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看到林嶼十分焦慮地看了自己一眼,又繼續盯著秒針。


    有時候他眼睛會比秒針快一點,然後又看一眼江宴,接著是越加明顯的不安。


    又過了五分鍾,林嶼忽然“噌”一下從床上站起來,抓起來一個蘋果狠狠砸向了滴答滴答轉著的時鍾。


    “咣當”一聲,鍾表墜落,玻璃罩碎了一地。


    “小心!”江宴趕緊把人拉在懷裏,用身體擋住飛濺的玻璃渣。


    這脾氣來得猝不及防,江宴迷茫,他不知道怎麽應對。


    “江宴……”林嶼的聲音非常輕,帶著害怕情緒。


    “你?怎麽了?”


    林嶼不迴答,看著大門,全身繃著。


    江宴腦洞大開,問他:“你怕會進來壞人?”


    沒有迴應,林嶼推開江宴,跑過去,把門上鎖。然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迴頭看一眼江宴,一下子失去了什麽一樣,雙眸透著委屈,又慢慢把門鎖打開。


    江宴一臉問號。


    “我去叫人收拾玻璃,時間不早了,你休息……”


    “江宴……”林嶼蹲下,使勁兒抵著門。


    林嶼看著他的動作,想了想,順著他:“我不去叫人來收拾,明天再讓他們收拾。”


    聽到這句話,林嶼的神態緩緩安靜下來。


    可是依舊蹲在大門口,死死抵著門。


    “你,大病初愈,早點休……”


    江宴話還沒說完,林嶼堵上耳朵。


    江宴:“……”


    “不想休息?”他根據林嶼的反應,試探著他的意圖,“你今晚怎麽一句話都不跟我說?討厭我嗎?那我可能也要死皮賴臉待在這,膈應你。”


    林嶼拿開手,盯著他看。


    他覺得自己有病。


    奇奇怪怪的行為不是不能控製,可是他想要知道,江宴到底能容忍自己到什麽程度。


    以前他情緒不穩定,極其想發泄的時候,或者控製不了發泄一部分後,都會被蔡新宇狠狠罵著,貶低著,精神洗腦。


    林嶼總是頑強抵抗著接受蔡新宇讓自己承認自己是精神病。


    可時間久了,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行為和脾氣真的不正常。


    他對自己的認知會出現認知障礙。


    蔡新宇會不停地讓他記住,他是被宋時睡過的垃圾貨,是肮髒的,下賤的。


    這個世界,最不值錢的就是他林嶼,除了蔡新宇好心不會有人願意接納他和他的姥姥。


    林嶼其實早就接受了這樣的事實,自我認知非常卑微。


    可他卻在每天麵臨的精神洗腦裏,不停告訴自己,肮髒無法洗淨他接受命運,可他不能讓自己徹底屈服蔡新宇。


    他有多艱難挺到現在,誰也不知道。


    似乎在遇到江宴後,林嶼通過各種潛意識的撒潑發瘋,不停試探著對方的容忍度。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但是他也迫切需要一個可以真的對自己完全不會有任何生氣情緒,能讓他可以肆意釋放情緒也不會得到任何一句辱罵和毆打的環境,他想得到關心過度的嗬護,和加倍牢固的安全感裏。


    林嶼一次又一次看著他的偶像把自己的怪異情緒接住後,忽然就湧上了非常委屈的情緒。


    他站起來,衝到江宴身邊,仰著頭,渴望看著他,“明天你還來嗎?”


    問完這句,林嶼突然崩潰大哭,他跑進浴室,覺得自己很丟人,也很氣人。


    他把江宴當成自己及情緒的接收站。


    自己為什麽這麽討厭!


    趕走好幾次江宴的是自己,現在毫無自尊挽留人家的也是自己。


    他剛才一直盯著秒表,產生焦慮,是不希望時間走得那麽快,他不想江宴離開。


    林嶼奢望江宴可以陪他很久很久。


    可這裏不是醫院,江宴沒有理由陪床。


    不,就算在醫院,江宴和自己無親無故,也不應該整夜整夜陪在自己身邊。


    林嶼的頭開始痛,他短短時間裏想到的東西太多,情緒變化太猛太快,心理的各種反應刺激著生理產生不舒服。


    “林嶼,”江宴敲著浴室門,緊張道,“絕對不可以再洗冷水澡,知道嗎?”


    林嶼轉身盯著門把手。


    江宴力氣很大,可以把醫院的門把手一下子就擰斷,也可以擰斷賓館的門把手。


    他剛才跑過去大門上鎖,是不希望江宴離開。


    可是鎖攔不住江宴,所以他放棄這個辦法,又把鎖打開。


    毫無辦法的人,選擇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門。


    江宴不可以走,他要獨占江宴。


    想到這,林嶼猛地打開門,直接去抽江宴的腰帶。


    江宴嚇了一跳,他攔著林嶼動作,“林嶼?”


