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月,你嚇壞我了。”與她並騎的綠華嬌嗔的埋怨,嫵媚的鳳眼裏仍殘留一絲驚悸。“你可曉得當你被那頭瘋馬馱進濁流滾滾的河裏時,我差點跟你一塊兒跳下去。”


    想到當時的驚險,儀月同她一樣餘悸猶存,她為自己的大意自責,若不是她太過自信,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胯下的神駒是由她親手訓練的,沒想到在危急時卻出狀況。終究是沒經曆過大陣仗的畜生。


    “幸好大鷹及時拉住我,接著王子便來了,將我們從這團混亂中解救出來。”儀月注意到綠華提到擬季抒時,圓潤的小臉上出現蜜桃般甜鬱的神采,一雙眼濕潤得像能滴出水來。


    一抹恍然掠過她心頭,淘氣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瞅視隻比她晚幾天出生的堂妹,立刻使得後者頰膚上的紅暈燒得更熾烈,羞澀的避開她的注視,不過那雙水似的眼眸卻是朝騎在前頭的擬季抒飄去。


    儀月深深看了堂妹一眼。綠華與她同年,正值少女懷春的年齡,而擬季抒威武俊美的英雄形象,輕易便吸引了她。如果綠華真對似季抒有意思的話,她倒是樂觀其成。


    她見堂妹害羞的低垂螓首,瑰紅的雙頰在晨風吹拂下仍退不了燒,眼光不時飄向前頭的擬季抒,更加肯定心裏的想法。


    若不是還有許多事需問清楚,她真不忍心打擾她對心上人的癡情凝視呢!


    “過邑與戈邑的軍隊後來怎樣了?”


    “王子的精英部隊一出現,立刻將原本就傷亡慘重的兩路人馬打得落花流水,大敗而逃。而我們的人也保住了那十車的兵器。”說起心上人的英勇,綠華忍不住眉飛色舞起來。


    “那十車兵器也隻有最上層那部分是真貨。不過,能保住總是好事。”儀月讚賞的頷首,對於自己在一開始便丟臉的被馬馱進洶湧的河水中,反讓眾人著急感到羞愧不已。


    若不是遇上草上飛算是件好事,她的心情一定會更加沮喪。


    想到草上飛,夾雜著酸澀的溫柔情緒自她心間蕩開。見過擬季抒之後,她原本有意向他引見草上飛,那家夥卻不曉得跑哪去了。她返迴山洞裏尋找,隻剩下人去洞空的暗寂。地上的火堆早熄滅了,冷掉的灰燼如同她心情的寫照。


    一幹人聽說救她的人是草上飛,都顯得十分訝異。尤其擬季抒臉上的表情,除了訝異之外,好像還有著其他。


    “儀月,救你的那個草上飛是個很厲害的人吧!當時水勢那麽急,我們都不敢下水救你,可是他不但義無反顧的跳下湍急的河中,還把你救上岸,我看他的泳技不遜於朝陽堂哥喔。”


    “那是一定的。”


    豈止是一定的!草上飛不隻藝高膽大,就憑他肯為陌生人冒險的這份俠義胸懷,便足以讓她心折。況且他還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隻是,他的若即若離也讓她心裏不是滋味。他為何不告而別?


    儀月想起在洞口前,草上飛以一種奇怪的語調問她是不是鳳族的公主時,疏離冷漠的態度。


    之前,他雖然對她保持距離,兩人相處倒也稱得上輕鬆愜意,不像之後他視她如洪水猛獸般排拒。


    一定出了問題。儀月心裏雪亮,猜到問題就出在她是鳳族公主這件事上頭。為什麽她鳳族公主的身分,會引起他如此大的反感?儀月慧黠的眼眸若有所思的投向擬季抒寬闊健實的背影。


    從他帶領的兵士,從頭到尾都維持整齊的隊形,她可以看出撇除他王子的身分,擬季抒還是名優秀的將領。此時,他正率領眾人趕迴他部隊的駐紮之處。


    她有種預感,擬季抒和草上飛有某種關聯,至少,他一定認識草上飛這個人,否則不會在聽她提起他時,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儀月,你在看什麽?”綠華繃著俏臉,語氣顯得不悅。


    “沒什麽。”她收迴盯著擬季抒背影的視線轉向堂妹,知道堂妹顯然是誤會了。她嘲弄的微扯嘴角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沒想到夏王之子出現不到一天,他在綠華心裏所占的地位,就遠遠超過她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了!


