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子就這樣哈哈大笑,腳踩虛空,揚長而去,堂堂寶信島的護島大陣也似乎不能將之阻攔。周圍圍觀的修士,望著玄機子流星而去,不由一陣轟然。這是哪位大修士?難道還珠樓的靠山是一名真靈大修?!不然,此刻魔天輪出世在即,縱然是一個真人修士,也不敢隨意在外麵亂跑的。

    確實,此刻的雲海,已經有了一點黑雲欲摧的景象,靈氣激蕩像似隨時都要翻江倒海一般。玄機子一改方才的雲淡風輕,神色分外凝重,整個身形,幾乎化作一支利箭,十萬火急地朝著囚魔峰飛去。

    魔天輪出世在即了,也就是明天夜裏子時,距現在不到十二個時辰!玄機子,必須在魔天輪出世之前,趕迴囚魔峰。所有囚魔峰的魔道修士,都必須在明夜子時趕迴囚魔峰。除了,奉命前往紫焰島奪取那九葉青蓮燈的淩峰。因為,這是從天外天大自在宮下來的那三名真靈大修士的嚴命。因為,玄機子還知道,魔天輪出世之際,會出現最為精純的魔氣,這種魔氣對於魔道修士大有裨益,尤其是對玄機子、趙彤這樣自人世間入魔的修士,更有淬煉魔體淨化魔心等功效。

    悟虛和張翠露五人,坐在船頭,低聲交談著,陸妙影和張若月在艙內。行雲攬月舟,如火箭飛船一般,朝著紫焰島飛去。

    悟虛聽張翠露等人,將上了廬山來,所有遭遇細細講述了一遍之後,沉思良久,遂起身走進艙內,對著陸妙影說道,“陸仙子,叨擾多時,不勝感激。小僧等,還有一些瑣事,莫若就此別過,分頭行動。”

    陸妙影,端坐在那裏,雙手手捏蘭花指,置於胸前,隱約有點佛門修士結印的味道,十指正對著身前一個手掌大小的玉匣。張若月坐在旁邊,也是差不多的手勢,隻不過十指朝天,其上,一輪圓月浮現,好似夢幻般。此刻,這輪圓月,所有的光華,卻是集中成一束,朝著那玉匣射去。她們二人好像在鎮壓什麽東西。

    聽得悟虛的話語,陸妙影,緩緩朝著悟虛望了一眼,“到了紫焰島附近,我們分頭行事也不遲。你若是想要傳授什麽功法給那五人,自可傳授,難道本仙子還會覬覦不成?”

    悟虛,無語,卻在轉身而去的時候,聽到陸妙影的聲音又起。這次卻是神識傳音,“你的屬下原先九人,卻被人拐走一半,恐怕那套劍陣,也施展不開來了吧。”

    悟虛停下了腳步,雖然知道在這裏,無論什麽事,都很難瞞過陸妙影,但被人當麵揭穿說起,又是另外一種感覺。

    一枚玉簡,從陸妙影袖中飛到悟虛手上。“這門功法,或許對你有用。”陸妙影說完,閉上了眼睛,不複再言。

    悟虛遲疑片刻,神識放入玉簡,頓時,整個人都定在了那裏。

    玉簡中,記載著一門叫做“秘密金剛大護法“法門。初始看名字,悟虛還以為是一門高深的佛門功法。但往後細細一看,方才發覺,這法門高深是高深,但卻是一門亦正亦邪的功法。這門功法,開始講的是佛門法界同修之法,大體講的是將人攝入曼陀羅法界,令其充作護法金剛,分置於法界本尊左右四周,這其實和悟虛之前將張翠露等人攝入法界,令其修諸天法相,如出一轍。但這功法的後麵,卻顯出陰毒邪惡起來,待到其人修成護法金剛法相之時,法界主人,便以法界本尊觀想施法,將這些人的神魂記憶關於自身的一切悉數抹去,隻餘下和護法金剛相關的那縷。如此,法界之中,便多了幾個唯法界本尊是從的護法金剛,似傀儡,似分身,但卻有自己的意識。

    陸妙影,這是要自己將張翠露等人,照著此法門,如法炮製,煉做忠心不二的傀儡,分身?

    悟虛自然,不會如此做。悟虛震驚的是,這門功法,對佛門曼陀羅法界理解甚深。如何將人攝入之後,在法界中,如何暗種靈引,如何抹殺神魂,獨留護法金剛記憶,如何驅使,如何培育壯大。每一個步驟,都精細入微。陸妙影,或者說天外天掩月宗,怎麽會有此功法?!

