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諭剛要說什麽,就有小太監稟報一位寵妃來給皇上送羹湯,他掃了一眼老爹,就極有眼色的告退了。


    出了禦書房,想起遠在邊疆殺敵征戰的皇叔,他心情很是鬱鬱。他自詡好男兒,文武皆通,卻隻能關在這小小的都城裏,若是能親赴戰場,大殺四方,該是何等快意之事。


    但轉而想起心死的六皇叔,他又開始歎氣,相比而言,他對那女子隻是淡淡的喜愛,絕對稱不上什麽感情,若是有辦法讓她複生,他絕對會全力幫助六皇叔合家團圓,再不起半點爭搶之意,可惜……


    這般胡思亂想著,迴神之時他居然走到了閣老們辦公的地方。


    正聽到葉丞相在屋裏大怒,原來朝廷從南方征集了大批糧食運往北疆,做為軍糧,不想在都城百裏的運河上竟被一個哪裏冒出的縣令公子攔了下來,理由是他要踏青,運糧船壞了景致。


    因為這種目空一切,自覺天下無敵的蠢貨耽擱了軍糧運送,簡直是奇恥大辱,若是往日,押送的副將早就令人一刀砍了,可是那公子卻叫囂自家姑姑是皇帝的寵妃,這就讓兵將們為難了,好在路程也不遠,消息很快就送到宮裏。


    左天諭聽明白了事情原委,立時自告奮勇把這個朝臣們覺得棘手的事情接了過來。


    做為朝臣不好對皇上的後宮指手劃腳,但太子可是太明白那位公子所謂的寵妃姑姑是個什麽情形了,不過是個小小美人,被父皇多召見兩次就猖狂起來,半個月前早被查出住處藏了催情香被打進冷宮了,如今父皇許是都不記得她的模樣,他處置起來自然沒有什麽困難,正好還可以借機出去走走。


    葉丞相等人自然很是感激,鄭重道謝。


    左天諭看著葉丞相花白的頭發,想起他還不知道最偏愛的女兒,還有兩個小外孫已經魂歸地府,這心裏就堵得慌,趕緊領了一眾護衛出宮去了。


    百裏路程,小事一樁,不過一日就處置完了,紈褲公子被砍了頭,縣官被抄家流放,但難得出京一迴的太子卻是不願意早早迴去,尋了個借口慢悠悠趕路。


    這一日中午,因為半路追逐一隻小鹿,左天諭帶著護衛們從山林裏出來就轉了向,找尋了一陣,拐上了一條官道的岔路,眾人都是饑腸轆轆,遠遠見到路旁有家小鋪子,隱隱有香味隨著微風飄到鼻端,紛紛振奮起精神,打馬上前。


    小鋪子實在不算大,不過擺了兩張桌子,各陪了四張條凳,甚至都沒刷上漆色,隻打磨得很是光滑。


    一個梳著辮子的農家姑娘正端了一個淺口籮筐從後邊出來,那股惹得眾人垂涎的香氣更濃了。


    有侍衛就開口嚷道:“這位姑娘,你們這店裏做了什麽吃食,挑好的盡管端上來,我們公子不會少了你們飯錢!”


    那姑娘見得客人上門,笑得眯了眼睛,脆生生應道:“好咧,各位先坐,我馬上就讓後廚炒菜。我們鋪子的燒餅是遠近出名的,包你們吃了還想吃。”


    護衛生怕太子嫌棄鋪子簡陋,扯了袖子擦抹條凳,又嚷道:“有沒有好些的椅子,我們公子坐不慣這個。”


    那姑娘正抬手掀起門簾,聞言扭頭應道:“抱歉,這位大哥,我們村野小店隻能請公子將就一些了。”


    左天諭擺手示意那護衛不要再說,轉而笑著望向那姑娘,不意眼角掃到簾子後麵的人影,登時愣住了。


    待得還要再看,簾子卻是放了下去,他急得兩步竄上前就要掀開簾子,哪知那姑娘正好端了碗筷要出來,兩人撞在一處,乒乒乓乓,碗筷砸了個幹淨。


    那姑娘惱得豎起了眉毛,嚷道:“你這人怎麽迴事,怎麽隨便闖入人家後宅?看你幹的好事,碗都破了。”


    一眾侍衛們雖然也奇怪太子為何突然如此,但卻不能容忍一個小小的農家女以下犯上,有人當即就抽了腰刀嗬斥道:“閉嘴,不得無禮!”


    左天諭卻是顧不得眾人如何,大步進了後院,一把抓著那個正晾曬著白色棉布的女子,怒聲問道:“你怎麽在這裏,你居然沒死?”


