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公園。


    被白色雪花掩埋的長亭旁。


    兩道安靜的身影就這麽站在結了冰的湖中央……


    黑發青絲如今已被白點覆蓋。


    長長的睫毛上。


    也有雪花融開的水漬。


    兩人的距離並不算遠,甚至隻要有一方願意,稍微往前邁上兩步就能貼近對方……


    有間轉迴了看向那漆黑虛無的視線。


    將目光放在身前比她矮上半個腦袋的女孩身上。


    “你說,我是該叫你唐英,還是該叫你喜喜呢……”


    喜喜聞言後隻是略微低頭。


    看向了自己手上那串不久前換上的手鏈。


    “名字,重要嗎?”


    “反正都是我不是嗎?”


    隨後喜喜唿了一口氣。


    把身子稍微往後退了一步,與有間拉開了許些距離。


    這一幕有間自然是有注意到。


    她知道對方在想著是什麽……


    無論是在哪一次,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對方所要做的事,無非就隻是打算繼續封鎖這裏。


    想讓這裏繼續著之前的溫馨與和睦……


    人是很難被改變的。


    有間很清楚這點。


    “你覺得我有錯嗎?”


    後退一步的喜喜,抬頭朝有間問道,她嘴角帶了一絲笑容,仿佛有些釋懷。


    “沒有。”


    有間簡單迴答了這個問題。


    “可為什麽……為什麽我要總是遭受到這樣的待遇?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屬於我自己的世界,有了一個我可以安心的世界。”


    “但現在就要這樣被打破?”


    “又要讓我重新迴到那黑暗死寂的日子?”


    喜喜說著話。


    有間安靜的在一旁聽著。


    她沒有出聲打擾,臉上也沒有過多的神情。


    似乎隻是在認真聽著她的訴說,聽著她的心思。


    “你知道嗎……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其實知道那個東西會來打擾我,但我原本以為能再拖久一些的,至少等今天過完……”


    “等哥哥和爸爸從外麵給我帶生日蛋糕迴來,然後一家人開開心心的為我唱生日歌,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一起…跟往常一樣……”


    “可是太快了,比我想象的快了很多。”


    “當哥哥和爸爸出去的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他們不會迴來,也不會給我帶來生日蛋糕。”


    “我那時候真的好想讓他們不要走……”


    “但是唐英姐教給我的能力失效了,我沒有辦法留住他們。”


    喜喜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她的眼角有淚光閃動,不斷的在眼眶裏麵打轉,就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有間眼睜睜的看著喜喜把那些淚花吸迴眼眶。


    努力保持著自己的平靜模樣。


    她知道。


    這個女孩子的心已經被完全擾亂了……


    世間向來都是不平等的。


    從出生的那一刻。


    每個人的劇本都如同畫框一樣釘死在斑駁老舊的牆麵上。


    如果想走出。


    那無疑會傷筋動骨……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世界是假的。”


    “也都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不過是你記憶裏衍生的傀儡。總有要麵對的事實,一直沉溺在夢裏,會更加痛苦。”


    有間緩緩前進了一步。


    試圖拉進她與喜喜之間的距離。


    相比於喜喜來說。


    她可能比對方更要了解自己……


    一個倔強,而又堅強活著的可憐女孩。


    和其他人相反的是。


    對於眾人來說危險重重,一不注意就會要了性命的詭異世界。


    對喜喜卻是天堂。


    這聽上去的確太過諷刺……


    “你知道,我今天許的生日願望是什麽嗎?”


    喜喜看著有間,輕輕的開口問道。


    她也沒打算等有間迴答。


    在問話過後稍微頓了一頓,便自語著答案。


    “我希望,我能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普通人。


    這真是多奢侈的願望……


    ……


    “是誰?!”


    聽到醫務室病床傳來的咳嗽聲,千野的心立即緊了幾分。


    無論這個還留在這裏的家夥是不是人。


    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下發出咳嗽,外麵那正在找尋他的隱身怪誕,無疑是察覺了這個房間發出的異動。


    塔塔塔……


    果然。


    在咳嗽聲出現後,千野已經感受到外麵有東西在朝自己接近了。


    葫蘆是有隱身效果。


    但安僅也對他說過,這個葫蘆是從一個很一般的劇本世界裏所帶出來的,效果應該不是太強,不能保證這個葫蘆能讓人光明正大的從怪誕麵前路過,而受到傷害。


    所以那玩意兒進來以後。


    也不是沒有幾率會把他撕碎……


    “主要還看不見!”