    哎,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心上人一出現,好姐妹立刻被拋到九霄雲外,倒黴的話,還會被當成假想敵。


    “我隻是有所感慨。某人長得沒我漂亮,為什麽一出現就占領了我堂妹的心,讓她討厭我?”


    “你胡說什麽嘛!”綠華又羞又惱,對她白眼相向。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裏清楚。”儀月感歎道。


    “你……”綠華心虛的垂下頭,欲言又止。


    “算了,我這人很有自知之明的。”儀月忍住笑,做出愁眉苦臉的樣子,“誰教我隻不過是和人家自幼相親相愛、一塊兒長大的堂姐,而不是英偉出眾、教人仰慕的王子呢?難怪人家一有了王子,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儀月!”綠華被她逗得又羞又愧。她明白自己剛才的反應不應該,尤其對象又是儀月。可是……清晨的光線照在她略略低下的臉龐,濕氣飽滿的眼眸裏那可疑的珠光,讓儀月心疼了起來。她不由責怪自己把話說得太重了。


    “綠華,你可別哭呀!我隻是開玩笑。”


    她心疼嗬憐的語氣讓綠華更加羞愧。


    “儀月,我……”


    “別說了。”她對堂妹捉狹的眨眨眼,輕快的接著道:“我承認王子是個萬人迷,你會喜歡上他,也是很自然的。我可不會小氣到跟他爭寵。”


    “儀月!”綠華聞言哭笑不得,懊惱的瞪她。


    儀月究竟明不明白她的想法呀?!令她羞愧的其實是她根本沒有資格生儀月的氣。反而儀月才是那個該生氣的人,因為她不但覬覦她的準未婚夫,還用那麽惡劣的態度對她。可是儀月像是一點都不在乎。


    “好啦,這件事我們就不提了。”儀月好脾氣的笑道。她神秘兮兮的溜了前頭的擬季抒一眼,以隻有兩人聽清楚的聲音說:“其實,我剛才之所以盯著王子看,可不是因為他長得帥……”她的話引來堂妹不悅的咕噥,但她隻是揚揚眉,接著道:“我是在想,他會不會認識草上飛呢?如果他們是認識的,那我或許可以從他那裏探得草上飛的下落。”


    “儀月,你為何有這樣的想法?”綠華不明白。“王子與草上飛身分懸殊,他們怎麽會認識?”


    “綠華,你這話就錯了。”儀月神情嚴肅的道。“我一點都不認為草上飛和王子的身分有哪裏懸殊了!擬季抒若不是夏王之子,而是尋常的百姓,你會有這種想法嗎?況且草上飛的所作所為,無不值得吾輩中人學習,他不計個人安危,為黎民百姓冒險犯難,你的王子可未必做得到!”


    綠華不想就這問題和儀月爭論,不情願的道:“我收迴之前的那句話好了。不過,你是憑哪點認為王子認識草上飛的?”


    “綠華,你不認為草上飛出現在這附近有些不尋常嗎?我是說,這區域並沒有富饒的貴族領地,而且還十分荒涼,不像是草上飛會來的地方。”


    “他也許隻是經過。”


    “在暴風雨來襲的半夜趕路?何況草上飛根本就有過夜的地方——你也看到那個山洞了。草上飛若不是早相中山洞做為落腳處,裏頭怎麽會那麽幹淨,還準備了毛皮及幹燥的柴堆?”


    “會不會隻是碰巧山洞有人住過?”


    “那也太巧了吧!”儀月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如果是你的話,可以在救下我之後精疲力竭的狀況下,抱著一個昏迷的人,在暴風雨中‘碰巧’尋到這樣適合人住的山洞嗎?”


    “好吧。”綠華覺得自己不可能有這樣的體力及好運氣。


    “就算草上飛出現在這附近並不是巧合,你又怎能肯定與王子有關?”


    “就說是一種預感吧,王子聽到是草上飛救了我時,他的表情有點奇怪。我覺得他好像認識他。”


    綠華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瞪住儀月,對她所說的預感、覺得無法置信。


    儀月向來理智過人,今次怎會用這麽虛幻的字眼來下判斷?


    “儀月,我還是不明白。就算事情像你以為的,王子的確和草上飛認識,你又是基於什麽原因執意要找到草上飛?”


