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妙影激動得站了起來,本門的凝月訣分三個境界,初始境界,便是將天上明月之精華凝聚起來,或反哺己身,脫胎換骨,或凝成兵器,克敵製勝。而眼前張若月,周身由內向外,散發著淡淡的清光,與從天垂下的道道月華水乳交融相映成趣,顯然是邁入了第二層境界,身如明月,體放清輝。

    這第二層境界,並不是隨著修為的增加而自動邁入,掩月宗內許多弟子,有的甚至修煉到凡塵七八層了,還是隻能暫借月華,而不能自身身體隨時可以發出月光。這不但和悟性有關,而且和體質有關。

    此刻張若月恬靜地站在虛空,體內源源不斷地放出如月光一般的清輝,這些清輝形成一個光團,遠遠望去,便如一輪小小的圓月。

    陸妙影喜滋滋地望著上空,心中暗暗想到,“修煉凝月訣,邁入第二層境界的,也還有月光凝於血肉,或凝於筋骨之分。自己當初修煉凝月訣,也是修為到了凡塵六層,方才邁入第二層境界,凝月光於血肉之中,。知道,若月是何程度?”

    想到此處,便一伸手,將想要趁機偷偷跳海水遁的悟虛抓了迴來,按在一邊,待張若月緩緩整開眼,散去周遭光華,飄落到礁石之上,方才輕聲問道,“若月,你快快打坐,內視己身,看看是何情況?”

    張若月見陸妙影語帶焦急地吩咐,看了一旁被陸妙影抓著肩膀的悟虛,又坐下合眼內視,不一會兒,便對著陸妙影說道,“師傅,徒兒方才內視,發現血肉和筋骨,帶有一絲白色。”

    陸妙影,心中大喜,看了看張若月,慈眉善目地說道,“你且凝神打坐,好好體悟一下方才的境界。”

    張若月“哦”了一聲,然後兩隻明亮的眼睛,又望了望悟虛,說道,“師傅,方才多虧這個小和尚出言指點。可不可以不要為難他?”

    陸妙影,微微笑道,“一個小和尚,也能夠指點本門功法?不過是胡謅了幾句罷了。”見張若月一直看著自己,又生怕耽誤了其方才的境界稍縱即逝,急忙說道,“你且靜心修煉,師傅自有安排,保證不為難他。”

    張若月見陸妙影心急得很,也知道機會難得,不容分神,複又閉上雙眼,心神沉浸在方玄妙的境界中。

    那陸妙影,在張若月周圍布下層層禁製,隨後,提著悟虛,飛到了另外一處礁石上。

    悟虛心中火大,正想,寄出曼陀羅法界,與這天外天的高人大戰拚死一場,大不了躲進海音螺去。卻見陸妙影,一撒手,將自己完全放開,然後自顧自的端坐在高處,對著自己說道,“既然方才我那徒兒求情,你便隻要說說說龍宮情景,我便放你離去。”

    悟虛心中想到,“這女殺神,雖然持有仙劍,但是也不過真人修為,我若將其誘至化龍潭,憑著敖拓等五名真靈修士,難道還治不了你?!”

    便言道自己從龍宮結界出來,又唾沫橫飛地吹噓道,裏麵靈氣充沛,珍寶無數。

    陸妙影靜靜的聽著,心中暗自思量,“我從天外天而來,這個人世間小和尚,與自己毫無瓜葛,怎麽自己直覺此人對自己心懷敵意呢?尤其是剛出來,望向自己的那一眼,分明暗藏殺機。不過若月將凝月訣修到第二層境界,多少受益於此人,對其心存好感,又出言相求,我若是將之殺掉,恐怕會給若月帶來心魔。”

    暗自一番思量,等到悟虛在那裏口幹舌燥,無話可說,方才說道,“原來如此。眼下天下紛亂,處處殺戮,既然我徒兒對你心存好感,你便莫若留在我等身邊,也好過一個人在外麵浪蕩。”心中想的卻是,“此人撞見了本門功法修煉關口妙處,又對自己心存惡意,那便要留在身邊,不能走脫,找個機會,了結了便是。”

    悟虛不明白這陸妙影聽自己一番大法螺之後,居然對龍宮不感興趣,見其想要把自己留下,正想拒絕,卻忽然感到天上圓月慘淡得很,白煞煞地照著自己,心中打了一個寒戰,合掌道,“藥善多謝仙子好意,日後若有不當之處,還望仙子海涵。”悟虛卻是借用了藥善之名。

    說完,抬頭,見陸妙影盤閉目腿,虛浮在青石上,放佛剛才根本就沒有開口與悟虛說話一般。

    ..