    千野沒有在門口多待,他輕輕摸索著自己的位置,移動到扇頁轉動的牆角處。


    這樣一來。


    如果那怪誕將門打開,那他剛好就可以躲在門背後。


    等到那東西進來以後,再偷摸著順著門跑出去。


    這是玩過捉迷藏的人都知道的常識。


    他隻希望那玩意兒不會有智商……


    “咳咳!”


    病床上的人又開始咳嗽了。


    千野注視著自己的麵板,一邊要注意著外麵的動靜,一邊又要注意著被白色簾布遮蓋的病床情況。


    那邊的咳嗽的東西是不是人。


    他也不清楚。


    隻能這般把神經提到極致,以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各種事故。


    吱……


    門被打開了。


    千野的注意力也完全集中在身旁任何的風吹草動。


    “門…動了!”


    “有東西進來了嗎?我什麽都沒看見!”


    “那怪物應該是隱身的,對了那床上還有咳嗽聲,要是搞不好,這下或許是兩麵夾擊。”


    “別烏鴉嘴!病床那邊的應該是人,不然早就會在進入到這個房間的時候就有動作了……”


    “有些怪誕的規則又不是立即觸發,而是會有一個過程……”


    “不會栽在這裏吧?”


    “……”


    觀看到這副場景的眾人。


    也著實為千野捏了一把汗。


    有多少人能體驗到,一個會殺人的怪物就離不過幾步的距離在尋找自己?


    還是隱身的。


    根本就不知道會不會在哪個瞬間腦袋會突然掉下來……


    ……


    “誰啊?”


    這時。


    躺在醫務室病床上的家夥,似乎是因為聽到房門的動靜,而下意識的開口詢問。


    聽聲音的狀態。


    身體應該很是虛弱……


    而千野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他忽的感覺到有些熟悉,迴憶起了那個曾經在這個醫務室內,與他說過話的校醫。


    “是他?”


    “他怎麽會在這裏?”


    “如果是飼養怪誕失敗的話,那他應該會比任何人都提前知道,從而離開才對。”


    在千野不解的同時。


    那個打開房門的怪誕也進來了。


    隻不過聽聲音應該是沒有發現他,腳步聲是直接朝著病床方位走過去的。


    嘩啦!


    白色簾布如同變魔術般突然被拉開。


    千野知道那家夥應該已經走到了病床的旁邊,甚至有可能就在盯著床上的那個男人。


    由於環境實在太過漆黑。


    他沒有辦法看清那人長的什麽模樣。


    不過。


    當下既然那怪物沒有注意到他,那他也不能多耗時間繼續待在這裏。


    要是等葫蘆的時效一過。


    那他就會被盯上……


    身後跟著一個可以隨時要了性命的隱身怪物,不用想也知道這滋味不好受。


    想著。


    千野便挪動著自己的身體。


    在盡量不發出聲音的情況下,慢慢挪出醫務室,隨後朝著走廊的另一方走去。


    “那個大門被這玩意兒關閉了,估計現在過去也打不開,會陷入死胡同。”


    千野憑借記憶往微機室走去。


    在大門無法打開的情況下,他記得微機室的窗戶是可以用斧頭砸開的。


    從那個地方出去。


    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黑暗的環境待久了。


    千野的視線也逐漸適應了這種感覺。


    雖然仍舊很難看清事物,但勉強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輪廓,不開手電筒的話,也能摸索著找到微機室。


    “不對,我不是來玩大逃殺的,我是來找詛咒源的……”


    準備離開的千野突然想到這一點。


    當遇到危險時大腦給他發布的逃跑命令,使他竟在剛剛忘了這一茬子事。


    “那個校醫應該知道點東西,我還得迴去救他!”


    千野心裏無比煩悶。


    他很討厭這種解密找東西的遊戲。


    相比之下。


    直接性搞十幾個鬼來追著他玩大逃殺,他都能願意接受些……


    千野沒有過多猶豫。


    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根本就沒有什麽時間。


    那個怪物或許都已經舉起某樣鋒利的東西,要朝躺在病床上的校醫砍下去。


    要是再拖點時間。


    恐怕他迴去的時候隻能看見一具屍體……


    打開麵板。


    千野迅速找到了怪誕出現的那一行文字,耗費了一個字數將其給修改。


    【他看不見……】


    【哈哈哈!】


    【他當然看不見!】


    【暫未被動修改】


    【已主動修改】


    【可主動修改字數剩餘:2】


    【他看得見……】


    修改第一句結束後。


    後麵關於千野看不見的文字劇情也都自動變為了看得見。


    和千野之前推理得差不多。


    改變劇情的能力,並沒有因為這個世界或者是什麽外在原因而失效。


    比如像這一次的修改。


    就沒有動到的大框架,所以也就順利的修改成功。


    沒發生像上次那樣被“捉蟲”的意外……


    …


    “誒誒誒,他不是跑出來了嗎?又跑迴去幹什麽?”