    儀月垂下目光,感覺到晨光灑在臉上的溫暖,清爽的微風掠過臉龐帶來一陣神情氣爽。但她的心情卻無法像身體一樣,享受大自然賜予的舒適。


    綠華的話像一顆帶有能量的石子,投入她原本就為陌生情愫困擾的心湖,引起軒然大波,讓她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為什麽一定要找到他呢?她抬首看向天際,久久無法迴答。


    看著堂姐姣好的側臉掩上一層淡淡的愁緒,使得清新可人的麵容顯得無比抑鬱,綠華的心情跟著難受起來。


    她正想開口安慰,儀月蒙上悲傷陰影的眼眸突然明亮了起來,像是有一道看不見的陽光驅離了所有的陰霾。隻見一絲蘊滿柔情的笑意,悄悄泛上她嬌豔的菱唇。“我隻是一定要再見他。”她輕柔的聲音充滿難以撼動的決心,盛放如花的笑靨美得令人屏息。“就是想再見他一麵。”


    綠華聽得目瞪口呆。刹那間,她仿佛意會到什麽,但又不敢相信,惴揣不安的芳心又驚又喜,這表示儀月對季抒沒興趣嗎?


    如果儀月不跟她爭奪季抒,夏王之子不就可以屬於她了嗎?


    一抹竊喜浮上心頭,綠華天真的明眸頓時像儀月眼裏的光芒一般,璀璨耀眼。他們在中午時分抵達夏精英部隊駐紮在隱密山坳的營區。


    中午的陽光被樹林茂密的枝椏所隔離,眾人覺得淋在身上的熾熱陽光威力漸失,清涼的風拂麵而來,全身一陣舒爽。


    兵土井然有序的依照各小隊隊長的指示,迴到各人的營區。季抒親切的引導經過一上午的跋涉、及昨夜折騰一整晚的鳳族人直奔主營區。


    他正狐疑著前鋒哨兵何以沒傳令當值兵土前來迎接時,遠遠傳來的喧嘩,讓他兩道英偉的眉朝眉心蹙攏,急忙催促馬匹加速前奔。


    馬蹄聲驚擾了看熱鬧的人群——其實也不全是看熱鬧。


    當人群因季抒的到來讓出一條通道,儀月看到兩邊壁壘分明的隊伍,由一排紀律嚴整的兵士隔開,讓出大片空地給混戰中的一男四女。


    這是怎麽一迴事?


    跟在季抒身後的儀月勒停馬匹,和綠華麵麵相覷。季抒則在胯下的健馬未完全停下來前飛身下馬,利落的英姿有如天人下凡,連儀月見了都暗暗讚賞,綠華那雙水眸更是掩不住愛慕之情。


    儀月緊跟著下馬,在季抒開路下,得以占有最佳的視野,她定睛一瞧,險些為場內的狀況失笑。


    說是混戰,其是再貼切不過了。匆匆一瞥,她便捉摸出大致情形。


    場內四女一男的混戰,明顯是穿紅衣的女子與穿黑衣的女子兩人互不相讓的拳來腳住,唯一的男子則擋在中間阻止。另一名嬌小的青衣女子追在男子身後,不讓打架的兩女傷到他。


    第四名女子則手足無措的想要拉開其中一人,卻不幸的讓情況更加混亂。“不要打了!”可憐兮兮的哀歎聲響起,那聲調一傳進儀月耳內,立刻在她腦子裏產生共鳴,一種熟悉感霎時生出。


    她眉頭一蹙,目光投向聲音來源。隻見那名男子堪堪避過紅衣女的拳頭,身形正好迎向被他擋在後頭的黑衣女踢來的一腳……


    “啊……”救援不及的青衣女發出淒慘的驚叫聲,男子就在這摻叫聲中狼狽的閃開黑衣女的腳,仆倒在地跌了個狗吃屎。


    “小……心!”


    這時候再喊“小心”不嫌遲了嗎,儀月納悶的看著青衣女像個目睹孩子受傷的悲憤母親,搶到男子身邊,萬般憐惜的察看他的情況。


    另一方麵,紅、黑兩女的爭鬥並沒有因此而停歇。看到兩人又打了起來,季抒的太陽穴忍不住隱隱作疼,心頭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


    “給我住手!”他大喝一聲,縱身擋在兩人之間,幾下子便將兩女分開。“表哥!”紅衣女一見是他,滿臉的戾氣都化為似水柔情,如乳燕投林般撲向“紅香,這是怎麽迴事?”季抒勉為其難的伸手捉住她肩膀,阻止她進一步投進他懷抱。“表哥……”她不顧季抒的不情願,小嘴兒微嘟,張開手臂抱住他的腰,將小臉硬擠向他懷裏磨蹭,杏眼裏閃著得意的光芒。


