不動聲色,看他能忍到什麽時候。直到現在。兩人一般高,站著分不出差別,可許可斯看起來要更瘦,不如身為體育生的陳戚佰那樣健壯有活力。但他的雙眼總是能輕而易舉的讓陳戚佰安靜下來。沒有人可以控製得住的陳戚佰,隻有許可斯看向他的時候,他才會聽話。陳戚佰低下頭拉了拉衣服,抿著唇,沒有說話。他當然是因為生氣了!因為許可斯居然沒有主動跟他打招唿,放學迴家的時候他本來想給他一個機會等他一起迴家,結果發現許可斯搬家了!一輛超長的保姆車在校門口直接把許可斯接了迴去。他一個人站在晚冬初春的寒風中凍紅了鼻子,迴去的時候又氣哄哄地哭了一路。然後他就生氣的決定,他再也不要跟許可斯說話了!結果許可斯不動如風,根本就不找他!他都故意把桌子搬出了五厘米那麽大那麽大的縫,許可斯居然都沒有問他,沒有跟他說話!他都快氣死了!“每次都是這樣,從來都是我找你,你一點都不會生氣,也不會難過,也不會來找我。”陳戚佰從生氣開始覺得委屈,眼淚又有了控製不住的架勢。他及時吸了吸鼻子,沒有讓眼淚流出來,但聲音卻有了哭腔的顫音。“第一天我等你一起迴家,你不理我,第二天我故意打翻了水杯,你還是不理我,第三天我藏起了你的書,你還是不理我!”可把陳戚佰難過壞了。一個月,許可斯整整一個月都沒有理他!“那我現在理你了。”許可斯不知道從哪又拿出了一張手帕遞給他。陳戚佰胡亂擦了下臉上的眼淚,吸了吸鼻子。心裏卻沒有那麽生氣了。還好許可斯識相,要不然他就真的真的再也不理許可斯了。看著陳戚佰好哄的樣子,許可斯輕輕一笑,白淨斯文的臉不笑的時候好像遙遠的高嶺之花,一笑就像清幽的蘭花,好看的能鑽進人的心裏。陳戚佰了他一眼,哼哼著漲紅了臉。許可斯看他終於不哭了,想來是他的情緒終於平複下來,可那雙眼睛還是紅的厲害,看起來有點可憐。於是,他又問,“那你還生氣嗎。”這麽一問……陳戚佰又要發作。【宿主,你為什麽又故意招惹他啊……】聰明的2526一眼就看出來了。“因為他哭起來的時候很可愛啊。”許可斯扶了下眼鏡框,笑得眉眼彎彎。【……】但陳戚佰好歹也是個十九歲的大男孩了,所以這次隻掉了兩滴眼淚他就控製住了自己,唯有嘴上兇巴巴地說:“很生氣!”嗯,那就是不生氣了。十分了解陳戚佰的許可斯嘴角一揚,拿出一條新手帕開始給他擦頭上的汗。陳戚佰是個小火爐,早春的天他也不怕冷,短袖短褲的在外麵訓練迴來,他也能一直不停的出汗。“沒有不理你,隻是你不和我說話,我以為是你生氣不想理我。”當然是假的。許可斯從來不怕陳戚佰不理他。隻不過想了想,還是算了,他不想再把人惹哭,待會兒眼淚汪汪地走進教室,不太好。陳戚佰站在原地任由許可斯幫他擦汗,看樣子已經是十分習慣。他用鼻子哼了口氣,在別人眼裏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子,在許可斯眼裏卻可愛的緊。而陳戚佰幾乎掩不住臉上的得意。許可斯的話非常精準的打中了他的命門。他覺得很受用,並且非常滿意許可斯的主動低頭。雖然許可斯認為自己隻是在哄小孩而已。“那你以後不準不理我了。”陳戚佰跟個小牛犢一樣,悶悶的聲音又別扭又強硬。許可斯擦了擦他的眼睛,睫毛上還沾著點淚珠,正掛在上麵要落不落,好像顆小珍珠。雖然陳戚佰天生長著一副壞孩子的模樣,尤其一雙眼睛瞪起人的時候又兇又狠,能把小孩嚇哭。但這樣一雙看起來不好惹的眼睛卻長著又濃又翹的睫毛,眨眼睛的時候好像會飛的羽毛。於是這不但弱化了那點不良少年的銳氣,垂眼看人的時候還有點柔順的乖巧。不過許可斯不準他低眼看人,所以陳戚佰總是一副鼻孔上天的模樣。“好,不會不理你了。”許可斯用手指撫過他的眼睛,暖烘烘的泛著熱意。“要跟我講話。”“嗯,跟你講。”“不準跟我吵架。”“不吵。”“是你主動跟我和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