    悟虛,隱隱覺得,這門功法,肯定是天外天佛門一脈的極光寺的功法,隻不過陸妙影,掩月宗,隻得到了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是牽強臆測出來的。所以,到了後麵,才這麽陰毒邪惡。

    悟虛,驚疑著,沉吟著。自己先前,便是想嚐試以法界做道場,邀諸人同修,但又顧忌被反客為主。想不到,此刻,陸妙影卻給了這麽一部功法。似乎,冥冥中有所注定?

    悟虛從定中出,對著張翠露等人說道,”諸位師弟,我欲邀諸位師弟入我曼陀羅法法界修行,不知諸位師弟意下如何?”

    行雲攬月舟,如光陰似流水。外麵,已無白晝黑夜,魔氣滔天,壓得整個世界喘不過氣來。陸妙影、張若月,如天上明月,一身光華,在艙內自成一界。船頭空空,悟虛帶著張翠露等人已經入了曼陀羅法界去。

    曼陀羅法界,天源寺,簡陋的大殿中,悟虛盤腿坐在蒲團上,左右,一隻木魚,一個缽盂,身前,一個香爐。張翠露、畢瀾瀾、程鬆、何小花、江定春五人,還有陸平山、趙秋鶴二人,各自散坐四處。

    悟虛,沉思片刻,一彈指,將香爐點燃,然後徐徐說道,“我佛無相,塵世雖有種種相。但我等於此虛無縹緲處,共參佛法,究竟不以偶像為憑。且容小僧誦經一遍,諸位師兄弟,再各自依緣法自修行。”

    說罷,便合掌誦道,“爐香乍熱,法界蒙熏,諸佛海會悉遙聞。。“將《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與眾人一起持了一遍,複又將密宗《大日經》與眾人一起誦持一遍。

    一時間,曼陀羅法界中,爐香繚繞,有無數誦經聲響起,有無量光從外麵湧入天源寺來。

    悟虛隨即手結蓮花轉輪印,不修法界本尊,自觀自照,入了定去,漸漸地幾乎與法界合一。

    張翠露等人,隨即也合掌入定,漸漸化作諸天之相,神態各異地虛浮在半空中。

    陸平山、趙秋鶴,二人也不例外,各自默默運功修行。

    悟虛雖然不修本尊,但依舊是法界之主,神識自觀之餘,亦能遍照法界。陸平山、趙秋鶴二人,此刻施展的,乃是是花蓮妙法宗的白蓮大法。當初,悟虛在蓮法峰時,身為外門弟子,白蓮大法,沒有完全得授。廬山蓮法峰大劫後,在雞鳴寺,釋海覺得宗門凋零,白蓮大法有失傳之虞,是以將此法門一至九層,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傳與了王傳法、宋昭儀、陸平山等人。是以,到了最後,反倒是悟虛,對此白蓮大法,沒有完全修習。但此刻,陸、趙二人,在悟虛法界,當著悟虛的麵,施展此功法,悟虛看了一遍,便悉數知曉。他心念一動,手勢一轉,一炷香時間不到,便將此功法修了一整遍。如此幾個周天下來,法界寂滅之氣,在雙腿下化作數朵白蓮,這些白蓮,一息花開一息凋零,周而複始,恍若幻夢。看得陸平山、趙秋鶴,二人目瞪口呆。

    悟虛朝著他二人一彈指,兩道寂滅之氣如暗箭,從法界虛空中飛出,繞著二人座下白蓮台飛了片刻,亦化作一層蓮台。上下兩層,渾然一體,陸平山、趙秋鶴端坐在蓮台上,頓時感覺,自己與悟虛的曼陀羅法界,有了一分說不明道不清的感應,模糊感覺自己可以調動悟虛曼陀羅法界的一部分力量,心中頓時一喜,朝著悟虛合掌頷首。

    悟虛,把目光投向張翠露五人。見五人,分別化作韋馱天、帝釋天、多聞天王、廣目天王、密跡金剛,正各自手持白骨劍,默默演練劍法。遂將張翠露五人,攝至自己四周近處的蓮台安之上。白色蓮葉無數,生生不息,向心倒卷,將五人重重包裹,形成一個個玲瓏的花骨朵兒。然後,這一個個花骨朵兒,又徐徐綻放。如是九九八十一數,當五人最後出現在蓮台上之時,一個個寶相俱足,威嚴無比,不可與往日先前計。