    “難不成外麵也有東西?”


    “不對啊,即使外麵有東西,那也不至於往迴跑啊,明顯剛剛就有怪物進去了!”


    “你們看,他把斧頭舉起來了!”


    “他在幹嘛?”


    “瘋了嗎?他在砍空氣!”


    “……”


    …


    那個怪物的模樣長得其實挺可愛的。


    怎麽說呢。


    千野覺得它長得就像一個裝著豬頭的狗子,並且可以進行雙腿站立。


    他在衝進去的時候。


    那豬頭狗就正張著大嘴,打算咬向病床上的男人。


    情急之下。


    他直接拽著斧頭上去來了一陣亂砍!


    把豬頭狗砍翻在了地上……


    “你在幹嘛?你跑迴去幹嘛?”


    安僅的聲音在千野耳旁傳來。


    他不明白千野跑迴去對著空氣亂砍一番的原因,隻是懷疑千野是不是記憶受到了影響。


    腦袋裏麵有些混亂……


    怪誕是不可被殺死的。


    千野知道這一點。


    他看著身前的豬頭狗跟沒事一樣又再次站起來,且又將目標轉移到他身上的時候,他的心裏猛然一沉。


    既然斧頭對怪誕產生不了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他也不會繼續傻瓜式的去砍。


    趁著豬頭狗還未徹底發作的間隙。


    千野迅速將病床上的男人扛在自己肩上,然後往外衝去!


    得益於斧頭帶給他的身體強化能力。


    他這一套動作下來幾乎行雲流水。


    就像是跑進來簡單拎了隻小雞仔一樣……


    到達門口時。


    千野順手將門猛的一砸!


    把豬頭狗給關在了醫務室裏麵。


    “也不知道這門能不能拖點時間……”


    就在千野這想法出現的幾秒後,他身後的房門就傳出來了一聲巨響!


    豬頭狗直接把門錘開,惡狠狠的看著千野離去的位置。


    “它的速度比我慢了將近一半,隻要不再出現什麽問題,那就能安全扛著這家夥逃出去。”


    千野扛著校醫來到微機室。


    然後直接衝到了窗戶的位置,左手扛著校醫,右手拿著斧頭對著窗戶就是一頓猛砍!


    金屬斧頭接觸到玻璃的聲音很是炸耳。


    被千野扛在肩上的校醫。


    由於剛醒過來不久,再加上一路的顛簸和肚子被頂的不舒服,恍惚中被這聲音嚇了一大跳!


    差點就要沒忍住眩暈吐出來……


    經過幾下敲砸之後。


    窗戶應聲而破!


    千野無比瀟灑的扛著校醫從窗戶跳出。


    期間校醫的身上不可避免的被玻璃碴子劃了幾道口子,使他不禁痛哼了一下……


    ……


    “帥啊!”


    “原來迴去是為了救人,真的是條漢子。”


    “他觀察力真的高,剛才那樣黑漆漆的環境裏我什麽都沒看到,隻能聽到有人咳嗽,而且還在想那咳嗽的聲音可能不是人……”


    “他直接發現了那是受害者,而且還冒著生命危險給救出來!”


    “真的,幸好我之前沒說話,這要是讓我去,我估計在那橋上時候我就已經出事了……”


    “小哥加油!”


    “我們也要小心一點,大家都互相注意,別再發生意外了!”


    “……”


    安僅坐在地上。


    臉色蒼白的透過水晶球看到這一幕。


    他與其他人關注的點並不一樣。


    得知道。


    他之前就有進入過“雨田高中”調查的,關於裏麵的就職人員,他不可能會沒有印象。


    在感歎千野動作利落的同時。


    他也把目光放在了那被千野扛著的校醫臉上……


    “按之前千野說的,這人不是進行飼養的一員麽?他怎麽還待在學校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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