    這一舉動可惹紅了好幾雙眼睛。儀月機警的發現,不獨堂妹綠華眼冒火光,黑秀女的眼瞳也幾乎要噴出火焰來。而另一名形貌婉約的少女,則花容慘淡的別開眼光。“紅香!”季抒無可奈何的任她抱著,眸光轉向黑衣女冒火的眼瞳,後者立刻收斂住眼中的憤慨,夜叉臉變換成綿羊般的溫馴表情。


    “英妹公主。”他僵硬的朝她頷首,對她臉上漾開的甜美笑容有些無法招架。他沒花時間停留在她身上,很快轉向始終溫婉的第四名女子,語氣裏有種難以言喻的溫柔。“早娘,究竟是怎麽迴事?紅香怎麽會跟英妹公主起衝突的?”


    早娘正待答話,紅香迫不及待的搶白,“表哥,這事怪不得早娘,都怪姚英妹不請自來。人家日夜奔波,趕了好幾天的路,送來補給品給你,一進營聽說你不顧危險的率領大軍出擊,人家心裏好著急喔!這時候姚英妹便帶著她的人來——對了,表哥,你怎麽可以親身涉險呢?這種事交給手下做就好,要不然叫虞曉星去,你知不知道那家夥有多混?我到時,裏裏外外都找不到他,派人尋找才知道他醉倒在樹林裏,身上都是酒味。表哥,你太縱容他了!”她嬌嗔的埋怨,很快喘口氣——快得讓原本想趁此空檔插話的人來不及吐出一個字——又道:“姚英妹根本是來搗亂的,她幫不上任何忙,表哥,你千萬不要留她!


    還有她那不要臉的妹妹,看到虞曉星便像蜜蜂見到花般,也不管他一身酒氣衝天便纏上去,真是太不知羞了……”喋喋不休的小嘴繼續張合,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為自己的任性強辯,反倒將真相撇在一旁不管。季抒忍無可忍,懊惱的低吼一聲,截斷她的話。“紅香,你可不可以閉一下嘴,讓別人說話?”


    虞紅香扁著小嘴,杏眼紅了一圈。季抒眼朝上看,再也無法忍受的微一用力,將她推進等在一旁的早娘懷裏。


    “英妹公主,我並不知道你要來,以至於讓公主受氣了。”他有禮的道。“沒關係,我——”


    “表哥,你真不公平!”紅香不滿的插嘴。“明明就是姚英妹不對!”


    “紅香!”季抒拿這個表妹無計可施,幾乎要抓狂了。“英妹公主遠來是客,你就不能讓一下嗎?”


    虞紅香問言不惱反笑,原來在表哥心裏,姚英妹是客人,她卻不是。這表示他將她當成自己人,姚英妹則是外人。這麽一想,她頓覺心花怒放。


    “早娘,還是你說吧。對了,曉星跑哪去了?”季抒眼光一轉,發現之前還在現場的虞曉星和姚柔妹已不知去向。


    儀月這時才領悟到青衣女子的那聲“小心”,其實是男子的名字。


    “咦?曉星少爺剛才還在這裏的。”早娘陶鈴般悅耳的聲音輕輕傳來,映襯著她的美貌,可說是相得益彰。


    隻見那雙宛如月色般溫婉的眼眸,嬌怯怯的東轉西蕩,讓人忍不住也跟著她尋找起來,很快的,就有人指出她想找的人的方位,一道驚喜霎時照亮了她慌亂的小臉。“曉星少爺,你怎麽躲到那裏去!”她嬌嚷著。


    季抒跟著早娘找到癱在大樹陰影下。枕著姚柔妹大腿的虞曉星。


    他一手掩在臉上,糾結淩亂的發絲遮住他的表情,仿佛想借著兩者擋住外人的眼光。至於臉上閃漾著陶醉光彩的姚柔妹,則以小手溫柔的替他扇涼。


    “柔妹,你在做什麽!”姚英妹的臉色不甚好看。再怎麽說。


    她們都是一族公主,柔妹這樣做,無疑是丟盡姚族的臉。


    “噓,別吵他。”姚柔妹完全不在意的輕輕漾開一抹甜笑,滿足的凝視躺在她腿上的男人。


    “別吵他?”英妹對妹妹的態度惱怒起來,“柔妹,你這樣成何體統?讓個男人枕在你腿上……”“那又怎樣!”柔妹叛逆的迴瞪她,小手探進曉星濃密的發內,溫柔的為他按摩,聲音維持輕柔。“如果不是你無理取鬧,跟虞紅香打起來,曉星會累壞嗎?剛才你差點就打傷他了!”想起這件事,她仍一肚子火。


