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板子下去,他屁股都被打開花了,幸好還有大夫給他上藥,沈望抓著衙役扔給他的藥瓶,疼的恨不得暈死過去。


    偏偏空氣中還滿是腐爛的臭味,他聞了過後,嗡嗡作響的腦袋更痛了。


    身為家裏的長兄,沈望永遠都是威嚴雅正的,何時像這樣狼狽過。


    他看著地上肮髒的稻草,捏著藥瓶的手,力道愈來愈大,若是恨意能成實質性的傷害,顧棠就要被他千刀萬剮了。


    沈望現在才明白,顧棠為什麽說妹妹有的罪名哥哥也要有,敢情她從一開始就在設圈套,就等著他往裏跳。


    他好歹也是顧棠的親大哥,這一年多更是不曾虧待過她,沒想到她竟惡毒至此!


    就在沈望忿忿不平的時候。


    “我說兄弟,別捏了,那藥瓶脆地很,力氣太大就碎了,到時候,可沒多的給你敷屁股。”


    這個牢房裏,還有個男人,也是近日才被打了板子扔進來的。


    沈望滿腔怒火,現在看誰都帶著敵意,“嗬,多管閑事。”


    誰知話音剛落,藥瓶就碎了個稀爛。


    金瘡粉像流沙一般,從沈望的指縫溜走,盡數撒在滿是泥垢的稻草上。


    “不聽我的話,後邊幾天,某個人就等著爛屁股咯。”對麵的男人開始幸災樂禍。


    這番話,無異於是火上澆油。


    沈望明明氣得不行,卻還是嘴硬道:“以我的身份,最多明日就出去了,誰稀罕用這金瘡粉。”


    看著他身上的錦衣。


    男人笑了,“一看兄台就是第一次進這裏,還對咱們的杜大人不太熟悉。”


    “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必須把刑期服滿了才可以出去。”


    “說得你好像是這裏的常客似的。”沈望冷笑一聲,挖苦道。


    “小弟不才,這是我第十次進這裏,再過個七八天,便可以出去了。”


    男人不嫌髒地叼著一根稻草,混不吝地朝沈望笑了笑,舉手投足,滿滿的吊兒郎當。


    身上還穿著破洞的衣衫。


    沈望冷峻的眉宇間,閃過一道嫌惡,他一向不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


    有失他貴公子的身份。


    然而男人像是不會看眼色似的,還在那邊喋喋不休,“咱們好歹也算共患難了,不如結為異姓兄弟如何?”


    “我當大哥,你做小弟。”


    沈望何時見過這樣沒臉沒皮的人,薄唇不悅地緊抿,他下意識翻身,不想再看見這個怪男人。


    然而他忘記了屁股上的傷。


    剛動了動,劇痛就鋪天蓋地地襲來,宛若海邊的巨浪打過來,妄圖吞沒所有的村莊。


    看沈望疼得表情都扭曲了,男人樂了,“怎麽?不想看見我?”


    “聒噪。”


    沈望用胳膊支在下巴上,扔下這兩個字,便把腦袋轉向牆邊。


    不過就算是這樣,那男人還在繼續問,“兄弟,你挨了多少板子,屁股怎麽被打成這樣。”


    沈望歎了一口氣,忽然感覺心好累,他低低道:“十個……”


    男人驚了,“你是撅了杜康的祖墳嗎?十個板子就被打成了這樣?”


    “什麽意思?”


    “就你屁股受傷的程度,至少要被打三十大板才能成這樣,京兆府的衙役,這是下了死手了。”


    沈望蹙緊了眉頭,他艱難地又把頭轉迴去,“你是說,他們故意把我打成這樣的?”


    男人點頭,“廢話,要是都這麽狠,二十個板子下去,人就沒了。”


    “你指定是得罪了誰。”


    沈望咬牙,一拳錘在地上,肯定是包養顧棠的人授意的。


    那個老男人能帶她上望月樓的最高層吃飯,肯定有權又有錢,指使一個小小的京兆府尹,還不是隨隨便便的事。


    顧棠這個該死的臭丫頭!


    不給他求情就罷了,還讓那老男人吩咐杜康把他往死裏打,真是一隻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男人看他這樣子,挑眉癟嘴,腦袋轉了個方向休息去了,留沈望一個人獨自抓狂。


    *


    另外一邊。


    審訊完成後,衙役拿上記錄冊,起身道:“蘇夫人,你現在可以走了。”


    “辛苦官差大人了。”


    “不辛苦。”


    說著,衙役便要帶蘇月蘭離開京兆府。


    這時,杜康忽然出現,他拿過衙役手上的記錄冊,麵無表情道:“隔壁來了群鬥毆的流氓,快去幫忙。”


    “蘇夫人我來送就行。”


    “是。”


    待衙役走遠後。


    杜康臉上漾出笑容,接著尊敬地對蘇月蘭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蘇姨,這邊請。”


    路上。


    “蘇姨您放心,不管是沈瑤瑤還是沈望,我保證,沒有人可以將他們撈出來。”


    蘇月蘭麵露感謝,“小杜,今天的事,多謝你了,如果不是被逼急了,我也不想輕易聯係你。”


    若是京兆府派了其他人來處理今天這件事,沈家那兩個兄妹,肯定不會這麽快定罪。


    沈常山雖然隻是個員外郎。


    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其他人督辦,多多少少會有些留情,就怕拖著拖著,最後不了了之。


    蘇月蘭其實也可以砸錢,但就怕事情被捅出去,上麵的人順藤摸瓜查到她,那樣風險太大了。


    所以,她才找人給杜康遞了消息。


    杜康感慨道:“當年,若是沒有蘇姨的幫助,我現在肯定還在鄉下種田呢。”


    “這點小事,不過是舉手之勞,蘇姨和顧伯伯對我,那可是再造之恩,兩者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蘇月蘭十分感動,“那也是你自己爭氣,我們不過是給了點財力支持。”


    許久未見的兩人,相談甚歡。


    走出長廊,人漸漸多了起來。


    蘇月蘭停下腳步,“大人送到這裏就可以了,民婦知道出去的路。”


    “蘇夫人慢走。”


    杜康知道她心中的顧慮,也並未堅持,拱手行禮後,轉身離開。


    京兆府門口,身姿曼妙的少女立於匾額下,寒風裹挾著她臉上的白色麵紗,在空中盡情舞動。


    像一個遺世獨立的美人。


    但凡路過的人,都會忍不住朝少女多看兩眼,雖不知道她的長相,但露出的一雙鳳眸,已經是美得驚心動魄。


    “棠棠。”


    顧棠驚喜地跑過來,她握住蘇月蘭的手,上上下下都將人打量了一遍。


    “母親,您沒被為難吧?”


    許陽害怕沈家人會對她下手,所以一直派陳念在暗中保護她。


    她本來是想讓陳念用暗閣的名頭,讓京兆府的人公正辦案,誰知根本沒用上。


    前後不過兩個時辰。


    沈瑤瑤和沈望就被定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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