    林嶼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不妥,著急地搜尋房間,看到窗簾綁帶的時候,他跑過去,扯下來。他一聲不吭,把江宴的雙手綁了起來,拉著他,拴在了床頭。


    任由他胡鬧的江宴此刻非常懵:“……”


    “這是?”什麽意思?


    他看著林嶼終於大鬆了一口氣的神態,哭笑不得。


    “你是不想讓我走?”他終於明白林嶼的各種小焦慮小暴躁和奇奇怪怪的舉動是什麽意思了。


    林嶼依舊不說話,眼睛緊緊盯著江宴手腕上的繩子,他擔心江宴力氣太大,會掙脫,又把另外一條窗簾綁帶纏在了江宴的雙腳上。


    江宴看著他胡鬧,沒忍住笑出聲,他連連保證:“我不走,我不走,我真的不走。”


    林嶼一點也不信他,還在房間裏找繩子。


    抑鬱症都這麽可愛嗎?江宴看著他翻箱倒櫃,給他出主意:“你把你二爺爺房間的綁帶也綁我身上。”


    林嶼眼裏一下子閃爍出光芒,他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樣,開心笑了一下,飛快跑到二爺爺房間去了。


    “哇,笑起來真好看。”江宴也不由自主笑著。


    隻要林嶼高興,他願意被綁成大粽子。


    第29章 牽手


    不一會兒, 林嶼手裏拿著兩個窗簾綁帶跑迴來。


    江宴看著他頭上呆毛一顫一顫,像個挖到胡蘿卜的小兔子,眼睛裏亮晶晶, 透著絲絲開心。


    林嶼認真地給江宴綁了一圈又一圈, 檢查一遍又一遍, 確定江宴掙脫不開, 才放了心。


    然後他蹲坐在地上, 抱著膝蓋, 仰著頭看著沒有反抗的江宴。


    江宴淺淺笑著看著他鬧。


    可是接下來林嶼忽然冒出來的一句話,讓他的笑容瞬間凝結。


    “你就是我的一條狗!你姥姥死了你就想跑?老子打死你!”


    林嶼說完,眼裏暗了下去, 忽然抱著頭,渾身抖了一下。


    他感覺到蔡新宇的皮帶抽在身上,疼得他肌肉都在顫。


    可他死死咬著牙,一聲不吭。


    “林嶼!”江宴看到他奇怪舉動, 急了。


    “不……”林嶼把手從頭上放開, 猛地衝向江宴,激動拆開綁帶。


    他原本是想把江宴綁好,不讓他離開自己。


    綁完以後看著聽話的江宴,他無法遏製自己想到被蔡新宇綁起來的那一個月。


    好痛苦, 好難受, 手腳不過血,會麻到他全身痛。被打, 被罵, 被綁著□□。


    他反抗的越激烈, 蔡新宇就會越興奮。


    “不要,不可以!”林嶼紅了眼圈, 江宴不可以也被綁到全身痛。


    綁帶被解開,林嶼看著江宴手腕紅了一片,心裏緊緊一縮,吧嗒吧嗒掉了眼淚,接著他狠狠給了自己個耳光,大聲罵自己:“我有病!”


    “林嶼!”江宴被他這響亮的一聲打得一愣,趕緊按住他的手,觸碰他隨即紅透的臉頰。


    “林嶼你冷靜!冷靜!”他好心疼。


    江宴把人抱在懷裏,輕輕揉著他的身體,想要全身繃緊唿吸開始加重的人放鬆。


    “我……”林嶼用力抓著江宴衣服的兩側,艱難說著,“我不想,不想想到蔡新宇。”


    “不想,我們不想。”江宴分散他的注意力,“由由,由由這兩天挑食嗎?”


    “江宴……我可以自己控製自己不去想。”林嶼沒有跟著他的思維走。


    “可有時後,我來不及控製不去想,他就出來了。”


    “林嶼……你聽我的,不想了,你告訴我有沒有很喜歡的顏色?水果?”


    “我什麽時候可以忘記他?張醫生是心理對嗎,他可以讓我徹底忘記蔡新宇嗎?”林嶼的渴求十分急切,“江宴,江宴,我害怕,我怕我這輩子都走不出蔡新宇帶我的那些……”


    “不怕,不要怕,有我在。”


    “可你不應該管我,你要知道,我有病,時間久了,誰都不會喜歡我。”


    “不會,我不會,你沒有病。”江宴沒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跟著林嶼的邏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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