    “我無理取鬧?”英妹無法相信妹妹竟幫著外人數落她。


    “我是怎麽無理取鬧了?不過是對虞紅香假公濟私,分配偏遠又糟透了的紮營地點給咱們姚族人,擺明瞧不起咱姐妹而找她理論,我這樣算是無理取鬧?”


    柔妹冷哼一聲,淡柔的語氣和她臉上的不屑成對比。


    “虧你還是姚族的長公主。父親將精兵交由你統管,要你來幫夏王,是看重你向來的冷靜、自製,怎麽一遇到虞紅香就失去理智了?即使你對虞紅香的安排不滿,也可以等到曉星醒過來,或是主子迴來時,再來申辯。他們總不可能像虞紅香那樣不講道理吧?但你偏偏受她激,跟她打起來,害得咱們的人也險些與虞族的兵士起衝突。如果不是早娘及時將曉星叫醒,他下令手下擋住兩族兵士,不準他們參與你們兩人為了私情引起的爭鬥,兩族的和平就要毀在你們這兩個爭風吃醋的瘋女人手中了!”


    “姚柔妹!”她的話引起英妹和紅香的不滿,兩人同時怒叱出聲。


    “我可沒說錯。”柔妹的語氣越發嚴正,低頭注視懷中男子的眼光,有著濃濃的心疼,“可是你們兩個卻不知羞的變本加厲,不留情的對彼此展開宛如對待死敵的攻擊。為了大局著想,我可憐的曉星隻得拖著不適的身軀,夾在中間阻止,害得他險象環生,差點就死在你們手中!”


    她如泣如訴的一番話,聽得眾人忍不住要對像頭睡死的豬對周遭的喧囂無動於衷的虞曉星致上最高的敬意了。”。隻是曉星本人一點都不領情,他在心裏呻吟,暗罵姚柔妹幹嘛把他說得這麽偉大。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眾人的敬慕。


    “虞曉星才沒這麽偉大呢!”紅香不滿的聲音讓曉星暗自讚許。幸好這向來與他不和的老妹,肯出口編排他的不是。


    “若不是他醉得不省人事,我不會好心想幫忙他安排姚族人馬的落腳營地。是姚英妹對我的安排不滿意,還惡言惡語的辱罵我,我才會忍無可忍的跟她——”


    “虞紅香,你不要顛倒是非!”姚英株趕緊為自己辯白。


    “事實本來就是這樣!是你先出手的!”


    “明明是你出口傷人,說我們妹妹追著男人跑,還說我們一見到男人,就像見到臭肉的蒼蠅!”


    “難道不是嗎?打著冠冕堂皇來幫忙的借口,其實你們一個是為了表哥,一個是為了虞曉星而來。以為我不知道呀!”


    “喝,你自己難道就沒有目的嗎?”英妹不客氣的反唇相譏。


    把紅香氣得兩頰鼓脹。


    “我有什麽目的?我關心我表哥,怕他被壞女人勾引去有錯嗎?”


    “你說誰是壞女人?!”


    “哼,看誰想承認羅!”


    “你!”


    姚英妹氣得臉色發青,季抒的太陽穴也如針刺般疼痛,懊惱自己為什麽要忍受這些!“好了!誰是誰非,我會查個一清二楚,不準你們再吵了!”


    在他冷峻的怒容下,兩女不再做聲。他鬆了口氣,轉向早娘問:“柔妹公主說的是事實嗎?”