    一眾護衛們剛剛扯下簾子,正好見到自家主子拉扯著個身形看起來很是不錯的女子說話,於是各個心裏都猜測起來,這是主子什麽時候結識的女子,他們整日伺候在身邊,居然沒見過?


    當然,這話他們隻敢在心裏嘀咕,卻沒發現走神的時候,那綁著辮子的姑娘已是飛快跑出鋪子。


    葉蘭剛剛洗了一大盆的白棉布,這是用來鋪在籮筐裏的,燒餅出爐就直接放進去,不幹淨可不成,幾乎每隔兩日就要清洗一次。


    原本這是翠花的活計,但今日天氣晴好,胡婆動了抱著孩子出去走走的心思,她索性攆了山子護著兩老兩小出門去附近走走,省得辜負了大好時光。


    翠花要照顧前邊鋪子生意,她自然就接下了這活計。


    天氣晴好,沐浴著溫暖又不熾烈的陽光,耳邊偶爾傳來布穀鳥的叫聲,葉蘭難得心情不錯,一邊洗刷一邊輕聲哼著歌,結果雪白的棉布,剛要搭到竹竿上,不想就突然被人抓了手腕,不必說,一上午的辛苦白費了,白棉布全掉在地上。


    葉蘭惱怒的猛然扭過頭,頓時懵住了,再聽到這兩句話,她才想起這人是逃離王府之前遇到的“聊友”。話說,當日好像還答應了他很多事呢,沒過片刻自己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於是她有些心虛的幹笑招唿道:“那個……嗯,好久不見。”


    左天諭怒氣更盛,想起一夜白頭的六皇叔,差點想打人,但轉而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高聲又問道:“你那兩個孩子呢,我的兩個弟弟妹妹是不是也活著?”


    “什麽弟弟妹妹?”聽到他提起自己的兒女,葉蘭就如同刺蜻一樣本能的豎起全身的尖刺,一把甩開他的手,冷聲道:“那是我的孩兒,跟你有什麽關係?”


    “怎麽就沒關係,那是我的堂兄弟,堂姊妹,他們是我六皇叔的血脈!”左天諭也是急了,想著六皇叔若是得知妻兒還活在世上,是不是就會更加愛惜性命,不至於每戰都衝殺在前。“快說,孩子是不是還活著?”


    一眾護衛們原本還抱著些桃色心態在偷偷看戲,見此趕緊圍了過來,對著葉蘭虎視眈眈,大有主子一聲令下就抽刀剁人的架式。


    葉蘭心裏琢磨了一下,臉色更冷了,“怪不得當日會在王府見到你,原來你也是皇家之人。孩子自然還活著,卻跟你們皇家沒關係,那是我的骨肉!”


    左天諭放了心,哪裏還計較她臉色不好,剛要揮手示意護衛們退下,不想鋪子的後門卻是被人一腳踹了開來,無數老少爺兒們舉著鐵齒耙子、鐮刀,甚至扁擔,一窩蜂地殺了進來。


    一眾護衛更是緊張,團團把主子圍在中間,高聲喝問道:“你們是什麽人?通報來意,否則殺無赦!”


    可那些老少爺兒們卻是連個眼神都吝嗇扔給他們,反而圍住葉蘭大聲問道:“團團他娘,這些人可傷到你了?別害怕,有大夥兒在呢,誰也別想傷你一根寒毛!”


    葉蘭不等迴話,那些護衛卻是聽不得這樣囂張的宣言,厲聲喝罵道:“大膽習民,瞎了你們的狗眼,居然以下犯上……”


    “閉嘴!”領頭的吳大叔嗓門震天,他輕蔑的掃了左天諭和護衛們一眼,冷哼道:“不就是一群狗奴才嗎?別以為你們不穿狗皮,我們就認不出來了,識相的趕緊滾,要不然這兒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那侍衛還要說話,葉蘭卻是生怕鄉親們吃了虧,趕緊開口解釋道:“吳大叔,不要著急,這人是我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因為一些事起了口角,但也不會傷了我,都是誤會。”


    說完,她狠狠瞪了左天諭一眼。


    左天諭想了想,也揮揮手示意護衛們退下,“你們都退出去吧,確實是舊識,不需要刀刃相見。”


    護衛們哪裏敢退啊,他們護衛的可是一國太子,未來的帝王,若是掉了一根寒毛,他們有幾個腦袋都不夠掉,全家老小也別想活了。


    左天諭卻是瞪起眼睛,惱怒趕人,“還不退下!”


    護衛們終究不敢違背主子的命令,但也不敢走遠,委委屈屈地退到門簾之後就再不肯多退一步了。


    吳大叔等人看得心裏疑惑,低聲問葉蘭,“團團他娘,翠花報信說這人不懷好意,怎麽又是你朋友了?你若是有何難處可要同大夥兒說不要怕連累我們自己倒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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