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黑龍使推算,悟虛可以以真人修為,憑借曼陀羅法界,將那蘊含在神龍令中的兩道天罡正雷原形白光,納入其中,然後遮掩天地,集合法界之力,慢慢消磨,歸於虛無。

    卻不知悟虛還未修成真人,又曼陀羅法界之中,有觀音顯聖加持。一經強力運轉開來,那兩道無主天雷,懵懵懂懂地,以為是有高僧飛升,反倒是自動激發最強狀態,打算來淬煉一二..。

    好在,悟虛有觀音菩薩賜下的海音螺,危急關頭,露出洞天法寶的氣息,將天雷吸引了過去。

    卻說,悟虛隨後進入海音螺,一望下方,便不由目瞪口呆。

    隻見,海螺島海螺寺,乃至島外廣闊的海域的上空,全都是一片電閃雷鳴,整個海音道場結界,全都充斥著乳白而又耀眼的光芒。海螺寺一兩個高挑的簷角偶爾泛著金光,在雷海中閃現;海麵上,無數平時跳躍、吸水、覓食的水中生物,此刻紛紛直挺挺地漂浮在海麵,顯然已經死去;遙遠處的一些島嶼,有的完全消失不見,有的就剩下一塊石頭,露出水麵,貌似崢嶸。

    那情形,仿佛傳說中的淨世一般。

    悟虛早已煉化海音螺,與之心意相通,默察之下,發覺海音螺似乎進入自動保護狀態,全力保護那海螺島海螺寺,其餘地方,完全舍棄。同時,那海音螺似乎覺察到了自己的到來,冥冥傳來一個念頭,似乎是督促悟虛趕緊降落海螺寺,主持護寺大陣,抵禦這無邊天雷之劫。

    想不到,這仙雷居然也見不得海音螺此等道場法器,鑽進來,欲要淬煉一二,搞出這麽大的動靜。悟虛見海音螺催促的急迫,也來不及多想,向著海螺寺降落而去。

    那萬丈雷海似乎發現了悟虛的存在,識得便是先前交手過招之人,頃刻之間,凝聚起一個方圓百裏旋轉不已的雷層,朝著悟虛方向緩緩壓了過來。

    悟虛急速下墜,站在海螺寺大雄寶殿之上,頓時便覺得,腳下傳來連綿不絕的法力,似乎自己與整個海螺寺連為了一體,同時一段經文湧上心頭。

    悟虛脫口而出,以一種怪異的發音和腔調,念出那段經文,頓覺自己誦經聲,在這海螺一界的整個天地間各處,都隱隱迴響,又有無數奇形怪狀的花朵虛影,泛著蒙蒙光亮,在這方天地間浮現。

    同時,自己站在大殿頂上的身軀也逐漸變大,隨後,周圍又有幾道身影從寺中各處徐徐升起,或結印,或持兵刃,以悟虛為中心,在海螺寺上空結成一個陣法。

    此陣一出,頭頂那片雷層便止住了下壓之勢。

    悟虛識得,這陣法正是當日觀音大士顯聖之際,在普陀山與東海妖盟三位真靈修士對峙之時,為自己一演道場之妙,而布下的陣法。

    再看那幾道身影,有鎮守山門的韋馱天王,有龍首人身的護法金龍,有虎背熊腰的黑虎精.。。雖然都是虛影,不是實體,悟虛卻是非常熟悉,是以一眼便認了出來。

    這些身影,站定方位之後,一動不動,手臂卻是各自打出道道金光,將那聲勢浩大,不斷下沉的雷層,銷融於無形。

    隨後,源源不斷地雷層被引了過來,又不斷被悟虛及諸道身影組成的發護寺大陣所化解。而其餘那些在各處上空遊弋的劫雷,隨著那些奇形怪狀的花影的不斷綻放和凋謝,也漸漸散去。

    待到悟虛舉目四望,海螺道場沒,一片晴空萬裏,便知道那兩道天罡正雷已經被盡數化解。正要仔細觀察周圍,卻見方才升空而起,隨同自己一同守護海螺寺的那些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緩緩降落之際,便看到藥善領著那些自己情急之下,早早送進來的戲班之人,在大雄寶殿的外麵,對著空中一邊磕頭一邊虔誠地誦念著。

    悟虛一聽,其發音和腔調,與自己方才在大殿上空,所念誦的那段怪異的經文的發音腔調,一模一樣。心中有幾分好奇,正要落在地上,詢問一二。

    卻看見藥善,抬頭仰望這自己,驚喜地唿叫道,“觀音菩薩!”隨後,那些戲班子之人,也紛紛磕頭唿叫觀音菩薩的名號。那情景,透露出一絲狂熱。

    悟虛一個踉蹌,差點栽倒,迴想起上次自己進入海音道場中,那桃花島蛇妖,潘若憐,也恭恭敬敬地稱唿自己為觀音大士。自己在道場中,一照銅鏡,才發覺鏡中居然是觀音菩薩的形象。

    下方那藥善,又領著眾人,恭敬作禮,神神叨叨地念著,“阿彌陀佛,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

    悟虛虛浮在半空中,心中暗自計較著,

    “難道自己每次進來,都是顯化的是觀音菩薩的形象?這又是為何?”