    “阿彌陀佛。”悟虛誦了一聲佛號,向著眾人發出一道神念:凡淨土宗寺廟,多有天王殿。殿中,有佛門護法。今日我等,在此法界天源寺,同修共參淨土宗白蓮大法,可見因緣已到。

    是以,眾人遂齊心觀想天王殿,乃至前殿兩側的四大護法天王,乃至後殿的韋陀天尊。

    。。

    陸妙影,忽然又睜開了眼,朝著艙外望去。方才,悟虛等人在船頭,隱於曼陀羅法界,但因為依舊在行雲攬月舟內,悟虛體內又還有自己的一道印記,陸妙影始終可以感應到他們的存在和所在。但當悟虛一個人出現之時,奇怪的是,陸妙影卻反而感應不到張翠露、陸平山這七人的氣息了!

    據她所知,這門“秘密金剛大護法”功法,玄奧無比,單單一個“攝人入法界,觀想諸金剛,脅從於本尊”環節,便是極光寺內核心弟子,修煉起來,也頗費時日,悟虛一個小小人世間佛門修士,怎麽可能短短幾個時辰便大功告成?更何況這後半部分,得來不全,許多地方,是補上去的,頗有隱患。自己方才給他這功法,究其實,不過是想布下一著後手罷了。卻想不到,眼前這悟虛,不知道怎麽胡打亂撞,竟然把法界修得如此神秘莫測,自己堂堂真靈大修士,又在宗門法器之中,卻失去了對張翠露、陸平山等人的感應。

    悟虛站在船頭,似乎修煉有所悟,有所得,麵帶微笑,望著陸妙影,說道,“陸仙子,眼下,離那紫焰島已不遠,莫若我等分頭行事?”

    陸妙影兩手,虛撫著案幾上的玉匣,指尖徐徐晃動,好似在撫琴一般,慢悠悠地說道,“急什麽,時辰未到。”

    此刻,三人從乾坤島出發,早已過了紫荊盟的紫荊島,到了紫荊盟的內部。悟虛估計:目前這行雲攬月舟的位置,大致處於紫荊島和紫焰島中間位置;若是為了保存靈力,中速飛行,自己也隻需要五六個時辰,便可以抵達紫焰島附近。此刻若再不和陸妙影張若月分開,下船而去,恐怕到時候會被別人看到,惹下隱患。

    但既然兩次提出來分頭行事,陸妙影都明確表示反對,不讓自己離去,悟虛也不再多言,站在船頭,默默注視著好整以暇的陸妙影。他的人,站在那裏,氣息卻漸漸虛無起來,似乎隨時要羽蛻而去。

    陸妙影,出手了,她一個指頭,輕輕往上一挑,一抹月光如水,飛至船頭,已經如汪洋大海,好似滔天巨浪從船外衝擊上來。悟虛身影瞬間被淹沒。

    隻是過了一會兒,船頭月光之上,一朵透明的蓮花浮現。悟虛站在其中,若隱若現。修習了完整白蓮大法的悟虛,幾乎可以化作一朵白蓮,出塵而立,不染萬法。

    “在下與仙子已經以道心起誓,自然不會有虧於仙子,仙子為何還是如此霸道?”悟虛皺眉問道。

    月光蕩漾,陸妙影的聲音恍惚響起,“僅憑你一人之力,前去奪寶,幾乎是水中撈月。本宮要你留在船上,自然有本宮的道理。你且稍安勿躁。”

    悟虛,想了想,身影漸漸凝實,端坐在蓮台之上,看上去真實不虛。他方才本想憑借自己法界中的種種變化,試探性地想要與陸妙影對抗。但如今看來,一則,法界之種種變化,才剛剛開始;二則,陸妙影的修為境界,實不是自己現在所能及。

    悟虛法界之中,張翠露、陸平山等人,一直在觀想天王殿,以及護法天王之相。陸妙影神識相傳的“秘密金剛大護法”法門,悟虛棄之不用,還是邀張翠露、陸平山等七人,入法界天源寺,同修共參。那陸平山、趙秋鶴,恰好運轉白蓮大法,悟虛悟透之後,以法界寂滅之氣化作的白蓮,為張翠露五人加持,遂令五人轉換氣息,不複為先前曼陀羅法界的外道諸天,能夠一起修習白蓮大法。