    第二日一大早,太陽剛剛從遠遠的海麵浮現,張若月便飛了過來。

    悟虛一眼望去,張若月比昨晚見時,顯得似乎更加超凡脫俗,玲瓏少女,本就清純,舉手投足之間,又帶著一絲淡淡的白色清冷的光華。

    見悟虛望著自己直瞅,張若月麵帶羞澀地問道,“你難道也和那色閻羅一般,是個好色的出家人?”

    色閻羅?羅歡?悟虛不由一愣,這小女孩也聽說過。隨即恍然大悟,當初色閻羅被這陸妙影追殺之後,又網羅了過去,四處搜捕自己。這小女孩既然是這陸妙影的徒弟,想必是認識色閻羅的。

    正欲開口解釋,誰知張若月忽然舉起右手食指,豎在嘴邊,示意悟虛禁聲。便隻見,那陸妙影緩緩睜開雙眼,對著張若月含笑道,“師傅為了慶賀你昨夜凝月入體,特地前往了龍宮一趟,取了兩株海藍香。你且上前來。”

    說罷,陸妙影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兩株奇異的花朵。花成六瓣,片片泛著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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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香撲鼻,悟虛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

    那陸妙影對著悟虛瞪了一眼,隨後將那兩株海藍香,放在走過去的張若月手中,說道,“海藍香,乃是龍族特有之物,其香悠長,能辟水中毒瘴;若是能尋到千年紫玉果,輔以月華,便可煉製藍月紫心丹。”

    張若月笑嘻嘻的問道,“師傅,什麽是藍月紫心丹?有何妙用?”

    陸妙影微微笑道,“日後,你便知曉。”

    悟虛在一旁聽得咬牙切齒,這人居然昨晚進入了龍宮結界,還拿了兩株海藍香迴來。怎麽自己一點動靜都沒察覺?早知道她去了龍宮結界,自己就拔腿開溜了,還傻乎乎地待在這裏幹啥?

    正懊惱自己技不如人,卻聽得陸妙影對自己說道,“藥善,我徒兒昨晚一宿練功。今日早餐,須得五百年的龜血,八百年的桃花。你快快取來。”

    悟虛傻眼,自己這是要做牛做馬啊?還五百年的龜血,八百年的桃花!你以為自己真是天上的仙女啊?!

    悟虛心中嘿嘿冷笑,麵上卻裝著一副店小二的神態,“好呢,客官請稍等!”縱身向著遠處飛去。待飛出三五裏,悟虛正要發力,逃之夭夭。

    卻忽然聽到身後響起瑩瑩笑聲,迴頭一望,張若月從一團白光中花枝招展地跳了出來,對著悟虛說道,“光頭和尚,我來監督你。五百年的龜血我不知道,但是八百年的桃花,卻一定要站在山泉邊的八百裏桃樹開的花!”

    悟虛想不到這小女孩跑得這麽快,自己飛出她們落腳礁石一裏之後,便暗暗加快了速度,到了後來,更是全力飛行,卻不料,這小女孩一直跟著自己!

    “你師傅呢?”悟虛四處張望。

    張若月,癟癟嘴,“師傅沒有來。你不是怕我師傅嘛。”

    悟虛心中起不定,忽然張若月伸出粉嫩的手指,指著前方一處水麵,說道,“快快快,下麵就有一隻老烏龜。”

    悟虛定睛一看,果然,前方百米處的海域下去三百米,一隻磨盤大小的老烏龜正在吞食周圍的魚蝦。飛身過去,將這隻老烏龜從水中攝出,托在掌心,對著張若月說道,“不知道,你需要多少龜血?”