    “這又是為何?難道自己還沒有完全煉化海音螺?”

    卻又聽得,藥善神情莊嚴肅穆而又帶著幾分可憐兮兮的樣子,以言相求道,“菩薩慈悲,還望點化我等一二。”

    悟虛默默無語,最後問道,“汝等可知方才所誦經文,以何為名?”

    藥善等人,搖搖頭,“還望菩薩開示。”

    悟虛也搖搖頭,“那為何汝等學得如此之快?聞一遍,便能無師自通,琅琅上口。”

    下方眾人見此,以為菩薩不喜,相視片刻,便有一戲班之人,合掌道,“啟稟菩薩,我等方才在頭頂萬雷奔騰之下,生死之間,心無雜念,隨著菩薩齊聲誦經。三番念誦之後,發覺每一遍的最後,有段字節的發音,與菩薩廣度眾生法力無邊的六字大明咒,極其相似。又到了後來,發覺此經文的行文斷句,章句多少,皆是無不與我等平時念誦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相契合,這才福至心靈,心有靈犀,歡喜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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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悟虛,聽罷,心中默念數遍之後,暗道,“原來如此,原來是心經之後,附上了六字大明咒。隻不過,在這海螺道場中,似乎另有一套語言體係,其發音也迥異人世間。自己幾次進來,都是以神識傳音,卻未曾想到還有此層。”

    隨後,對著下方的說道頷首而笑,“如是如是。汝等既然能夠於此聽聞受持此經,便在此隨緣修行吧。法號可以心開頭。”

    又指著那先前答複自己提問之人,說道,“汝能悟出這番道理,知曉佛法無邊,心經隨界而傳,領著眾人誠心念誦。便賜汝法號,心明。”

    說罷,神識傳音,暗中將六字大明咒念出,將一絲海音螺的結界氣息,印記在其神識之中。其中奧妙,此人隻要身處海螺道場,日後自能領會受用。

    這倒不是悟虛隨心所欲,故弄玄虛。卻是知曉自己如今在海音道場,顯化的是觀音菩薩的形象,索性便以菩薩身份行事。

    此人出來,如此迴答,雖然其用詞是我等,但實際上便是他自己一人最先察覺領悟,繼而領著眾人,誦出經文,令方才化解天罡正雷事半功倍。

    菩薩也要賞罰分明,是以悟虛當著眾人之麵,為其取法號,不亞於一種祝福和加持。至於隨後,神識傳音,贈其結界氣息,這便參雜了悟虛對其為自己暗中解惑的感謝。

    這種私下授受,隨著時間的推移,也難免不被外人所知。但這又如何?

    非如此,不能體現菩薩的法力無邊,隨緣點撥。

    這大約便是後世中,一些大領導,在人事管理上,為人所詬病的,所謂“應用之妙,存乎一心”的管理藝術。

    悟虛隨後,又對著藥善說道,“藥善,你身為寺中主持,以後須得對這些心字輩的同門,多加照拂。”

    藥善急忙叩首,“謹尊菩薩法旨。”

    悟虛迴想起方才看到的雷海下麵,無邊無際的海麵上無數的水中生物慘死在海麵之景象,又在半空中,傳音道,“此番雷劫,島外眾生蒙難不淺,汝等居此,務必如同方才一般,日日念誦,消解怨氣。”

    ..

    待悟虛出了海音螺,來到自己的曼陀羅法界,見法界大體完好,便盤腿端坐,默默調息。

    此次,幫著敖拓等老鬼龍,化解那兩道天罡正雷,卻是險些遭了道。若不是自己肉身神識,先前經由觀音菩薩菩提聖水洗滌,雖有五片金鱗和法界之力作擋,隻怕落在自己神識之體,遇有“雜質”,便愈加要來“淬煉”一番,那自己不神魂俱滅,也得學敖拓等,轉修鬼道了?

    佛門中人,轉修鬼道?難道是要走地藏王菩薩的路數?

    悟虛微微搖頭,心中對黑龍使莫名的產生了一層忌憚。

    當然,此番險險的化解了天罡正雷,也不是沒有好處。悟虛在方才以觀音菩薩的形象,主持海音道場的護寺大陣,卻是將此陣法摸到了一點門徑,應該便是以觀想為手段,以經咒為紐帶,倒也可以在自己的曼陀羅法界一試。

    而且,悟虛在快要退出海音道場之時,還隱隱覺得海音螺裏麵的氣息似乎純粹了些,似乎經過天罡正雷的淬煉,品質有所提升。

    至於,己身和曼陀羅法界到未曾察覺有何明顯變化。倒是心中,升起一股朦朧的感悟,從自己諸多經曆來看,所謂修煉,首要一點,便是要能直麵生死,隨時隨地,越多越好,如此方能體會生死之意,從而最終堪破生死,逆天而行。

    便譬如一條河流,名曰生死。欲往彼岸者,須得下水,須得渡河。不嗆水,怎麽學會遊泳,怎麽渡過去?而那嗆水之時,便是生死之間。若是怕被水淹死,不敢下河,那也不用修煉了。坐在岸邊等死罷了。

    當然,若是嗆水,淹死了,那也便死了。無需多言。

    正所謂

    雷入海螺化劫海,經傳異界呈異彩。

    座下眾生求點化,生死之間觀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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