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莉吃了一頓很舒暢的午餐, 窗外綠意盎然的風景, 手機裏刷著新的微博熱搜, 看著這幾天的新鮮事, 好久沒試過這樣了。

    被人關起來的感覺很不好, 那種沒有任何娛樂與世隔絕的生活, 讓她迴想起當洋娃娃的時候, 即使那個時候也沒這麽可怕。

    至少,鬱裏會帶著她跑來跑去,偶爾捉弄一下老師和女傭, 陪她去出去曬太陽。

    唿吸著新鮮空氣的感覺,真好……

    大概是太享受當下時光,不知不覺已夕陽西下, 她聽見樓上傳來嘈雜的聲響。

    醒來看不見少女的鬱裏瘋掉了, 那個房間裏現在空蕩蕩,已經沒有她的身影。

    她不見了, 不見了……

    鬱知秋的人將他製服, 他看見平日裏還算冷靜的兒子, 雙目猩紅地宛如惡魔。

    “艾莉呢?”

    “我把她放了。”鬱知秋道。

    聞言, 鬱裏嗜血的瞳孔劇烈收縮, 拚命想掙脫黑衣人的鉗製, 就像一隻受傷的困獸。

    “為什麽?”他憤怒地吼道。

    鬱知秋麵色冷靜地看著麵前的兒子,這個當年已經痊愈的兒子,近年來的表現讓他很滿意, 所以才將國內工作全都交到他手上。

    但是現在, 他滿臉仇視地瞪著自己。

    鬱知秋早就知道那個少女的存在,或者說默認了鬱裏把她當成洋娃娃的替代品,隻是他怎麽都沒想到,這個替代品已經對鬱裏影響這麽大,甚至做出把人鎖起來的瘋狂舉動。

    他可以縱容鬱裏把她當成替代品,但絕不允許這個替代品反過來影響鬱裏。

    所以,他不希望那少女再留下。

    “隻是一個女人而已,再找一個。”

    “不,把她還給我,還給我……”他失去理智地掙紮著,可鎮靜劑削弱了他的力氣。

    鬱知秋微微皺了皺眉。

    而江言總算從外麵趕到房間,看著鬱裏過分狂躁的精神狀態,覺得他現在情況很不妙,低聲對鬱知秋說道:“別刺激他。”

    齊莉也聞聲上了二樓,卻被人攔在不遠處走廊外麵,根本不給她靠近那個房間,她心裏著急得快要上火,不知道鬱裏怎麽了。

    鬱知秋站在鬱裏麵前,看著他失控掙紮的模樣,迴想起當年那個自殘的男孩。

    他原本以為,那個洋娃娃弄壞之後,現在已經沒有東西會影響他,但是沒想到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能把鬱裏搞得這麽狼狽。

    不,影響他的依舊是那個洋娃娃。

    “還給我,我的艾莉,艾莉……”猩紅著眼眶的他像個瘋子,根本沒辦法鎮靜下來。

    “醒醒吧。”鬱知秋企圖讓他認清現實,“那個洋娃娃早就壞掉了,在很多年前。”

    “沒有,沒有,把她還給我……”鬱裏顯然聽不進去,兇狠的目光宛如嗜血野獸。

    江言再也看不過去,“算了,放她進來吧,你如果不想他舊病複發,就放人進來。”

    江言是醫生,他知道病人的情況,他趕緊讓身後的人把人帶進來,那人沒有離開多久,就把被攔在走廊外麵的異國少女帶過來。

    齊莉跟著黑衣人走進昏暗房間,剛往裏麵探頭就看見被人控製住的鬱裏,他現在看起來很狼狽,狹長的眼睛猩紅一片,臉頰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角也被牙齒咬出血痕。

    “鬱裏,你怎麽了。”

    她趕緊跑了過去,撥開黏在他臉頰上濕透的發絲,掌心下的皮膚冷得沒有溫度。

    在身後兩人鬆開鬱裏的瞬間,他用力抱住正擔心她的少女,將柔弱的身子擁入懷中。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齊莉毫無防備,抱著她的力道勒得骨頭都疼了,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不斷呢喃,一遍遍地重複著她的名字。

    “艾莉,艾莉……”

    失而複得的喜悅衝刷著他的腦門,他貪婪地感受著她身體的溫度,全身的細胞都顫栗起來,帶動軀體也不斷地劇烈抽搐顫抖。

    他拚命蹭著她的臉頰,宛如風箱嘶啞的唿吸落在她頭發上,親吻著她金色的發絲。

    “鬱裏,我在。”齊莉內心酸酸澀澀的。

    她不知道自己被抱了多久,她感覺身體都發麻了,他卻仍舊抱緊不給她亂動。

    他親吻著她的耳垂,貪戀地嗅著她的頭發,直到後來,他的身體無力地滑落。

    “鬱裏,你怎麽了,鬱裏……”齊莉驚懼地瞪大眼睛,拚命唿喚失去意識的男人。

    江言臉色微變跑過來,蹲在昏迷的鬱裏身前,趕緊給他做了一係列緊急檢查。

    很快,他鬆了一口氣。

    “沒事,是鎮靜劑的作用。”

