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難得如此安詳,不寧的錢家大院,終於歸迴它本有的寧靜,隻是人去樓空,不見舊人。


    一個嬌小的身影,躡手躡腳的溜進後院,一腳踏碎地上的枯葉,微小的破裂聲,在這靜夜裏卻格外顯眼。那身影微微頓了頓,似見沒被人發覺,這才又大著膽子,腳尖著地,弓著腰一路小跑進錢家主屋。


    錢氏夫婦化作青煙之後,原本用來安置其夫妻屍首的靈堂,便再無人有心為其點亮一盞長明燈。


    那身影輕巧的鑽進主屋,並不點燈,輕車熟路的繞過大堂地上的燒紙盆、桌椅這些“障礙物”,踏上樓梯直奔二樓——錢老爺的書房。


    溜進房間的那個身影,一腳量步,口中呢喃的數著步數,突然蹲下身子,羊毛地毯,抬手當當的敲響下麵的地板,一長兩短頗有節奏。


    哢噠一聲,地板似有彈簧助力,啪的一下彈起,裏麵露出一個小巧的圓形空洞。黑影從身上小心翼翼的摸索出一個東西,輕輕的放到空洞裏,鼓搗了半天,兀自嘟囔句“不對啊~~”


    “當然不對!”黑暗中,另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地上的人影嚇得一顫,緊接著四周突然變得明亮。


    莫辰撐著一盞燭台靠在窗邊,漠然的盯著蹲在地上的人影,冷冷的叫了聲“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二娘!”


    蹲在地上開啟暗門的人正是韓憶,聽到莫辰叫她二娘,韓憶不由一怔,轉瞬似乎明白了一切。韓憶的臉上再不是柔弱無助,曾經和善的她竟也擺的出一副,冰冷中暗帶兇狠的表情。


    “你是......錢天龍?”韓憶盯著莫辰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的不可置信。


    莫辰冷哼一聲,一臉不屑的說道“錢天龍?我怎麽可能是那個蠢貨!”


    韓憶的眼睛轉了轉,疑惑的看著莫辰,莫辰點燃一支旱煙,不急不慢的嘬了一口,一個大大的眼圈在空氣中劃開,使得對方眼中的彼此,變得格外朦朦朧朧。


    是該到了揭秘的時候了,莫辰心裏暗暗想著,看著韓憶頗為期待的眼神,莫辰緩緩開口“當年錢家主母誕下一子,卻被心術不正的姨太太暗害,私下找了個算命瞎子,給那孩子扣了個克父母的罪名。本是錢家的大少爺,不享富貴也就罷了,卻被遠送廟中有家難歸,生離父母。對一個繈褓中的嬰兒也能做如此手段,二娘,你的心可真夠狠的!”


    莫辰說的這些,就算是像鄭義他們這些其他玩家,都是早已知道的劇情,韓憶不明所以的盯著莫辰的眼睛“不是錢天龍......那你又是誰?”


    莫辰勾起唇角扯出狡猾的微笑,並不正麵迴答韓憶的問題“所謂因果循環,察覺二姨太暗裏陷害的錢夫人,自然不甘為人魚肉。沒多久,錢夫人、二姨太相繼身懷有孕。本性難移的二姨太,又起歹心,這次她要害的是那錢夫人腹中的孩子,她命自己的貼身老媽子,在錢夫人的飯菜中下了滑胎的藥。錢夫人多加防範還是無奈中招,把那老媽子抓個現行兒時,錢夫人已服藥多時,郎中說,那孩子就算生下來,怕是也將不久人世。


    麵對二姨太一而再的挑釁,錢夫人決定為自己、自己的孩子報仇,於是在她的威逼利誘,孫媽被‘策反’。”


    “你到底要說什麽!”韓憶再沒耐心聽莫辰重複這些過往的舊事,相反的莫辰卻對這些舊事分外起勁兒,無視韓憶的打斷,接續說道“錢夫人意料之中的生下一個病入膏肓的孩子,但她沒有立即聲張,偷偷將孩子先藏了起來,對外謊稱那孩子生下來便死了。更沒讓人看到那孩子一眼,甚至連錢老爺,也隻是聽說,錢夫人生下的那個死嬰是個男孩。”莫辰說著,突然對韓憶詭異的笑了一下,一絲陰冷打在韓憶的心頭,她不禁顫栗抖若篩糠。


    莫辰要的就是二姨太這種反應,莫辰輕描淡寫的說“不久二姨太生下一個男嬰,但是卻被二姨太最信任的孫媽,神不知鬼不覺的換成了一個女嬰。”


    眼淚大顆大顆的墜落,韓憶痛苦的叫道“別說了......不要說了!“


    莫辰卻不予理睬,語速加快“錢夫人偷梁換柱,用自己的女兒換走了二姨太的兒子,並暗中送到廟裏,頂替了她的大兒子錢天龍的身份,做了和尚。而錢家真正的大少爺,隻好從此改名換姓,在母親的安排下,他少年便留洋海外做了個教書先生。”


    “不要說了!”韓憶歇斯底裏的撲向莫辰,瘋婦般的抓撓莫辰,卻莫辰狠狠一腳踹在肚子上,摔在地上。


    “我娘未雨綢繆,怕的就是有朝一日,若我爹仙逝,你這歹婦定不安分,暗中加害我母子。”莫辰說道此處,不由心生悲涼,長長的歎了口氣。


    “不要!......不要說了!......”韓憶此時已現瘋癲之態,淚流不止,嗚嚎聲劃破午夜的寧靜“你們這對狼心的母子~~~啊~~~嗚嗚~~~”


    “我們狼心?”莫辰冷哼一聲,惡狠狠的抓住韓憶的頭發,扯著她的臉對著自己“親手害了你兒子性命的人,是你!若不是你貪欲不滿,蛇蠍心腸,何至於落的如此下場!”


    “不是我!”韓憶拚命搖頭,圓鼓鼓的瞪著眼睛“是海棠,是她和老徐殺了天龍!”


    最難叫醒的果然是裝睡的人,莫辰無奈的丟開韓憶,冷笑道“嗬嗬......自欺欺人。鄭義檢查過錢天龍的屍體,海棠的那一刀雖然在致命的位置,不過她也隻是一刀刺在屍體上而已,在她下手之前,錢天龍就以被人毒死!”


    莫辰的話,韓憶也許早就聽不進耳朵,她踉踉蹌蹌的站起身,口中不停呢喃著“不是我!”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莫辰歎了口氣,並沒有追上去,今時今日的二姨太,怕是不去理她也沒得好活了罷。她這前半生所造下的孽,夠她在餘生備受折磨。


    莫辰撿起被韓憶放入暗格中的雙龍玉佩,心中不免淒涼,多少人機關算盡隻為了,錢家那傳說中的萬貫家財,卻終落得淒涼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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