    張若月眨了眨眼,彎著頭想了一下,取出一個玉瓶,“裝滿就可以了。”

    那老烏龜卻似乎聽得懂人言,不待悟虛有所動作,主動的從嘴中噴出一道血箭,射向張若月手中的玉瓶。等張若月心滿意足地收迴玉瓶,那老烏龜可憐巴巴地望著悟虛,悟虛這個惡人,一不做二不休,問道,“哪裏山泉有八百年以上的桃花樹?”

    那老烏龜有氣無力地衝著東南方向直點頭,正是那桃花島的方位麽。

    悟虛帶著張若月一邊飛著,心中舉棋不定:那天外天的女修,並沒有在自己身上下什麽禁製,自己要不要趁機遁去?可如此,反倒叫人猜疑。剛才,這小女孩剛才便可以仗著功法玄妙,一直跟著自己。自己是不是該小心行事?或者自己神識如曼陀羅法界,直接遠遁。隻要那女修不在身邊,自己應該可以脫身。

    想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能貿然行事。

    一會兒工夫,悟虛與張若月飛到了桃花島。那張若月見島上一片桃花,淡紅粉嫩,香氣衝天,不由飛身向前,躍過悟虛,帶起一道淡淡的白光,奔了過去。

    便聽得一道身影,飛了出來,一拂袖,將張若月擋了迴來。

    悟虛一見前方氣勢,便知道是名真人修士,不敢怠慢,急急地飛了過去,站在張若月身邊。

    那張若月似乎吃不消這人的拂袖一擊,不由哎喲叫了一聲,步伐淩亂,撞在了悟虛肩膀上。悟虛一手將張若月拉到身後,一手拿著佛珠,朗聲道,“前輩,我等隻是見島上桃花盛開,欣喜之下,欲來一觀。前輩如此行事,隻怕是莽撞了!”

    話音剛落,一個身穿一件繡著朵朵桃花的道袍之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眼前,盯著悟虛與張若月看了兩眼,“你們是何人門下,竟然敢擅闖桃花島?”

    悟虛正要答話,身後的張若月卻猛地飛了出來,站在悟虛的前麵,對著身著妖異道袍的修士說道,“我們是吳王親封的吳國仙子門下,此次路過桃花島,見島上桃花盛開,不由想到吳國仙子喜好千年桃樹之花,便過來看看是否能夠尋得一二。”

    那披著一身桃花道袍的修士,聽聞張若月一番言語,沉默半響,忽然手掌微動,從下方攝來兩朵暗紅的桃花,送到張若月跟前,“既然吳國仙子有此雅好,貧道這裏倒有兩株一千二百年的桃花。”

    張若月原本見此人,真人修為,來勢洶洶,怕悟虛抵擋不住,便搬出吳王張士誠先前給師傅的尊號,哪曾想能夠收此奇效。美滋滋地望了悟虛一眼,正要迴頭對著這道人說話。

    一個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多謝道友好意!門下弟子叨擾,陸某在此謝過賠罪。”

    張若月,環身四顧,一臉茫然和驚喜。

    悟虛,大駭,什麽時候跟來的?還是說一直就在身邊?

    那道士,稽首道,“陸仙子大駕光臨,桃花島蓬蓽生輝。若是有暇,還請屈尊一敘。”

    悟虛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要是這天外天的女修,答應了妖異道人,落腳桃花島,與之一敘。那自己無論如何也要神識入法界,拚死一遁了。

    因為自己這番形象,早已被桃花島不少人,比如潘若憐手下的若幹風**子,比如那巡島使劉大頭,都是見過自己的。自己要是下去,與之碰麵,鐵定被認出,到時候隻怕自己的真實身份,也要被揭開!