    當然,以上這些,局外人隻是看到些熱鬧。而法界種種變化,對於悟虛而言又極為重要,還須得再費筆墨,略為分說。悟虛自從在東海普陀島蒙觀音菩薩指點之後,便一直想著將曼陀羅法界,化作道場。法界和道場的區別,若要具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若是說與有緣人,隻需一句話,顯密之分。曼陀羅法界若是要轉化為道場,悟虛除了法界寂滅,不修本尊之外,還須得有一門顯宗大法,供道場眾人同修共參。這也是悟虛從陸平山、趙秋鶴處,學得完整的白蓮大法後,無意中悟到的。所謂道場,依法而成,若是沒有一門法門,眾人同修共參,則不成其為道場。人世間,佛門四大菩薩道場,在俗人眼裏口中,多有穿鑿附會,究其根本,實賴有菩薩修習法門流傳,也就是世俗所說的道統。曼陀羅法界,本屬密宗無上大法,若是眾人同修共參一密宗法門,到頭來,還是跳不出來密宗這個圈子,;更何況,曼陀羅法界,本就是一密宗法門。唯有,悟虛這樣的,法界寂滅,不修本尊之後,複以一顯宗法門,與眾同修共參,方可有望化一人之法界,成同道之道場。

    悟虛將完整的白蓮大法修習,轉法界寂滅之氣為白蓮,這便是最初或者說根本的變化。隨後,悟虛又以白蓮大法,為張翠露等人,猶如洗髓伐骨一般,除去其之前的鬼修餘業,使其能夠無礙修習白蓮大法,成為日後道場的同道同修,雖然依舊是諸天護法之位,但他們與悟虛的關係,至少理論上,再無脅從和上師這樣的依附從屬的關係。也因此,法界眾人,同氣連枝,無有主次,氣息歸一,令陸妙影不能分辨,隻能察覺感應到悟虛一人。

    而悟虛,又與張翠露、陸平山等人,以白蓮大法為憑,齊齊觀想天王殿及殿中諸位護法。張翠露,自然還是韋馱天,在殿後;畢瀾瀾,也依舊是帝釋天,和程鬆的密跡金剛,何小花的多聞天王,江定春的廣目天王,分列殿前兩側。這看似還是密宗修法,其實是悟虛率眾,借著此番觀想,破了五人先前所修之執的方便之法。從此後,張翠露等人,雖然所顯法相還是這幾位諸天,但卻不再受此限製,不再是曼陀羅法界加持下諸天附身。諸天已成泥菩薩,五人恭敬作禮之餘,自可自主修行。這也是觀音菩薩所說的道場之義。

    凡此種種,萬難細說。說得多了,反而容易產生誤解。小生,在此,隻好打住,留待後麵,隨緣隨機,就事論事。

    卻說,悟虛顯出身形,那陸妙影見狀,也撤去了滔滔月光。悟虛見陸妙影和張若月,在那裏施展妙法,旁若無人一般,便將目光投向了外麵。

    此刻,魔氣已經令廬山雲海五白晝與黑夜之分。隨眼望去,都是黑沉沉一片。越往前,越昏暗,越壓抑。

    但在這昏暗壓抑中,卻偏偏不時有亮光閃現,有的很近,有的遙遠,有的隻有光無有聲,有的卻伴隨有隱隱的殺戮聲。靈氣如風,唿嘯不已。

    悟虛,有一種夜航船的感覺。

    “魔器出世,群魔亂舞。”陸妙影的聲音響起。

    悟虛一驚,猛地迴頭。不知何時,陸妙影和張若月,已經出了艙內,站在了船頭,自己身後。此刻,行雲攬月舟,已經停了下來。

    她們二人,並肩而立,秀發長長飄起,衣袍鼓蕩,似乎撤去了行雲攬月舟的禁製,在默默感受這雲海翻騰。先前陸妙影手指下的那個玉匣,不停地在她們身前晃動著,一道道黑氣魔氣,爭先恐後地竄起,好像要飛向遠方,卻又在二人周身散發出來的光華中,徒勞地掙紮著。

    陸妙影沒有說話,張若月也沒有說話,但這茫茫廬山雲海中,她們目光所視之處,無不是星星點點,光與暗交替。

    片刻之後,悟虛方才明白,魔天輪馬上就要出世,廬山雲海受此影響,又開始先亂了起來。

    多少修士,魔性大發?多少修士,借機出手?在這重重魔氣的遮掩下。

    所謂晦極生明,所以多少事,便在黑暗中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悟虛,陸妙影,張若月,三人,站在船頭。因著禁製,似乎在另外一個世界,默默注視著外麵四處閃爍的微光。

    這些微光,每一次閃爍,都是一場生死血戰迸發的光芒。卻看不到對錯是非,隻看到一閃一閃,微弱而遙遠。

    正所謂

    法界道場顯密分,次第究竟方便門。

    縱設脅從金剛院,更求平等同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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