    早娘畏怯的忍受紅香射來的威脅眼光,勇敢的開口:“大致不差。”


    季抒不悅的瞪向仍想爭辯的表妹,後者可憐兮兮的低下頭。


    他向來疼愛紅香,並不忍心真的對她生氣,但也不能縱容她的任性,隻好道:“紅香,這件事你有錯在先,我要你向姚族的兩位公主道歉。”


    見她小嘴兒固執的抿成一直線,季抒的語氣變得嚴厲。


    “如果你不願意,就給我迴去舅舅那裏,我管不了你。”


    “別趕我走!表哥,我什麽都聽你的!”紅香淚汪汪的道,百般不情願的向英妹、柔妹致歉,兩女也看在季抒的份上,不好追究。


    事情解決後,季抒鬆了口氣,眼光轉向仍躺在姚柔妹腿上的表弟,有些羨慕他的狡猾。一發現他迴來,曉星立刻將頭疼的事丟給他。


    他猜想,若不是姚柔妹跟得緊,曉星大概早不顧義氣的跑了,躺在這裏裝睡,是他的下下之策。


    “曉星,事情都弄清楚了,你還不給我爬起來!難道想在柔妹公主腿上睡一輩子?我可警告你,惹來任何麻煩,我是不會幫你收拾的。你這個懶家夥,不準再裝睡,快醒來辦正事了!”


    他後聲一停,睡倒美人膝的曉星逸出不滿的模糊咕噥,呻吟出聲。


    “你就不能饒了我嗎?”


    沙啞的低沉聲音帶給儀月脊背一陣麻癢,更加肯定這個聲音與腦中的記憶吻合,心湖裏的懷疑潮浪掀得更加猛烈。


    “饒了你,教我怎麽辦?”季抒哼了一聲,“見我迴來了,便啥事都不管,你還想要我幫你嗎?曉星,我保證你若繼續躺在柔妹公主的大腿上,會給自己惹出無法收拾的大麻煩,到時候我絕不幫你。”


    不滿的咕噥再度響起。曉星不情願的接受季抒的威脅,自柔妹腿上掙紮起身。後者顯然不舍得他的離開,柔軟的手臂挽留的停在他健實的體軀上。


    曉星微微一笑,必須承認自己喜歡女性對他的癡迷。然而頸背寒毛豎起的感覺,阻礙了他伸向柔妹意欲安撫的手。他不動聲色的伸個懶腰,像頭大豹優雅的甩動上半身,濃密的長發在空中飛揚,但很快落下,散亂的披覆住他的頭臉,蓋到頸肩。他的脈搏劇烈跳動,難以言喻的酸澀在胸臆間擴散。借著伸懶腰的動作,他發現儀月專往的凝視。當那雙仿佛能穿透覆在他臉上亂發的聰慧眼眸和他相逢時,她眼裏無言的責備,使他即刻生出強烈罪惡感。


    他在心裏詛咒,不明白這盼罪惡感因何而生,隻慌的飛快轉開眸。然而,儀月銳利的眼光仍沒有自他身上移開的打算,令他如坐針氈。


    “不能怪我。”他刻意壓低聲音,語氣顯得可憐兮兮,“我撐著醉了一晚的酸軟骨頭,冒著生命危險應付那兩個為你爭風吃醋的女人,被她們打得全身無力,再也撐不下去了。你一迴來,我當然是乘機休息去了,難道還要繼續挨打嗎?”


    “我知道這件事委屈你了。”季抒似笑非笑道。“你也休息夠了,該辦正事了。咱們現在除了姚族的朋友外,還有其他客人,你得去安排兩族人馬的駐紮處,可不能讓紅香胡鬧下去。”


    “好好,我即刻就去。”他趕緊捉住離開的機會,迫不及待想逃離儀月的注視,當他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起身,仍讓頭發蓋在頭臉上,讓人擔心他會不會因此看不到路。他超過季抒,後者突然捉住他手臂,將他拉迴來。他腳步不穩的朝後退,飛旋的頭發飄離頭臉,雖然隻有一眨眼的工夫,卻足夠教儀月看清楚了。


    好一張俊俏的臉蛋!怪不得姚族的柔妹公主會為之意亂情迷了。盡管他臉上有著胡碴子,卻不會給人肮髒邋遢的感覺。剛毅的臉形散發出粗擴迷人的氣息,線條優美的五官勻秀漂亮,但最吸引她的是他的眉眼和額頭部分。


    熟悉的感覺不斷湧上心頭,儀月心中燒燙得厲害。她直覺眼前的男子便是占領她全副心神的熟悉人影,可是他眼中的漠然,又讓她分外陌生。


    “曉星,我還沒向你引見鳳族公主呢!”季抒愉悅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儀月的思緒。“來日方長,等我做好安排再介紹也不遲。”曉星含糊的道,手一甩便擺脫季抒的掌握,一溜煙的跑開。


    好快的身法!就像草上飛逃開她般迅速。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儀月更加肯定他極有可能是她急於尋找的草上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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