    正全神貫注,等待著這二人對話,卻忽然聽到,旁邊的張若月哎喲一聲,站立不穩,倒在自己的身上。

    那陸妙影即刻顯身,飛了過了,卷起張若月和悟虛兩人,一邊飛去,一邊對著那道人說道,“道友有心了,改日陸某定當拜訪。”隨後,收了那兩朵一千二百年的桃花,打出一道白光,將一件物件送到了那道人手中。

    待迴到原先落腳的礁石之上,陸妙影手掌放在張若月額頭,細細用功探查良久,方才徐徐收迴,對著張若月,說道,“好了,不要裝了!”

    張若月,睜開雙眼,委屈地說道,“師傅,徒兒方才肚子痛,不過現在好了。”

    陸妙影哼了一聲,待張若月取出盛滿龜血的玉瓶,送到跟前,又由慈聲說道,“一千多年的桃花,你現在恐怕還不能服用。為師先為你收藏起來。”說罷,玉手一點,將那玉瓶中滿滿的龜血,盡數吸入體內。隨後,全身泛紅,將一股股黑色霧氣逼出體外。

    悟虛一看,又是一陣鬱悶。這女修,昨晚拿著龍珠進入化龍潭,想必也是受了傷,自己卻是一再錯失良機。

    正誠心懺悔,卻忽然聽到張若月一聲驚叫,“師傅!”

    便看見,陸妙影站在那裏,身形晃動,搖搖欲墜,堅持了片刻,最後終於緩緩靠一麵濕潤的石壁上。

    張若月,跪在陸妙影身邊,焦急萬分,連聲問道,“師傅,師傅,你怎麽了?”

    悟虛迎風屹立,對著朝陽,淡淡地說道,“身似酒醉,血氣外流,黑霧繞身,顯然是中了嗜龍蟲之毒。”

    化龍潭中,悟虛雖然殺了大多數嗜龍蟲,但估計還有少許留存,或者被敖拓等人收藏著。這天外天女修,昨晚拿著自己的龍珠,進入龍宮結界,手持仙劍,橫衝直撞,想必是遭了道兒。

    張若月,立刻起身,拿著一把長劍,對著悟虛,“快點把解藥拿出來!”滿眼的恨意和悔意,似乎懊悔自己先前對悟虛的種種“掩護”。

    悟虛,驚訝地說道,“這毒又不是小僧下的?”

    一劍如月,帶著清冷的光芒,向著悟虛刺了過來。

    悟虛一側身,兩根手指,輕輕的夾住劍鋒,看著兩眼隱隱有淚光張若月,心中一軟,說道,“你且冷靜點,你師傅的毒,小僧可以解。”

    張若月一聽此言,顫聲道,“你知道麽?我師父幾次三番想要殺你,我都幫你遮掩過去。你剛出來,麵露殺意,我們掩月宗人的感應很敏感,師傅肯定是察覺到了的,這是第一次;師傅叫我內視己身之時,這是第二次;一大早,師傅叫你一個人遠去準備早餐之時,這是第三次。還有,還有剛才,我見你聽到那道人邀請師傅駐島一敘,臉色便非常難看,便裝肚子痛。所以,所以,你無論如何,要幫我把師傅救過來!不然,我就跟你拚了!”

    悟虛,深深地吸了口氣,“小僧自認為與姑娘初次相見,你為何要三番五次救我?”

    張若月,手持玉劍,盯著悟虛,緩緩說道,“這個重要麽?”

    悟虛,想不到麵前的這個小丫頭,居然問出這麽富有哲理的話語,一時無語。

    片刻之後,悟虛取出星雲竹片,握在掌心,運轉靈力,一道道青綠色劍芒沒入陸妙影體,便有一條條黑色的小蟲從陸妙影體內飛出來。

    悟虛,手腕一抖,晚起幾個劍花,這些小蟲盡數斬於空中。

    最後,望了望張若月,緩緩升起,向西直奔陸地而去。

    卻不料,一把長劍,破空而來,橫在自己麵前,那先前還軟綿綿靠在石壁的陸妙影神氣十足地出現在自己麵前。

    悟虛莫名地長歎了一聲,雙手負背,“仙子,你的考驗試探是否結束?”

    正所謂

    仙子凝月照夜海,九州光影故人來。

    幾番試探與掙紮,欲說還休聽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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