    能夠抗住藥效強行醒來,還大鬧了這麽一場,緊繃的神經已經徹底扛不住了。

    “讓他睡一覺就沒事了。”

    ……

    鬱裏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來,由於鎮靜劑的後遺症全身乏力。

    齊莉讓廚房準備了肉粥,把他扶起來端著碗喂他,就像照顧一個生病的人。

    冷靜下來後的鬱裏,跟昏迷之前完全是兩副模樣,現在的他臉上表情淡淡,深褐色的眸子也沉寂下來,就像隱入夜色的星辰。

    唯一不變的就是一直盯著她看,就連張嘴喝粥也盯著她,仿佛她臉上粘了什麽東西。

    她吹了吹微燙的勺子,“吃吧。”

    他什麽話都沒說,張嘴把粥吃下去。

    齊莉又舀了一勺,“唿……有點燙。”

    但是這迴他沒有張嘴,而是盯著她白皙的臉蛋說道:“艾莉為什麽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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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為遭受到那樣的對待,她會在他被限製自由的時候,偷偷逃離這個地方。

    齊莉愣了愣,“我為什麽要離開?”

    他停頓好一會兒才說道:“好不容易逃出來,為什麽不逃到很遠的地方。”

    原來,他也知道自己會把人嚇跑。

    “逃走了,你會放過我嗎?”她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他那狹長的眼眸宛如深潭。

    “不會。”他幾乎是瞬間就迴答了。

    齊莉似笑非笑,那他剛問的是什麽廢話,都不打算放過她,還要問她為什麽不逃。

    以前她是什麽都不知道,現在見過他最魔障的模樣,知道她對他這麽重要。

    估計,逃到天涯海角都會被找迴來。

    她放下手中的碗,傾身抱住麵前還很虛弱男人的脖子,“不逃了,再也不離開了。”

    忽然被她主動投懷送抱,他長長的眼睫毛顫了顫,胸口緩緩流淌過一陣暖流,身體僵直著不敢亂動,感受這難得的溫馨靜謐。

    “真的?”他的唿吸很輕很輕。

    “嗯。”她在他脖子上點點頭。

    他沒有再繼續開口說話,齊莉微微退開抬頭看他,看見他渙散的視線毫無焦距。

    “你不相信?”她肯定道。

    難道在他心裏,她就這麽想離開他?

    他沒有迴答,垂眸薄唇微抿。

    如果讓外界的人知道,堂堂鬱家的繼承人,竟然害怕她一個小小的普通人離開,害怕到不敢相信她說的話,會不會驚掉下巴。

    齊莉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

    房間門口,有兩個人已經站了很久。

    江言本想看看鬱裏的情況,沒想到走到門口,看見鬱知秋已經在這裏,他們都沒有打擾房裏的人,一起觀賞溫馨喂粥的畫麵。

    “或許沒什麽可擔心的。”江言說道。

    鬱知秋側眸,“你之前不是有意見?”

    “之前確實擔心過。”他剛知道的時候擔心死了,生怕那個妖豔的女人害了鬱裏,“但這女孩跟我想象中不一樣,或許是個好女孩。”

    江言看著身旁的男人,“我相信我的直覺,如果她能對鬱裏好,為什麽不能留下。”

    媒體輿論總會有導向性,為了增加話題度抹黑一個人,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在他看來,少女被抹黑得顯然不隻一星半點。

    她有一雙幹淨的眸子,那麽純粹的眸子不是有壞心腸的人會有的,他從來不會看錯。

    鬱知秋沉默,也不知道是否認同。

    江言道:“你不是接觸過她了嗎?怎麽,威逼利誘了?那她有沒有接受你的好處?”

    私下見齊莉的事情自然瞞不過江言,而且鬱知秋知道,這個人早就猜到答案。

    “不接受,不代表不是想得到更多。”

    比如,整個鬱家。

    很顯然,作為縱橫商界多年的老狐狸,他從來不會那麽輕易相信任何人。

    “哈哈,是嗎?”江言卻不這麽認為,“鬱先生,或許掙錢這方麵我不如你。

    “但是看人……”

    他指了指他自己,“你不如我。”

    第一次,鬱知秋看人的本事被人看輕了。

    江言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把雙手放在腦袋後麵轉身離開了。

    ……

    在鬱裏身體緩過來後,江言為他做了一次全身檢查,結果顯示身體沒有問題。

    而精神方麵,也沒有複發跡象。

    精神方麵的疾病,其實是一個很難界定的病,即使把病理性的問題解決了,可一個人的精神狀態,從來都不隻受到疾病影響。

    鬱裏的病變現在已經治好,但這隻是代表不會遺傳給下一代,可受到一些刺激,情緒還是不穩定,極有可能做出極端行為。

    因為就算是一個正常人,情緒波動大的時候也可能做出一些不理智行為,也許是發脾氣,也許是失控動用暴力或亂扔東西等等。

    而鬱裏偏執的性格,早就在他幼年的時候就形成,平時他掩蓋得很好,也不能否認他的部分腦迴路,已經和正常人不一樣了。

    要是沒觸碰到他的底線還好,或許會一直保持理智,可一旦有人觸碰到底線,可能就像很久以前那樣,變成讓人害怕的瘋子。

    而齊莉,就是他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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